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虎
眼見石敢當一臂就要將王虎山連人帶車砸得稀爛,吳不賒到了,這時他已將銀針插在了後背大惟**上,左腳御風,如風而至,一腳狠狠的踹在石敢當面門上。
如果吳不賒這一腳是踹在石敢當胸膛上,石敢當擺好了勢子,吳不賒未必踹得他動,但吳不賒是什麼人,奸商啊,奸商審時度勢的眼光絕對是第一流的,早就看出,眼睛是石敢當身上惟一的弱點,雖然有石板攔着,一腳踹上去,踹不退他也嚇退他。
果然,這一腳踹上去,石敢當眼前一黑,兩眼不能視物,頭一震,慌忙後退,伸臂去眼前一格,能看見東西了,不過離着鏢車已有數步的距離,車前更擋着一個人,他當然能猜到就是剛才踹他那一腳的人,掠風聲和那一腳的力度讓他知道,吳不賒同樣是玄功高手,可就不敢小視,將吳不賒上下一打量,喝道:“你是什麼人,敢橫里架梁?”
“吳不賒。”吳不賒一抱拳:“江湖人稱,那個,嘿嘿,哈哈---。”為什麼突然嘿嘿哈哈呢?他這是頭一次在江湖中揚名立萬,自然要有個外號,只是一時卻想不起來,奸商做生意,一時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往往就是今天天氣哈哈哈這樣子遮掩一下,石敢當卻哪裏知道,眼見奸商哼哼哈哈,還以為他弄什麼玄功秘術念咒呢,凝神戒備,兩眼從石板縫裏死盯着他,一眨都不敢眨。
王虎山一眼看到吳不賒,還有些懷疑,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吳不賒天天半死人一個,怎麼突然之間會飛了,試着叫了一聲:“吳小哥。”
吳不賒卻不象石敢當那麼緊張,玄天石甲太笨重,根本不可能有突然襲擊的事發生,扭頭對王虎山道:“總鏢頭,你叫他們把鏢車推開一點,這石頭怪交給我。”
“吳小哥,真的是你。”看清吳不賒臉,王虎山不再懷疑,一時驚喜不定,眼光十分複雜。
奸商和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也看遍各種各樣的人心,自然知道王虎山這會兒在想什麼,吳不賒即然身懷玄功秘術,上次遭遇山賊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稍稍的露一手呢,若說上次是玄功盡失,可這次為什麼又可以出手了呢,鏢車動身前,他還一樣是個半死人啊?
吳不賒也不好解釋,只是微笑點頭:“是我,總鏢頭,你到一邊歇一下,這石頭怪交給我好了。”
他不解釋,但轉身之際,王虎山卻留意到了他隔衣插在大惟**上的銀針,恍然就明白了,叫道:“多加小心。”讓人推開鏢車,自己也退了開去。
“吳不賒?”石敢當嘴裏念叼。
“怎麼,沒聽說過?”吳不賒斜眼看他,話中大有挑釁的味道。
石敢當的玄天石甲笨重,最怕對上那種手腳滑溜的,而剛才吳不賒那一腳,如風而來,力道雖然不是太大,速度卻着實不慢,石敢當本來有三分忌憚,還想着能不能套套交情,如果吳不賒能不插手,那是最好,但吳不賒這話太不中聽,可就惱了,哼一聲道:“是沒聽說過,怎麼著?”
