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謝小飛（上）

我以為出家，只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劇情，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會有，直到發生在我身邊。

我有一個客人，是我家門兒，他也姓謝，叫謝小飛，和我同年。

不說遊手好閒吧，卻是沒有一個正經的工作，一個月換兩三次工作也是再正常不過，我知道的做的最久的一個工作就是KTV服務員。

他說是因為可以經常喝到免費的酒，客人喝剩下還在瓶里的酒，沒有倒出來，乾淨的酒，甚至還有很多他都沒見過的好酒，他強調的告訴我。

我倆不算朋友，我是這樣覺得的，因為這傢伙每次剪頭髮都掛單，大約三四次結一次賬，剛開始我是拒絕的，畢竟萬一他不來了我能怎麼辦？做生意嘛總得為自己想想，尤其是我這種小本生意，後來慢慢的我也習慣了他。

那段時間他甚至還說給我帶好酒來，抵剪頭髮的錢，我拒絕了，倒不是我矯情，是我不喝酒，在我眼裏酒都一個味兒，沒有任何區別。

謝小飛只有爸爸沒有媽媽，這是他親口和我說的，他說他媽媽在小時候就和他爸爸離婚了，他從小就是爸爸帶大的，所以在他印象里他就沒有媽媽。

同時他還是一個洒脫的人，他的洒脫是對於生活，對於人生，對於生活沒有追求，對於人生沒有目標，他說活着本來就很累了，不想再去為了高質量的生活努力，他就想低質量的活着，就像他時常掛在嘴上的那句“活不起，死不起。”

我想這也應該是他為什麼經常換工作的原因吧，只有對於這樣的人也才能解釋得通。

我說他這是頹廢，是在為自己的不努力，找一個合理的借口來安慰自己，同時也是在啃老。

他說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把已經射出去的箭，只不過沒有對準把心，所以一個沒有目標的人再怎麼努力也沒用，至於啃老就更沒有了，自從開始上班他就再也沒有找爸爸要過錢，哪怕經常換工作的間隙即便沒有錢也不會找爸爸要，他說爸爸把我養大已經很辛苦了，我捨不得花他的錢。

我欣賞他不啃老的同時，又覺得他這是強詞奪理。

他卻笑我看不穿。

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和旁人講道理。

我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並不是誰都能理解他對生活的態度。

這天，是我第一次認識他爸爸，也是最後一次。

“家門兒？在忙沒有？剪頭髮。”謝小飛扯着嗓子往店裏喊着。

“稍等一會兒，我正在剪着頭髮。”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朝聲音看去，因為我正對着鏡子為客人剪頭髮，或者說我知道能這麼稱呼我的是誰。

“嗯，今天我不剪，我爸剪。”謝小飛進了店見我在忙，和他爸一起坐到了沙發上等我，說。

這話讓我手中的活微微停頓，我側着頭看了一下，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謝小飛的爸爸，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剛好與謝小飛爸爸的目光相對，我禮貌的朝謝小飛爸爸點頭微笑着。

謝小飛的爸爸和謝小飛一樣屬於精瘦型，瘦高瘦高，雙目格外明亮炯炯有神，面容稜角分明，頭髮花白，衣着在他這個年齡算是佼佼者，應有着50歲左右。

老一輩的人說這樣子的人精明得很，有錢得很，因為越精明他就越知道怎麼賺錢。

自從認識了謝小飛，我就對這話產生了質疑，就像書上說的，“從來如此便對嗎？”

但是從氣質上謝爸和謝小飛完全不同，所以此時見到謝爸我又覺得老一輩說的又有些在理，或者說謝小飛只是其中例外。

很快十多分鐘過去了，我把手中的客人送走後。

朝謝小飛走了過去並說道：“家門兒你已經有……”

“清、清、都清。”謝小飛似知道我要說什麼，立即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打斷了我說的話，應是怕他爸爸知道在我這裏掛單的事情。

我會意點着頭不再發聲，想來兒子都想在自己的老子面前有着十足的面子。

我兩的小插曲被謝爸看在眼裏，看那茫然的模樣就知道無從知曉。

“叔，先洗頭髮，洗了再剪。”我對謝爸微笑着說到，並示意往洗頭去走。

謝爸起身跟了進來。

洗完頭我帶謝爸到椅子上坐下，剛坐下還沒開剪，謝小飛開口說到：“家門兒給我爸整好一點。”

“好，保證剪好，剪不好不給錢。”說這話的同時我白了他一眼。

“嘿嘿。”謝小飛咧着嘴開心的笑着，或許是因為我這次給足了面子吧。

“叔有什麼要求嗎？”我問着謝爸，剪頭髮之前都得問客人需求，畢竟每個客人的需要不一樣剪法也不一樣。

“你看着剪吧，我兒子帶我過來的，說你頭髮剪得好。”謝爸的聲音沉悶厚重，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就好像聽這樣的人說話每一句都是實在值得信賴的。

聽謝爸這麼一說，我有些意外同時又有些欣慰，別說謝小飛這傢伙雖然經常掛單，卻就從來沒有少過我一分，認賬不賴賬，加上此刻從謝爸口中聽到對我技術認可的話，倒是增添了幾分我對謝小飛的好感，我說道：“好。”接着就開始操作起來。

“咔嚓、咔嚓。”剪刀發出的摩擦聲。

同時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恍惚起來，眼睛也跟着朦朧，只是一瞬，那個我只有我能看見的數字就出現在了謝爸頭上。

此時出現在謝爸頭上的數字是198，198隻是讓我有些意外，倒不至於震驚，因為像謝爸這個年齡的我也遇到過很多。

只是不知道從小跟着謝爸生活的謝小飛會怎麼想，我覺得像他這麼洒脫的人應該還是能坦然面對的。

但是細細想來覺得可能又面對不了，他的洒脫只是對自己，就像他說的，爸爸把自己養大已經很辛苦了，怎麼捨得再花他的錢。

頭髮很快剪完了，在要付錢的時候謝小飛搶先把錢付了，同時也在謝爸的疑惑中將前三次剪頭髮的錢付了。

“嘿嘿。”對於謝爸不解，卻執着的目光，謝小飛只是嬉笑回應着老爸。

兩人就這麼朝店外走去。

“爸走，我這個月剛發了工資，我們吃火鍋去。”

“你那點工資還是算了吧，爸最近談了個項目，爸請你，你小子什麼時候找個女朋友啊？”

沒走多遠謝小飛和謝爸兩人的對話傳進了我的耳朵。

看着兩父子離去的背影我覺得，或許如謝小飛這般沒心沒肺的活着，對於生活的態度，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