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渴血症
南城上空。
兩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緩慢漂浮飛行着，其中一位雙手捧着一團黑色的氣體，不斷有漆黑的細小顆粒向城市灑落。
“這麼做真的會有效果么？”
“不清楚，但老大說這個委託報酬很高，只要照做，別的都不需要我們考慮。”
“那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好像是一種特殊的信息素，只能刺激部分特殊的人，對普通人沒作用。”
“確定它不會把超管局的人引來吧？”
“不會，我們只要做的隱蔽點就可以。”
“好吧，那為了新時代。”
“為了新時代。”
……
“姐，接下來咱們去哪？”劉笙一邊揉着滿滿當當的肚子一邊問。
兩人從燒烤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了，毫無疑問，劉笙又白嫖了一頓。用他自己的話說，白嫖能使人快樂。
“去看電影吧，我剛剛買了兩張票。”林筱晗手裏捏着一個抹茶雪糕走在劉笙身邊，時不時舔上一口。
挺着肚子像是懷孕似的劉笙就這樣被林筱晗拽到了影院門口。直到走進電影院取票時，劉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別墅驚魂》。
看了下簡介還是國產的，這種帶着劣質詭異感的電影名字怎麼看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劉笙咽了口口水，心說果然白嫖是要付出代價的。
記憶被拉回到兒時，還在上小學的劉笙總是會被鄰居家的姐姐忽悠到家裏說看DVD，但每次都是恐怖片，總是會把劉笙嚇得哭着逃出來，而林筱晗卻樂此不疲的不斷編理由騙弟弟受苦。
“差點忘了，你是不是害怕看恐怖片來着。”林筱晗邊說邊把剛買的爆米花遞過來。
怕你個鬼。你說這話之前能把表情收斂下么？你的嘴角在抽搐吧？迫害我這麼有意思么？劉笙看着一臉“愧疚”表情的林筱晗，默默腹誹。
“我都十八歲了，早就不怕了好么，最近我經常看恐怖片的，嗯，經常看。”某人作為男生總是要給自己爭點面子。
嘴硬的代價出現在十五分鐘后，坐在觀影席上的劉笙被嚇得半閉着眼睛，恨不得按快進鍵直接跳轉到明天早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身邊瞥見他這副樣子的林筱晗笑的花枝亂顫，還偷偷拍了張照片準備發朋友圈。
大屏幕上突然出現的女鬼成功在影院裏引起了一陣陣驚恐的喊叫聲，林筱晗臉上帶着笑意，愜意的吃着爆米花，相比看電影，她更多的時間是在觀察鄰座劉笙惶恐不安又強裝鎮定的樣子。
可突然間，林筱晗捏着爆米花的手停在半空，精緻的鼻子抽動了幾下，隨即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她放下爆米花，又輕輕嗅了幾下周圍的空氣，表情愈加凝重了起來。
“弟弟，我好像吃壞肚子了，去下衛生間，一會兒就回來。”她拍了拍身體僵硬的劉笙，湊到他的耳邊說。
“哦哦好，需要我做什麼嗎。”劉笙的臉上明顯還帶着一絲驚恐，昏暗的場景導致他並沒有注意到林筱晗的異常。
“待在這裏就好。”林筱晗露出輕快的笑容，隨後便提着包邁着小碎步快速穿過了觀眾席，貼着牆走出了觀眾廳。
觀眾廳的燈光很暗，沒有人會在意半途離開的人，同樣也不會有人會看到林筱晗的臉。劉笙注視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便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電影上。
不知道為什麼，接下來的時間裏，
剛剛還覺得非常恐怖的場景氛圍彷彿被什麼未知的力量和諧了一樣，劇情也跟着寡淡了起來，劉笙開始放鬆身體倚到椅子上，並時不時看一眼廳門。
房間裏的空調被調整在一個舒適的溫度，劉笙舔了舔嘴唇，感覺有點渴。他隨手擰開早就買好的快樂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並舒服的打了個嗝。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幾秒后，他感覺口腔內變得更乾燥了，只見他心虛的掃了眼四周，又迅速伸出手指摸索了幾下口腔。
沒有異常，嘴唇並不幹燥，口水也在正常分泌。
那為什麼會渴？
他不信邪，又一口氣喝了半瓶剛剛的可樂，還是渴。
