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幸福錯覺
下午,陽光明媚,跳躍的金色光線透過藍色玻璃,照在人身上,舒適又不悶熱。莫筱寒一雙好看的剪瞳,在桌前的文案上投下一眨一眨的倩影,靈動而又活潑。
當莫筱寒正在埋頭工作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着屏幕上顯示的是凌楓,莫筱寒感到很驚訝。
那時的凌楓和莫筱寒,都是大四,即將畢業的工作壓力,無形中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除了周末,一般只會在晚上睡覺前發幾條短訊或打個電話而已。
莫筱寒臉色一沉,急忙走到安靜的地方接起電話,她很擔心是不是凌楓出了什麼事。
“喂,怎麼了?怎麼現在打電話給我?出什麼事了嗎?”莫筱寒將這一連串的問話一口氣說完,然後重重地呼吸,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自己的擔憂。
“小寒,我們分手吧。”凌楓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清晰地透過無線電波被傳送過來。
莫筱寒的手頓住了,一時間,她真的反應不過來。不知沉默了多久,周圍的空氣又凝固了多久,莫筱寒強裝鎮定地開口:“什麼?凌楓,你在開玩笑對吧?今天不是愚人節,你別捉弄我,我是不會相信的!”
“沒開玩笑。我在學校早就找了個女朋友,至於現在才跟你說,是因為我們都快畢業,我想這也是瞞不住的事了。”雲淡風輕地好像這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你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莫筱寒眉頭緊皺,竭盡全力地要抑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她這樣說,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凌楓。
可是騙得了別人,她還是騙不過自己。一時間,莫筱寒腦袋裏只剩下空白,心裂開了一條縫,眼淚簌簌地往下流,不願相信地搖着自己的頭,伴着哭腔,莫筱寒又說:“凌楓,我們約定好一起到老的,你不會騙我的!”
“我真的已經不愛你了。”凌楓冷漠地回答.這樣的話,對莫筱寒來說是何其殘忍,凌楓不會不知道,他的心也痛的難忍,可他不得不這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嘴裏急切地發出一連串的疑問,凌楓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冰刺在莫筱寒的心臟,然後直至整個身體都被冰封。
“嘟嘟嘟……”電話那頭,凌楓已經掛斷。
莫筱寒順着牆壁,癱軟地滑坐下去,把頭枕在膝蓋上,任由斷線的聲音砸在耳膜,貫穿身體,衝破靈魂,痛得那麼徹底。
最近是不是哭的太多了,莫筱寒不知道,原來自己的淚腺居然那麼發達,這是要哭個天昏地暗嗎?
要是能讓她就這樣沉淪,莫筱寒真的不想再清醒。可手機不適宜地響起,告訴她,她還是個人,還是個需要工作的人,就算心碎她也要先把它粘好,然後重新找個墮落的時間才行。
擦乾淚,到洗手間整理下,對着鏡中自己微微紅腫的眼,莫筱寒輕輕拍打兩下臉頰,這個社會從來不會有人同情弱者,眼淚是最無用的宣洩!
下午做完工作,莫筱寒坐上公交車回學校。
在車上,莫筱寒想了很多,淚水迷濛了雙眼,看到的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她確信凌楓不會拿分手開玩笑,可就這樣一個電話就要斬斷她和凌楓的一切,莫筱寒做不到。
夜裏,輾轉反側,聞着校園裏瀰漫著的一股梔子花的香氣,莫筱寒想:就算結束,也要讓大家都弄得明明白白吧。
第二天一大早,莫筱寒在公司請了假,沒有告訴任何人,買了高鐵票,一個人去了遠在北京的C大。那裏有凌楓,有她的愛。
路上,莫筱寒出奇的安靜,她在想,愛情的路究竟有多遠?就是上海到北京的距離嗎?
這四年,為了省錢,自己和凌楓從沒走過這條路,而這唯一的一次旅程,是不是就要為他們的愛情畫上句點?就像外面快速退去的景物,她還沒來得及欣賞就已經錯過?
“叮鈴鈴,叮鈴鈴”,凌楓盯着手機上那個只出現過一次,卻令人記憶深刻的號碼,嘴角發出一絲長長而又無奈的嘆息,最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凌楓,莫筱寒下午2點左右到北京,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這邊,藍景昊對着手機,仍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凌楓的心咯噔一下如流星般墜落,拿着手機的手也突然失重般的無力,停頓了一分鐘,
“我明白。”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猶有千斤重.