這也是挑釁了,一般人的反應,必然是哇呀呀一聲叫,衝上來就動手,石敢當都做好準備了,吳不賒卻是哈哈大笑:“沒聽說過就對了。”
“什麼意思?”石敢當不明白了。
“沒什麼意思。”吳不賒笑眯眯,他第一次闖江湖,石敢當若聽說過才有鬼呢,道:“敝人外號概不賒帳。”
“概不賒帳?”石敢當還是搖搖頭:“沒聽說過。”
“又對了,獎包子一個。”吳不賒大笑。
“臭小子敢消譴你大爺。”石敢當以為吳不賒逗他玩,大怒,往前一跨,一臂橫掃過來,勁風嗚嗚,刺人耳膜。
吳不賒不敢橫劍去格,開玩笑,這一掃,少也有千斤之力,拿劍去格,只怕劍兩截人三截,劍亡人亡,吳不賒單腳御風,輕輕飄開,一劍疾刺石敢當眼睛,石敢當惟一的弱點就是眼睛,另一隻手擋在胸前,老大一塊石板,稍稍移一下就遮了個嚴嚴實實,吳不賒疾若星火的一劍,只刺出三五點火星,石敢當一拳又早砸過來,吳不賒單腳再飄。
石敢當全身刀槍不入,惟一的眼縫又遮護嚴實,吳不賒一手追風劍雖然千變萬化,老虎咬天,無處下口,攝風術也用不上,他功力不夠,攝來的風,最多能吹起一股塵土,想把石敢當這千斤石怪掀翻是不可能的,凝風成風刀風劍風龍風虎?也沒用啊,真正的青鋼劍都刺不穿石敢當的玄天石甲,風刀風劍刺得穿了?風龍風虎又從何處下口?除非練成風雷箭,風中起雷,否則一般的風,再千變萬化也沒用,力道太弱啊。
無論武功還是道術,吳不賒拿石敢當可說是完全沒有辦法,但吳不賒不着急,他傷不了石敢當,可石敢當想撈着他也難啊,圍着石敢當轉就是,就象一股旋風,當然,這風有點不雅觀,跛子風,因為他是單腳跳啊,跛子風無所謂,管用就行,石敢當身披數千斤石甲,就不信他不耗力,撐得一個時辰還撐得兩個時辰啊?吳不賒打定主意,只要和他游斗,石敢當就會自己累死。
奸商奸,石敢當也不傻啊,看破吳不賒心思,他也改了戰法,不再理睬吳不賒,卻向鏢車衝過去,吳不賒敢攔?嘿嘿,螳臂當車,橫掃就是,都不帶正眼看的,吳不賒在一邊勾引騷擾,則乾脆不理睬,除了眼縫,全身上下,任你劍刺也好腳踹也好,就當搔癢了。
石敢當的目的本來就是鏢車,毀了鏢車就是他贏,吳不賒急了,叫道:“把鏢車遠遠推開。”
王虎山忙指揮一干鏢師推車,吳不賒嘿嘿笑,石敢當笨得象石滾,絕對追不上鏢車,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石敢當也在笑,光笑不可怕,一年笑到頭都行,還不收費,但邊笑邊長個子就可怕了,怎麼會長個子呢,原來石敢當把身上一些重迭的石甲往下移,一塊一塊接在腳下,石頭接石頭,接成兩隻長石腳,身高突然就長高了一倍不止,吳不賒本來比石敢當高一頭,這會兒可就連石敢當的**都夠不着了,這麼兩條大長石腿邁出去,一步當人七八步,蹭蹭蹭,幾步就追上了鏢車。
吳不賒想不到石敢當還有這麼一招,又驚又怒,在前面攔不住,一眼瞅見石敢當下面接的兩隻石腳細細長長的,有了主意,到路邊林子裏,一劍確下一棵碗口粗的大樹,再去了頭,剩下約摸丈許來長一個大棒,一手夾了就來砸石敢當的細長腳,石敢當先沒防備,給他一樹砸上去,還真把左腳下面的石塊給砸掉了,石敢當一斜,差點栽倒,忙運功又把石頭接上,可就惱了,怒哼一聲,雙手突然加長,還是一樣,把臂上重迭的石塊接到手上,剎時接出兩隻長石手,吳不賒再抱樹砸腿,他長臂迎着樹榦就掃過去。
兩下相交,怦的一聲,吳不賒連人帶樹往後倒,樹榦上衝來的力道,少也有千斤,震得他雙手發麻,鬆手丟樹,不過石敢當的石手臂也給這一下砸斷了,石塊亂飛,但石敢當運功一吸,磁鐵吸鐵塊一樣,又一塊一塊的吸起來,眨眼又接成了一隻長石臂,反向吳不賒砸過來,吳不賒慌忙單腳后飄,樹也不要了。
