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晚安，媽媽
“今天在學校怎樣？”
“和平時一樣。”
“什麼特別的都沒有？”
“媽做的午飯好吃。”
“嘿，嘴甜的。”
飯桌間，一家三口歡談着一日所見，其樂融融。
剛回房間，媽媽又端着一碗切好的蘋果進來，宋安安甜甜地說著。
“謝謝媽咪。”
眼角的餘光瞥見床頭柜上的相框，拿起，那正是她小時候和媽媽一起拍的照片，母女倆歡笑着抬起手臂一起比心。
此時宋安安也笑着指着照片說道：
“媽咪的樣子真是一點都沒變誒。”
媽媽聞言輕笑着：“就你會夸人。”
笑眯眯地接過相框瞧了眼，搖搖頭就放下了，回頭往門外走時不忘叮囑一聲。
“吃完記得把碗拿出來。”
“知道啦。”
門被關上后，宋安安依然望着照片感嘆，媽媽可還真是青春靚麗，這照片是她幾歲時拍的？好像是十歲？還是十二來的？
不記得咯，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媽媽的樣子和照片里一模一樣。
為什麼呢？
宋安安總感覺自己知道理由。
理由是…唔……
因為…
因為……
[因為逝者的容貌永遠停滯在照片之上。]
宋安安唇角的笑意凝固了。
美好的夢境被打破，隨後要面對的就是殘酷的事實。
腦袋像是被擠壓一樣疼痛，女孩忍不住蜷縮着身體。
記憶回來了。
這不是愛與勇氣的奇迹。
而是有人提醒她。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現在她是一顆釘子。
理智的部分到此為止。
疼痛消去，宋安安喘着氣，再一次看向照片。
她抿了抿嘴，沉默地將蘋果吃完，拍拍自己的臉頰調整表情，將碗端了出去。
“吃完了？”
聽見那道熟悉而遙遠的嗓音時，宋安安肩膀一震，拉扯着唇角勉強掛起一絲微笑。
“嗯。”
看着客廳中許久未曾見過的婦人與爸爸親密地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宋安安頓時視線一糊。
轉身，入內，關門，上床。
宋安安抱着被子揉成一團。
真是一個美夢。
但和【無存之境】所構建的世界一樣。
一切皆偽。
除了，情感。
宋安安很高興，她再一次見到了離世已久的母親，見到了和睦的一家，這是她的願望。正是對這份願望的熱切，她才會被升華之儀選中。
但她也憤怒。
這種虛假的幻覺，根本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知道自己和白瑾他們比很普通。
這一路上隨時有可能會死啊，她怎麼會不害怕呢？
但她都努力克服了，努力讓自己能幫上忙，已經堅持到這一天了。
怎麼可能，還輕易地放棄自己的願望！
所以，像這樣的幻像……
宋安安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不過是在玷污他們的願望罷了。
時間靜逝，直至夜深，宋安安站在房間門口，看着婦人的背影，默念一聲。
晚安，媽媽。
……
白瑾睜開眼睛。
很亮，是燈光，身邊傳出女孩的聲音。
“喲，醒了？”
是瑤瑤，她臉上的止血貼已然摘除，她正翹腿坐在椅子上，剛說完就打了個哈欠。
“我……”
白瑾正要說些什麼，瑤瑤就打斷了他的話語。
“如果你是想說你睡夢裏看見了什麼的話就不必了。”
她眼珠子側移示意另外一位女孩。
“感覺不對的時候，就讓雪瑜讀了心，學姐那邊的狀況我們大概了解了。”
“那就好。”
省得他解釋了。
翻開被子下床，活動活動筋骨，發覺傷口已然不再疼痛，又瞧了眼窗外，還黑着。
“幾點了？”
“凌晨六點多了，我們還剩下一個鍾多一點。”
“看來我花費了很多時間……那就趕快的吧。”
白瑾檢視自身，發覺並無問題后巡視房間，只瞧見了瑤瑤和雪瑜兩個妹妹。
戴耀月呢？
就在他升起這個想法時，女孩就推門而入，往他身上丟來什麼。