掛了電話,藍景昊滿意地靠在沙發上,周身散發的都是掌握一切的冷淡和孤傲。
而凌楓,垂着頭,在心裏千百遍地說著“小寒,對不起。”
可是一句對不起,背叛了多少句我愛你。
就在莫筱寒摸索着到達C大的時候,風代替了雙手,吹起她的發,輕輕拂過眼眸,一瞬間遮擋住了對面刺眼的光。迎面的畫面太過殘忍,讓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莫筱寒喉嚨突然一緊,眼睛酸澀……
對面,凌楓正摟着一個嬌小可人的女人出來,兩人笑得是那麼甜,依偎得是那麼親密,那麼不給莫筱寒插足的權力!自己真的是凌楓的女朋友嗎?或者真的曾經是嗎?
沒有一絲驚訝,沒有一絲慚愧,兩人停在離莫筱寒一步遠的距離處,
“你來了……”凌楓冷冷的聲音傳來,在莫筱寒聽來,帶着鄙視,帶着唾棄。
莫筱寒腳下一個趔趄,身影一晃,差點摔倒,雙手攥緊,心怎麼那麼痛?自己這是要死了嗎?
莫筱寒認為自己在車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緒準備,可沒想到樹立的防線還是那麼不堪一擊,在頃刻間便土崩瓦解!是凌楓的攻擊太厲害了吧,給了莫筱寒承受不起的傷。
“凌楓,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轉過頭,對上凌楓的眼,沒有聲嘶力竭,只是誰都能聽出來,她是用全部的力氣和尊嚴,在為自己的愛情做最後掙扎。
“不愛了”凌楓沒有逃避的眼眸,依舊那麼好看,可說出的話竟那麼決絕,連一點點回憶的餘地都不給!
莫筱寒緩慢地摘下頸中的項鏈,攤在手中,留戀而又沉痛地說:“這個項鏈是你買給我的”
“丟掉吧”沒有多餘的一眼,凌楓丟下這句話,邁步離開.
“什麼?”難以置信地看着凌楓遠去的背影,手中的項鏈伴隨着樹上的花瓣悄然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像他們的愛情,有一種感傷,凋零的美。
眼淚在風裏迅速消失走溫度,刺骨的寒冷凝結在心頭。你沒想像中那麼戀舊,回憶喚不回你的溫柔.
蟬鳴聲起,凌亂了莫筱寒的記憶,曾經的幸福難道是錯覺?
大學裏,就算會經常聽到別人說,對於異地戀,他們並不抱什麼希望。莫筱寒也知道,她需要靠很大的毅力和勇氣去用愛情打敗距離。
但和凌楓在進入大學之前,一起牽手走過的6年是那麼美好,那麼讓人難以割捨,所以,莫筱寒一直堅定着自己的信念,她不想就那樣放棄。
就這樣,四年裏,在莫筱寒和凌楓的愛情里,儘管已沒有兩個人手牽手真實存在的溫暖,但莫筱寒相信,之前存儲的記憶,已夠自己在大學生活中細細回味。
可是現在……東風未過人已沒,此生無緣陰陽錯,撫琴把酒對誰歌?曲雖錯,誰能說?
這就是結局嗎?這就是結局吧。
擦乾眼淚,莫筱寒拖着自己的身體回到車站,坐上回上海的車。更確切地說,只是一具軀殼了吧,曾經凌楓,是她全部的信仰!
看着莫筱寒落寞離去的背影,凌楓知道,這次不管結局如何,都已是覆水難收。他唯一要去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強大到沒有任何人敢看不起的地步,強大到只有自己可以對莫筱寒的幸福負責的地步!
彎腰拾起莫筱寒丟在地上的項鏈,緊緊攥在手心,“小寒,等我!”似要求又似哀求。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拿他倆的愛情來賭,要自己可能一輩子失去摯愛的代價,凌楓不知道這一切在以後,自己到底會不會後悔。
其實,只要莫筱寒仔細回憶下,她就會發現,在凌楓說“你來了”的時候,他的眼裏佈滿心疼。他的不驚訝,不是不在乎,而是事前已經知曉。
生活中,總是會有那麼多的陰差陽錯,兩人背道而馳的背後,是誰先不懂得挽留?
回去的車上,莫筱寒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她認為,自己是應該笑着離開的吧,帶着自己殘存的驕傲,離開有凌楓的城市。
莫筱寒想對凌楓說,不是她真的放下了,只是沒有你的肯定,我不知道自己還怎麼堅持愛下去。
空空的心,估計今生再沒有東西可以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