吳不賒退,石敢當拿他就無可奈何了,哈哈一笑,老辦法,不理他,直衝向鏢車,長腳急邁,兩隻長手臂還象船漿划水一樣前後划動,護住兩條長腿,勁風呼呼,吳不賒即便再想抱着樹去砸,也會給石敢當的長手劃開,砸不着他腿。
“這石頭怪,說他笨,他倒還笨成精了。”吳不賒暗罵,腦子亂轉,忽地想到一法,把地下的黃土撮起一堆,喝一聲:“風來。”
一股風應聲而至,吳不賒這次用了全力,這股風可不小,吳不賒使一個旋風法,那風捲起地下塵土,嗚嗚卷向石敢當,在石敢當身周凝成一個數丈方圓的風場,連塵帶土,聲勢到也頗為驚人,吳不賒並不想靠這股風颳倒石敢當或借吹起的塵土打傷他,那也太天真了,他只想遮住石敢當視線,讓石敢當看不清路,找不到鏢車,就算成功。
可惜他還是失算了,石敢當手臂在眼前一攔,擋住刮住眼中的風沙,眼光還是可以從石縫裏看出來,颳起的風沙雖然連塵帶土,視線不明,但還遠不到讓石敢當看不清路的地步,只略略一停,仍舊急步追過去。
王虎山護在鏢車前面,眼見吳不賒使盡玄功,始終無法攔住石敢當,嗔目怒叫:“我跟你拼了。”飛身縱起,一刀狂劈向石敢當胸膛。
“找死。”石敢當暴喝一聲,迎着王虎山躍在半空的身子一臂橫掃過來,王虎山不會玄功不能飛,身在半空,無法閃避,要是給這一下掃上了,只怕五臟六俯都會砸碎。
吳不賒沒想到王虎山如此冒險,大吃一驚,忙收功散風,御風急掠過去,要把王虎山扯開。
石敢當矮矮礅礅,其實極富心計,他砸王虎山這一臂,乃是一箭雙鵰之計,明砸王虎山,暗中瞄的是吳不賒,吳不賒一掠而至,正中他下懷,擋在眼前的右拳早已蓄好了力,霍地一拳就砸了出去,拳頭所擊,正是吳不賒飛來的路線。
此時千鈞一線,吳不賒若救王虎山,必定撞到石敢當拳頭上,想改變線路是絕對來不及了,而若不救王虎山,石敢當橫砸的左臂必定要叫王虎山身死骨裂。
吳不賒腦中有剎那的猶豫,這是他奸商的本質,利益的得失,總要打一下算盤,但腦中突然閃過王虎山蒼老的臉,還有那嘶啞的聲音說的那句話:“這叫不義啊。”
熱血猛然衝上頭頂,呀的一聲狂叫,右腳急蹬,身子同時一斜,他這時已將銀針插在了胸前顫中**處,能動的是左手右腳,所以用右腳蹬王虎山,這一腳把王虎山直蹬下去,堪堪閃過石敢當左臂,但他自己卻沒能閃過石敢當拳頭,雖然斜了下身子,可石敢當蓄謀已久,如何能讓他閃開,一拳正中他前胸,剛好打在銀針上,因為吳不賒身子是斜着的,石敢當拳頭先碰着銀針,把銀針打了出來,才又猛力砸在吳不賒身上,把吳不賒一個身子打得直飛出十餘丈外,半空中鮮血狂噴。
顫中**是人身十大重**之一,石敢當這一拳陰蓄勁力,又何止千斤,照理說,着了這一拳,吳不賒功力即便再強一倍,也是有死無生。
但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麼巧,吳不賒身上逆行的氣流給他以銀針封在顫中**處,便如一道壩,蓄了一壩水,石敢當拳頭先砸出銀針,等於砸開了壩堤,一壩的水**而出,這股力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說吳不賒體內氣流在經脈中正常的衝擊量是一百斤,那麼這股積蓄已久的氣流的衝擊量至少是它的五倍以上,這股狂沖而出的氣流,剛好撞上石敢當的拳頭,可就抵消了很大一部份拳勁,吳不賒雖然一飛十餘丈,更是口噴鮮血,其實內傷不是太重,不過外傷到是不輕,整個前胸一片青紫,個多月都沒能完全消除。
但最巧的不在這裏,最巧的是,吳不賒體內狂沖而上的氣流,在石敢當千斤拳勁的轟擊下,加速上沖,竟然一下子撞開了擋在上面的順行的氣流,破關而上,關卡即破,隨即直上重樓,終於百川歸海,而逆行的氣流一過,不再在前面擋路,順行的氣流也一泄而下,兩股氣流一順一逆,竟是同時運行起來,很有點大路朝天,各走半邊的味道。