接住，金屬碰撞聲叮噹作響，發現是一套靴子和護臂。
也就是這幾天搞完藏鋒之後戴耀月忙活的裝備了，白瑾就這幾件，女孩們還有一身輕甲。
沒有太多廢話，所有人都在做出發前的準備。
當然，宋安安的話題可不在此列。
“你們覺得那是什麼？”白瑾問道。
“很顯然。”瑤瑤很乾脆給出了答案，“無存之境。”
白瑾愣了愣，扭頭望向靈雪瑜，她點點頭。
“安安所在的地方很明顯和之前的意識世界一樣，她所遇見的那些人，恐怕就是被捉走的人。”
同樣很顯然的，不可能是雪瑜做的。
稍加思考，白瑾得出一個猜想。
“天門的那些被殺掉的感染者，還有端木齊，以及宋安安身上的。”
“我想也是。”瑤瑤認同地點頭。
“既然他知曉【無存之境】，那麼很可能用【天樞】竊取，再用【支配】控制，【劇本】應該也是這樣落入掌控的。”
原來如此。
這就是蒼所選擇的對抗天選技的方法。
不僅是對抗，甚至化為己用。
果然不可小覷。
“你覺得這和氣運有什麼關係嗎？”
瑤瑤聳肩：“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但不是她來解釋，而是戴耀月揮手憑空亮出一張圖畫，準確來說，是網。
“簡單來說，蒼把人關在書里，作為陣法節點使用，而成果就是強化他自身，以及作為靈力源使用。”
白瑾聽出味來：“也就是說，不破除書架的陣法，我們就很難贏過他，對吧？”
蒼突然飆升的驚人實力已經讓他們吃過苦頭，昌典城中的廢墟記錄著這項事實。
咔咔——隨着帶扣卡上的聲音，瑤瑤穿上輕薄的護甲，再套上外套，提起放置一旁的虛無劍，隨手丟給白瑾。
“兩個方案，一，虛無劍，二，雪瑜嘗試搶奪控制。”
“沒有內部突破的可能嗎？”
“很遺憾，光憑愛與勇氣很難拯救世界。”瑤瑤搖搖頭，嘆氣。
“……雖然我很想這麼跟你說，但如果按這個思路的話，我根本不會讓學姐去，危險與回報不成正比。”
戴耀月插話：“那她豈不是白給了？”
“所以，還有第三種方案。”
“是什麼？”
“內部突破。”
“……”
“……你們別這麼看我。”瑤瑤不爽地撇撇嘴，
“目前為止的一切都是憑結果反推出來的，很可能我根本就沒制定詳細計劃，只是依靠【祈禱】確認每個環節的必然，再由現在才獲得情報的我們去完成過程。”
“那我們到底該做什麼？”
“不止是我們，還有學姐。既然讓學姐去了，那她一定能發揮更多作用。
我們已經看見，被蒼捕捉的人都還活着，只是意識被困，那就讓他們醒來就好了。
醒來，拿回身體的控制權，裏應外合，破除蒼的力量根源。”
聽起來很合理，但有個問題。
“如何讓他們醒來？”白瑾眉頭緊鎖。
“那方世界應該被蒼掌控，如果宋安安輕舉妄動的話，很可能被鎮壓。”
把意識世界裏的人叫醒很簡單，讓他們看見真實就好了，白瑾他們有經驗。
但是……
難道要像之前在繁城那樣一個個喚醒？而且為了避免被發現還要小心行事？
那效率太低了，他們只有一小時不到的時間了，就算意識世界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一樣，也還是不夠。
這是最後的時間，之後無法保證宋安安的安危。
“那就一次性叫醒所有人咯。”
“怎麼做到？你別告訴我是愛與勇氣。”
“這個嘛……”
瑤瑤神秘一笑，高高地抬起手，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猛地落下，手指着她的兄長。
“靠你。”
“我？”
白瑾眨眨眼，不解。
“剛才睡夢中，你不是看見了學姐那邊的一切，還給她提醒了嗎？”
“嗯。”
是的，提醒宋安安的人就是白瑾。
他看着宋安安眼裏看見的一切，然後在他所認為正確的時機給出提示。
雖然不明白原理，但他確確實實與宋安安的意識產生了一定程度的連接。
“那反過來不就好了。”
“？”
“知道什麼叫做推流直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