第一章 生日快樂
“雪晴，下班了。”
“我還有點票沒錄完，你們先走吧。”
“好吧，拜拜。”
“拜拜。”
下午六點，時間一到，辦公室里忙碌的身影大都停了下來。在辦公位上對着電腦和數字奮戰了一天的財務人如釋重負。現下是月中，是一個月裏屈指可數不用加班的日子，沒有什麼急活兒的人自然是能走就走。剛好，八月的夜總是降臨得遲一些，從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天還是藍藍的，又逢星期五，這不免讓人覺得時間充裕，正是好好放鬆，盡情享受的機會，所以下班的步子就邁得更積極了些。
顧雪晴低着頭，機械性回應每個跟她打招呼說再見的人，十分鐘都不到，整間辦公室就只剩下了她一個。
其實，在六點零五分的時候她就已經把工作做完了，只是一封來自高層的內部工作郵件讓她被動留了下來。
“拜拜。”
又有陰影遮在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但是陰影還在。
顧雪晴抬頭一看，剛好迎上了梁禹辰溫柔的目光。
“學長，怎麼還沒走？”
“等你啊。”
“等我？”
“嗯哼。”梁禹辰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盒子，“生日快樂！”
顧雪晴接過禮物，內心五味雜陳：“謝謝，沒想到你還記得。”
相識六年，從來都是顧雪晴卡着零點零分的時間給梁禹辰送上生日祝福，梁禹辰主動送她生日禮物還是頭一次。他們是同校同系同專業，梁禹辰大她一級，大學畢業后就到了這家公司的風控部門上班，顧雪晴則去讀了兩年研究生，今年六月一畢業，就尋着梁禹辰的腳步到了這裏，只不過和他不在一個部門。
兩個月前她對此感到遺憾，現在她只覺得慶幸。
盒子裏是一隻黑色的水晶天鵝，顧雪晴剛好可以用一隻手穩穩地捧着。掌心的小天鵝精緻透亮，高貴且浪漫。
她看得漸漸出了神，下意識的笑容里流露出的全是苦味。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收集天鵝的水晶擺件，前兩天偶然看到它，就想着買給你當禮物。”
“謝謝學長……”
“不喜歡？感覺你的興緻不是很高。”
“喜歡。”顧雪晴小心翼翼地用絨布將水晶上的掌紋擦乾淨，重新包好放回了盒子裏，“人長大了才明白，喜歡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外一回事。或許以前能要得起，只是現在也沒資格了。”
梁禹辰記憶中的她是個感情細膩的女孩，偶爾傷感卻始終樂觀，而現在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以前見你都是大大咧咧，開開心心的，可這兩個月總覺得你有心事，不愛說也不愛笑了。”
“哎呀，女孩子哪有沒心事的？何況離開了校園，從學生到社畜，工作那麼累，就懶得說話啦。”顧雪晴強打起精神，兩根手指吊著眼角，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瘋狂撲閃着，“年紀大了得少笑，不然會長皺紋的！”
她眨着眼睛的動作令梁禹辰恍惚，宛若透過經年又見故人：“清漪……”
“嗯？學長？你在叫我嗎？”
梁禹辰回過神，樣子略顯失態：“那個……晚上有空嗎？一起……”
他還沒說完，只聽見空曠的辦公室里有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董事長秘書程帆，看到梁禹辰和顧雪晴在聊天，他先是一愣，然後才走到他們旁邊。他朝梁禹辰點了下頭，嘴唇微張，卻見梁禹辰一個冷峻的眼神，立即閉口不言，轉向了旁邊的顧雪晴。
“你就是顧雪晴小姐？”程帆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生，臉上寫滿了疑惑。
顧雪晴沒有在意對方是何種表情，只想搞清楚那封郵件的目的：“是我，請問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完成？”
程帆下意識看了眼梁禹辰，吞吞吐吐好幾次都沒說到重點。
“你們慢慢談，我先走了。梁禹辰心領神會，不在這裏耽誤事兒，走之前還不忘重複一遍他的祝福，“嗯……雪晴，別熬太晚，注意休息。生日快樂！”
“知道啦，謝謝學長！”
程帆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才開口問道：“學長？你們兩個很熟？”
“還好，校友而已。”
“而已？”程帆若有所思，喃喃自語，“能記住生日的朋友，至少比普通校友要親厚。有麻煩了……”
顧雪晴聽不清他在嘀咕什麼，也不好多嘴，就安安靜靜地等着。
“算了。”經過一場思想鬥爭，程帆還是決定先傳達他原本要傳達的訊息，“董事長今天晚上要和一位重要的客戶談生意，想請顧小姐作陪，特意讓我來接你。”
“我？”顧雪晴一頭霧水，什麼時候開始談生意這種事兒需要財務人員出馬，還是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小角色，“程秘書，是不是搞錯了？”
“你是顧雪晴吧？”
“是。”
“那就沒錯。”
“我不懂生意上的規則，能做什麼？”她嘴上雖然只問了這麼一句，但是心裏生出各種疑惑：既是重要客戶，高層那麼多人誰去不行？再不濟，還有公關部，市場部的專業人士可以用，實在沒有道理盯上她一個財務部的新人。
還有一個問題：高高在上的大BOSS如何知道她的存在？
“這是董事長的意思，既然你是公司的員工，只需要執行上司的命令，至於其中的原因董事長沒必要向你解釋，也沒必要讓你知道。”
道理如此，但顧雪晴卻不是輕易盲從的人：“我可以拒絕嗎？”
“我做不了主，顧小姐親自跟董事長談吧。”程帆看了一眼手錶的時間，將近七點鐘，“時間差不多了，董事長不喜歡等人，你跟我來。”
“好吧。”顧雪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將梁禹辰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併放進背包里，還專門用雨傘套包了一層。
程帆瞥見了她的動作，也瞥見了盒子上的品牌logo，對她和梁禹辰的關係更加好奇了。
顧雪晴跟在他的後面，他走着走着放慢了腳步，和她聊了起來。
“SHINE，禹辰送你的？”
“嗯。”
“看你很小心收着，還挺識貨的，這個牌子不貴但也不便宜。”
“無關貴賤，朋友的心意都值得珍視。”
“SHINE每件產品的背後都有一份寓意，每樣東西都有獨特的情感，每個物件都有限定的數量，意義非凡。你知不知道你手上這一件的內涵？有沒有了解過這個牌子的設計師是誰？”
“我對這些了解不多。”
“有時間去研究下，對你沒壞處。”
“嗯？”顧雪晴不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程帆笑而不語，並沒有解答她的困惑。
他們到了大廈的門口，已經有車子在那裏等候。
天色漸漸暗下去，夜風吹拂在人的臉上。
不溫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