人身經絡,有如江河,一江春水向東流,很正常,偶爾因為地勢的原因,一江春水向西流呢,那也行,但如果同一條江裏面,左邊的水向東流,右邊的水向西流,或者上面的水向東流,下面的水向西流,那算什麼?妖孽啊,趕快移民,千萬別喝這水,喝水的全身長毛,頭上長角。
吳不賒體內,現在就是這樣的妖孽,要命的是,他沒辦法移民,身體撲通下地,直挺挺在那裏發獃,不是摔暈了,兩氣流動,他腦子出奇的清醒,他是傻了。
兩股氣,一順一逆,各走各路,再不相鬥,偶爾碰頭,點頭,握手,吃了嗎?正準備吃去呢,飯得白啦您。先前的兩冤家,成了兩親家,甭提多客氣。而順着兩氣的流動,經脈的暢通,他全身充盈着無窮的力量,不過永遠是一陰一陽,陰氣到左手的時候,陽氣到了右手,陰氣到右腳的時候,陽氣到了左腳,一冷一熱,一柔一剛,極其的怪異。
“一條經絡裏面,怎麼可以同時運行順逆兩股氣呢?走火入魔了?可又不象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吳不賒完全不明白。
“吳小哥,吳小哥。”落地的王虎山連滾帶爬撲過來,他以為吳不賒給石敢當一拳打死了呢,別怪他誤會,吳不賒一飛十餘丈口噴鮮血,然後四仰八叉一動不動,那不是死了嗎,可到面前一看,不對啊,吳不賒大張着眼睛呢,而且一臉的詭異,好象看見了極古怪的東西,王虎山奇怪了,順着吳不賒眼光也往天上看,難道天上有仙女?沒有,就見一隻大山雀飛過,嘴裏還叼着一條毛毛蟲,那條毛毛蟲好象很肥的樣子,但肥毛毛蟲很奇怪嗎?
“莫非是給打傻了?”王虎山心中嘀咕,叫:“吳小哥,你沒事吧,吳小哥?”
“住腳。”吳不賒忽地一聲狂叫,一閃不見,王虎山到是一愣:“住腳?別人都是說住手啊,啊呀,看來真傻了。”
不過他這個念頭只閃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原來石敢當已追上鏢車,正抬起一隻腳,向著鏢車狠狠的踩下去,只要踩爛了五口大箱子,哪怕箱中什麼也沒有,就是五口空箱子,虎山鏢局這十萬銀子也賠定了。
千鈞一髮,吳不賒到了,他是橫飛過來的,雙手猛推石敢當高抬在半空的腳,推得石敢當連腳帶人打了半個旋轉,差不多是背對着吳不賒了,本來除了眼縫,吳不賒對石敢當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毫無辦法,但這一次他好象瘋魔了,竟然雙掌齊出,一上一下,同時打在石敢當后心上。
石敢當后心象龜甲一樣,是六塊石板組成的石甲,防護得密不透風,吳不賒雙掌打在兩塊石板上,左掌打中的石板寸寸碎裂,裂做十七八塊,那可是四五寸厚的青石板啊,而且圓圓滾滾的,可以說,若換在以前,吳不賒就拿一個大鐵鎚,儘力砸十拳,未必能有這種效果,吳不賒這一掌,掌力之強,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不過右手那一掌就沒有這樣的威勢了,一掌打過,青石板上灰都沒掉一點。
不明白的人,看到的就是這樣,左掌強而右掌弱,只有兩個人知道不是這樣,一個是吳不賒,另一個是石敢當。
吳不賒的左掌雖然碎碑裂石威猛無鑄,但勁在外面,也就是說,這一掌其實就只是打碎了那塊青石板,對石敢當的身體毫無傷害,右掌卻不同,打出的是陰勁,勁在裏面,透板而入,外面的青石板好象灰都沒掉一粒,裏面的身體卻結結實實挨了一下,這一掌的結果就是,石敢當后心一痛,如刀殺入,身子往前一栽,一口鮮血噴出,身上的石頭同時紛紛落地,竟是再也披不起石甲,露出裏面的身子,在地下打一個滾,忽地一縱,狂掠出去。