不會是那個燒烤店吃的東西真有問題吧？他這樣想，自己的異常不說，林筱晗也……林筱晗！她出去多久了？！
看了眼手機，距離電影開場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不會是沒帶紙吧，”他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也不給我發消息，我又不會隱身，送紙會被當變態的。”
他試着給林筱晗發了一條消息，沒得到回復，於是有點煩躁的抬頭準備繼續看電影。
本來就昏暗的大廳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劉笙的視野像是被一層厚重的霧氣蒙蔽了，他張大了嘴，喉嚨里發出乾澀的呻吟聲。
除了自己，劉笙看不到任何東西，隱隱只能看到厚重的霧氣后，原本大屏幕的位置散發著微弱的白光。正是藉著那點微弱的光亮，劉笙看到了一條彷彿類似巨蛇的黑影環繞着他，在霧氣中不斷遊動，只不過還沒等他回過神仔細的觀察，周圍的景象又迅速扭曲，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一陣頭暈目眩。
電影仍然在繼續，大廳里時不時會有觀眾發出喊叫聲，身邊的觀眾也沒有任何異常，就像是一個真實的幻覺，但是被冷汗浸濕的衣服時刻提醒着口渴感愈發強烈的劉笙，有什麼古怪的事情發生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自己面前的空氣里出現了一條模糊的“紅線”，淺紅色的霧氣在不安的扭動着，這條手腕粗細“紅線”從他的位置開始順着之前林筱晗離開的方向蔓延到了觀影廳的門外，但好像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
劉笙不可置信的再次舔了舔並不幹燥的嘴唇，他告訴自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而且和林筱晗有關。世界的變化發生后，他在這幾年的經歷里已經鍛鍊出了對異常狀態的基本應對能力，這還要歸功於超管局在學校不斷開展的安全教育課，以及一個每天都在家裏表演水杯懸浮的超能者老爹。
總結一下就是普通人儘可能遠離任何超自然事件，如果避無可避也要保持安靜盡一切可能保護好自己。
俗話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只是一想到這事會涉及到林筱晗，劉笙原本混雜着恐懼與好奇的內心被一種更加強烈的躁動逐漸替代。他慢慢的伸出手嘗試觸摸紅霧，但很遺憾，沒能發生任何事情。空中游弋着的紅線彷彿就只是單純的一個導航路線，想把劉笙指引到觀影廳外某個不可名狀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氣，劉笙迅速的起身，沿着相同的路徑走出觀眾廳。眼前的“紅線”一路蔓延到衛生間的方向，令劉笙驚慌的是，原本明亮的走廊和售票廳都顯得十分昏暗，天花板的上的吸頂燈還時不時的閃爍幾下，眼前的這一幕明顯被工作人員們意識到了，正有幾個電影院的工作人員在交頭接耳面露驚慌，還有電工模樣的人帶着工具箱往影院深處走去。
該死，不會是什麼恐怖電影穿越入侵現實的老套劇情吧，劉笙努力給自己壯膽，但是兩條腿已經開始不聽使喚的打顫了。
他小心翼翼的向衛生間走去，只是越靠近衛生間，燈光就變得越暗，最後在黑暗中他勉強辨認出女廁的標誌。
“紅線”到這裏戛然而止，與之相對的，一種淺淺的猩甜氣味逐漸浸染了他的嗅覺，隨之而來的，口渴的現象更嚴重了。
血。
這個概念一生成，劉笙的內心的恐懼與對林筱晗的擔憂反而被混合成了某種動力，他果斷推開了門。
女孩回頭詫異的看向門外。
“姐……”劉笙呻吟。
衛生間的燈光十分正常，潔白乾凈的瓷磚地面看的出經常會有保潔人員來清理，站在洗手台前的女孩有一頭彷彿和白牆顏色融為一體的素白長發，瞳孔里流淌出暗紅色的光。
就在被那對目光注視的一瞬間，劉笙瞬間感覺到心臟彷彿被人狠狠的攥住，痛的無法呼吸，他艱難地控制身體不倒下去。
女孩放下叼在嘴裏的血袋，一道細長的血水便順着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為什麼不聽話，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女孩露出某種無奈的表情說。
只不過早在與女孩那可怕的眸子對視開始時，在劉笙的認知里，他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四周是黑色的大地、黑色的岩石與黑色的山巒，天空卻是暗紅色的，沒有看到任何生命的影子。