吳不賒雙掌打出前,只覺得體力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就要發泄出去,但能取得這樣的效果,能一掌打得石敢當噴血還從石烏龜殼裏鑽出來,他事先卻完全沒有料到,因此石敢當抖落石甲,他還在發獃呢,不知烏龜出殼算什麼絕招,到石敢當噴血飛掠,這才明白,看看自己手掌,怪叫一聲,展開追風步,御風急趕,這一起步才叫有趣,左腳邁出是陽,右腳邁出是陰,到左腳再邁出時,陽已轉陰,猝不及防,差點栽自己一跟斗,百忙中一個旋身才換過力來,陰陽卻沒法固定,這兩傢伙自己飛跑,兒女大了,老爸的話就當耳邊風,吳不賒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有用先前的老法子,一步一旋,卻是迅快絕倫,石敢當雖然起步在先,給他幾個旋子就追上了。
石敢當一聽後面風聲急驟,越追越近,又驚又怒又怕,見路邊山石片片,雙手一吸,各吸了一塊山石在手裏,霍地回身,右手一揚,一石射出,這是玄天石甲中打石頭的秘法,和一般的暗器不同,速度即快,力道又大,百餘丈距離,一閃即至,軍中強弩也不過如此。
石敢當對自己的飛石,頗有幾分自信,吳不賒也確實沒料到石敢當還有這樣一手絕招,全無防備,可以說,如果他是筆直追過來的,不說挨上一石頭,至少也小小的吃上一驚,或閃或避,他一停步,石敢當又可以跑出一段了,但體內瘋狂亂跑的陰陽二氣幫了吳不賒的忙,他在轉啊,石敢當發石時,他是面對着石敢當的,但石到中途,吳不賒一個旋子,身體劃一個弧線,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
石敢當手中兩塊石頭,一石不中,第二塊石頭再次飛射,這時吳不賒身子又近了許多,已不過三四十丈,石頭打過去更快,但石頭再快沒有吳不賒身子旋得快,石到中途,吳不賒身子又已旋開。
石敢當驚怒交集,雙手急吸,再吸了兩塊石頭在手裏,卻停手不射,也不動,知道自己跑不了啊,只是狼一樣盯着吳不賒。
他不跑了,吳不賒當然也要停下來,步子停了,兩股氣卻跑瘋了,一時停不下來,在原來連轉了四五個圈子,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生似午夜歸家的醉鬼。
石敢當死死的盯着吳不賒,因為吳不賒一路是轉着來的,他以為是一種獨門身法,眼見吳不賒在原地轉個不停,跌跌撞撞的,他還生怕吳不賒是誘敵呢,不但不敢出手,反而提着一百二十個心防備,他若知道真相,只怕要後悔得吐血。
吳不賒好不容易停下來,頭昏腦脹,你想啊,這麼一路急旋下來,能不暈嗎,忙運氣,二氣各運轉一周天,這才清醒,眼見石敢當雙手各吸一石,身邊還有一堆石頭,到也心中暗凜,剛才兩飛石給他陰差陽錯躲過去,但那種聲勢也着實讓人心驚,真若隔近了給石敢當飛石連射,還真是不好擋,面上當然不露出來,斜眼瞟着石敢當,嘿嘿一笑:“石老闆,做生意講究有來有往,你這麼招呼也不打撥腳就走,不太地道吧。”
吳不賒忌憚石敢當的飛石,石敢當其實卻是有苦自己知,他這飛石之法,不是暗器,是一種道術,把十餘斤的石頭打到百丈開外,而且要達到類似如強弩的速度,所消耗的功力,非常驚人,尤其在受傷之後,根本撐不下去,這也是石敢當打了兩石不中便不再打的原因,再打兩石頭,傷勢就壓不住了,非吐血不可,見吳不賒不動手而是出聲責問,他心中倒暗鬆了口氣,一面暗調呼吸療傷,一面冷笑:“如此,到是我石某人的錯了,這裏道歉,卻不知吳---吳老闆還有什麼指教?”
吳不賒叫人老闆,那是習慣,石敢當嘴裏叫老闆,可就說不出的彆扭,心下暗叫:“這小子莫名其妙,江湖上從來沒聽說過,突然鑽出來,功夫怪,身法怪,和人打招呼還怪。”
“指教不敢。”吳不賒嘿嘿一笑:“石老闆身懷玄天石甲秘技,乃是江湖中聲名赫赫的高手,居然來劫鏢,難道不讓人奇怪嗎?總得有個說法吧?”
石敢當在江湖上的名頭雖然不如飄風子響亮,可也不小,居然學山賊劫鏢,確實有點失了身份,聽吳不賒一問,石敢當老臉一紅,道:“明人不說暗話,石某不是來劫鏢的,是受人所託來毀鏢的。”
“我就說呢。”吳不賒點頭:“以石老闆的身份,怎麼著也不會來劫一支小鏢的,卻不知是受何人所託啊。”
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事情沒辦成也算了,再把託付的人也招出來,似乎是有點兒不地道,但石敢當冷眼看吳不賒神情,估摸着若不把事主說出來,吳不賒必不肯甘休,而胸中氣血翻騰,傷勢越來越難以壓制,兩相權衡,還是自己性命要緊,道:“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托我的是武威鏢主的總鏢頭張武威,其實張總鏢頭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幾家聯鏢,共同抬價而已,大家都有好處的事,即然虎山鏢局實在不願意,吳老闆又出了手,那我石某人也不必在中間摻合了,告辭。”一抱拳,回身就走,兩耳凝神,暗聽風聲,若吳不賒還敢追來,他便要拼着傷勢加重的風險,以雙石連發之術,竭力一搏。
吳不賒追下來的目地,不是要留下石敢當,主要是想確定這背後的主使,王千烈受他拖累而死,問清主使,才好報仇,當然,如果石敢當是塊肉,鍋里煮得爛爛的,順口也就吃了,但橫着兩石頭的石敢當明顯是塊骨頭,那就算了,狗才愛啃骨頭,奸商只喜歡吃肉,看着石敢當溜走,他還抱拳:“石老闆好走,以後有生意還望照顧敝店,老賓主,八折優惠啊。”
這是他的慣話,卻把石敢當鬱悶得要死:當我什麼人啊?
吳不賒回來,把石敢當是張武威指使來的話說了,眾鏢師紛紛怒罵,王虎山又連聲道謝,吳不賒忙搖手,道:“上次若不是少鏢頭相救,我早沒命了,可惜我當時受了奸人算計,以致拖累了少鏢頭,不過即然是張武威指使的,一命嘗一命,少鏢頭的仇,我必定要報。”
隨後收拾起行,鏢還是要走,鏢不送到地頭,銀子還是要賠的,吳不賒當然一路隨行。
打了一場,錯過了宿頭,晚間便在路邊宿營,眾人睡下,吳不賒一個人摸出來,身上陰陽二氣太怪,要弄清楚才行,劍和掌好說,出掌,一陰一陽,出劍,時陰時陽,反是好事,招數陰陽不定,更具奇效,但追風步這麼陰陽不定就不行了,這麼打着旋子趕路,半天路趕下來,五臟六俯非翻過來不可。
吳不賒試着配合步子調氣,一步陰,一步陽,身子打旋是因為兩氣互相趕着轉,這是一害,但反過來也是一利,用滑步,當後面一股氣急催上來時,身子斜滑出去,不但消了旋勁,反而借力前滑,身法又能快上一截,而最重要的是省力,前步與後步之間,根本不需提氣,兩氣自動運轉,他只要跟着前滑就是,不過不是筆直的往前滑,而是划弧,左一滑右一滑,象水裏遊動的蛇,即快又漂亮。
用這樣的步法,再配上陰陽不定的劍法掌法,威力倍增,吳不賒大是開心。