一個銀白色的光點由遠及近，那是一個素白的人影，長得和他記憶里的某個人很像，有種讓人寧靜的感覺。
“對不起。”女孩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說著踮起腳用雙手扶住他的肩膀，溫柔地，對着他的脖子輕輕吻了上去。
某種細微的刺痛瞬間令劉笙的眉頭皺了起來，哪怕正在經歷某種寧靜的幻覺都無法令他停止身體的顫抖，他身體本能的感受到了某些東西的流失。
這看似曖昧的姿態並沒有維持多久，十幾秒后女孩就放開了他。只見她白色的長發逐漸重新被黑色侵染，眼眸里那種血紅色的凶光也被小心的藏了起來。
林筱晗輕輕抹了下劉笙脖子上細小的齒痕，那處的皮膚瞬間癒合，沒有留下什麼傷痕。她開始扶着劉笙輕輕搖晃起來。
“弟弟，醒醒。”她輕聲喊着。
“啊！”劉笙突然回神喊道，“晗姐，有危險！危險……呼~危險。”
他喘着粗氣，表情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在意識到林筱晗沒有危險后，才疲憊的癱坐到了地上。
林筱晗蹲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看到了什麼？”她問。
劉笙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林筱晗露出如此陌生的表情，於是艱難的開口：“我，什麼都沒看到。”
說完他便低下頭，消化着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了，他明白，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此時正在這個世界上發生着，而他卻只是個普通人，對如今的世界一無所知，甚至說連眼前的女孩，都有可能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
晗姐不會被什麼鬼東西奪舍了吧？某人開始胡思亂想。
就在他低頭進行各種腦洞的時候，女孩湊過來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劉笙抬頭驚愕的看向她，卻看到林筱晗臉上的某種愧疚的表情。
“雖然不是故意的，總之謝謝你啦。”林筱晗說。
“晗姐，男女授受不親……”劉笙表情獃獃的，伸手摸了摸被親的位置。
“我真xx想給你一拳”林筱晗咬牙握拳。
“開玩笑的，姐姐你沒事就好，”劉笙這才露出輕鬆的表情倚到牆上，“你不知道，我剛剛真的很害怕，太嚇人了，這是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外面還變得特別特別黑，跟恐怖片似的，就在走廊里的時候我都差點站不住了，腿肚子一直在打轉，但是我想到你可能有危險，我就沒想別的衝進……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筱晗欺身而上堵住了嘴。女孩突如其來的吻帶着一種莫名的香甜味道，她的唇瓣柔軟，又帶着些許涼意，大腦宕機的劉笙笨拙的應付着。
這次直到劉笙感到有點呼吸困難時，林筱晗才鬆開了他。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劉笙驚呼。
“小點聲，怎麼跟公雞打鳴似的，你就不怕把人引來發現你在女廁？”林筱晗沒好氣的錘了下他的肩膀，“怎麼感覺跟你被非禮了一樣。”
這還不是非禮么？！劉笙果斷閉嘴。
林筱晗站起身，伸手示意拉住她的手站起來。劉笙握住她柔軟的手，嘗試了幾次終於也艱難的站了起來。
“我先收拾下，咱們一等回去我再給你好好解釋這一切。”林筱晗說著想去洗手台清理自己剛剛留下的某些痕迹。
不想還沒轉身就被劉笙拉住了手腕，劉笙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流連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姐姐，我好像也有點渴。”
剛想說弟弟長大了的林筱晗頓時小嘴張成了“o”形，她這才注意到，藏在劉笙瞳孔深處的一抹晦暗的紅色，很淡，或許別人發現不了，但是對她來說這種感覺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渴血症”，在她的認知當中，在這個世界上，只存在於她自己身上的詛咒，今天同樣出現在了她面前的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