解決了步法問題,吳不賒想到了攝風術,想想有些頭痛,一動追風訣,陽氣順行,陰氣立時發動逆行,這樣還能召來風嗎?就算召得來,御使得動嗎?一順一逆,就好象同時下兩個相反的命令,來,去,風要瘋了。
吳不賒心中忐忑,試着一運追風訣,陽氣發動,還好,風是給召來了,但陰氣同時發動,可就出怪了,那風給追風訣召來,本來只是在吳不賒面前盤旋,陰氣一動,那風突地一緊,猛然旋轉起來,更發出暴怒的咆哮,恍似一隻突然跌入陷阱的猛虎。
好好的風突然發狂,到把吳不賒嚇一大跳,細細一察,明白了,原來那風同時被陰陽二氣所攝,一股風在內里形成了兩種力量,兩力互較,相持不下,便旋轉起來,本來無論是追風訣還是陰風訣,召來的風都是散的,這會兒在裏面形成兩股風互相爭持旋轉,就如兩股麻繩,越纏越緊,散的風突然就擰緊了,俗話說五根指頭要擰成拳頭才有力量,風也一樣,散的風,只能掀起塵土,但這一擰緊,力道可就成倍往上翻,同樣一股風,突然之間就具備了驚人的力量。
吳不賒明白了原委,還有些不信,看前面一塊山石,約摸有百來斤,本來他召來的風,不過能吹去石頭上的塵土,最多再把石頭邊小樹吹得彎個腰,若說吹起石頭,那是做夢了,這會兒他抱着試一試的心,把那風攝過去,那風咆哮着,猛然撞在山石上,竟把山石一下子翻了起來,吳不賒狂喜,索性全力運功,召來的風又強三分,劇烈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吳不賒再向那山石一指,那風便如猛虎撲羊,狂哮着撲過去,竟把那山石卷了起來,扔出七八丈遠。
“發財了,這下發財了。”吳不賒目瞪口呆,一時間喜得手舞足蹈。
先前和石敢當放對,吳不賒最恨的就是攝風術全然無用,功力太低,攝來的風,面對石敢當的石甲,吹不動,刮不痛,自己耗力,人家歇涼,真真氣死,但如果是這樣的風,打在石敢當身上,那就有威力了。
這會兒剛好起一陣夜風,掠過林梢,如無行的浪子,吹着輕浮的口哨,吳不賒急運功抓住一股,陰陽互擰,輕浮的浪子立即變臉成為暴虐的惡棍,吳不賒看邊上一棵大樹,約有兩三丈高,腰圍有大海碗粗細,便向樹身一指,那風一縱過去,轟的一下撞在樹榦上,卡嚓一聲,那樹攔腰折斷,轟然倒地。
“風虎雲龍,摧屋倒樹。”吳不賒喃喃念叼,猛地狂跳起來:“師父,我練成了一股怪風,真的就象一隻虎,風虎啊。”怪笑聲驚起一群夜鳥,被驚起的鳥兒大發牢騷,鳥言鳥語,把這不講公德的奸商狠狠的鄙視了一通。
原以為給陰風煞害慘了,誰知因禍得福,吳不賒興奮得一夜沒睡,把風虎呼來叱去,直折騰到天明,一林子樹給他弄得亂七八糟,也把自己折騰了個半死,回到宿處時,走路都有點跌跌撞撞了,更別說攝風,但坐息半個時辰,兩氣運轉,到王虎山叫他吃早飯時,他又精神熠熠了,當然,腹中還有些空,功力耗損實在太厲害,這麼坐一下可補不回來,但精神頭好啊,隨後數日,每到夜間,吳不賒便出來練功,先把追風劍追風手配合著追風步練幾遍,然後再練攝風術,他把自己練出的怪風命名為風虎,揣摸精熟,威力日盛,最初要借自然風才能撞斷大樹,到後來不借自然風,就是攝來的風,也能有相當大的威力,不說海碗粗的樹,茶杯粗的樹是一撞兩斷,若是普通的壯漢,一風虎撲在胸口,絕對有死無生,即便是石敢當那一身石甲,當胸撞上一下,也要叫聲痛。
“我這風虎和風雷箭比,也不會差太遠吧?”吳不賒得意洋洋,他心裏當然知道,風虎不可能比得上風雷箭,風雷箭風中起雷,凝風成箭,那是多大的威力,豈是風虎能比的,不過吹牛不上稅啊,不吹白不吹。
後面的行程,風平浪靜,毛賊都沒見一個,到地頭,交了鏢,拿了剩下的五千銀子,吳不賒先還以張武威想賴呢,看來張武威還是存了僥倖之心,或者是想用這五千銀子賣個人情,大家和解,吳不賒猜不到他到底怎麼想,但無論他怎麼想,王千烈死了,吳不賒就一定要他抵命。
當夜住下,吳不賒對王虎山道:“總鏢頭,你們慢慢走,我先行一步,和張武威去做筆生意,如果順利的話,我就回去了,總鏢頭一切保重。”
“有勞小哥,我替烈兒多謝了。”王虎山深施一禮。
吳不賒展開追風步,陰陽二氣交錯追逐,左一滑右一滑,如一隻風中滑翔的夜蝠,快得異乎尋常,吳不賒現在的功力,最多能躋身二流之境,與飄風子這樣的一流高手比,差得老大一截,但吳不賒可以肯定,如果是比試御風而行,一天一夜之內,他絕對可以超過師父飄風子,當然,若再往下跑,隨着功力的降低,他最終還是會輸,但短期內一定可以贏,還有他的風虎,雖然他功力不如飄風子,但飄風子攝來的風,絕對沒有以陰陽二氣擰成的風虎那種暴虐的威力,除非飄風子用風雷箭,那就兩說,不過飄風子到底練沒練成風雷箭呢?吳不賒也不知道。可以說,無論是飄風子還是陰風煞,若目睹了吳不賒的陰陽二氣,一定都要驚得目瞪口呆。
吳不賒現在的速度,一個時辰可以飛將近三百里,全程五百多里,鏢隊走了十多天,吳不賒不到兩個時辰飛了回來。
到武威鏢局,天還沒亮,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吳不賒沒見過張武威,不過這難不倒他,摸到內宅,拍醒一個丫環,問得張武威宿處,說是歇在三姨太房裏,指了地頭,吳不賒拍暈丫環,輕輕飄過去。
天熱,窗子是開着的,打着竹簾,吳不賒輕輕掀起帘子,夜風一般輕飄進房,外間睡着兩個丫環,內間呼嚕聲如雷,吳不賒走進去,一張大床上,光身睡着一條大漢,四十多歲年紀,高大魁梧,一臉的絡緦鬍子,床裏間睡着一個年輕女子,也是全身精光,只腰上搭着一點小被子,豐乳**,白生生晃眼,吳不賒腹中情不自禁就是一熱,還好,他雖沒成親,妓院隔三岔五也是去的,到不是菜鳥,不至於流鼻血。
有丫環指路,吳不賒來前也大致問過張武威的長相,和這漢子差不多,應該錯不了,是張武威,吳不賒輕輕飄到床前,熟睡中的張武威渾然不知死期已至,光光的胸膛上,隨着如雷的呼嚕,一顆心一上一下怦怦的跳着,非常的打眼,吳不賒左手一捂張武威口鼻,右手同時擊下,正打在張武威跳動的心臟上。
體內陰陽二氣是同時動的,所以他出手一定是陰陽掌,左手陽,右手陰,打在心臟處,響聲都沒有,外表也絕不現半點傷痕,但張武威一顆心卻給這一掌打得稀爛,張武威眼一睜,彈了一下,手都沒抬起來,人已經落了氣,而因為給吳不賒捂着了口鼻,他也沒能叫出聲來,小妾雖與他近在咫尺,卻是全無知覺,不過張武威那一抬手碰到了她,打了個翻身,這個姿勢太**了,**高聳,雙腿還微微敝着,吳不賒忍不住輕吹了聲口哨:“好一堆美肉,到明日,又不知要便宜誰了。”
飄身出來,整個武威鏢局上下還在沉睡着,誰也不知道,總鏢頭張武威已是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