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中帶愁（四）

夏擎天何嘗不明白孫兒說的道理，要在商海披波斬浪，趕海弄潮，須六親不認，唯利是圖。

自己既然發了財，需要立品，需要相應的名譽，需要善長仁翁的形象。

夏擎天權衡再三之後，多次對孫兒勸說：“無論治國、治軍，或興家立業，都需要得到人心，這是成與敗的關鍵，我們夏家不能讓人說，卸磨殺驢。”

“爺爺英明，所見極是，孫兒定當深刻反省，克已奉公，兢兢業業，改變一向做事只看結果，不理過程的陋習。不過孫兒所擔心的就是，十三行的管理者，若老是舊臉孔，總是老調重彈，沒有一點朝氣。”

夏英華表面唯唯諾諾，暗地裏則我行我素。

爺孫兩人一個唱高調，一個唱反調，互相扯皮，沒完沒了，轉眼又到問鼎革新結束了。

夏擎天感到奇怪的是，整件事的結果，好像孫兒事先安排好的一樣。

孫兒還說只有這樣，才可以徹底解決不合時宜的獨資經營，家族式管理的模式。

在短短的三個月內，十三行的面貌為之一新，而且各部門的管理人員，全部是經嚴格考核成績優異、體貌兼優的年輕人，並且強調紀律嚴明，高效率運作。

管理層全部作了更迭之外，全體從業人員也面貌一新，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光彩照人。

十三行上至大總管薛峰、管總賬的白羚，及十三個掌柜都是按工錢收入的比例，加入股本。

要求每個人的責任、義務、權利明確統一，他們的職務、工資、升降、獎罰一律與業績掛鈎。

夜犬晨雞，各司其職，不許侵權，不得瀆職，根除了人浮於事，職責不分的格局。

十三個的掌柜，都是跟着夏擎天打江山的功臣，現在又是協助十三位太太管理，各個分行的助手，現在統統都變成了副手，第一把交椅人選都換了臉孔。

更令夏擎天吃驚的是，孫兒辦事不但雷厲風行，作風硬朗，而且手法絕妙無論。

如此龐大的裝修工程，竟然沒有動用夏家一厘錢，就改變了十三行的形象，優化了僱工的質素，而那些考核不及格，要退到二線繼續培訓的人，也沒有任何怨言。

原來工程的承包者“違約”，夏家不用掏一分一厘，還有一筆數目可觀的違約賠償金收入。

夏英華正是利用這筆資金，用作成績優異者的獎金，又劃出一部分來，用作二線的僱工培訓費用的專項款。

過了幾天，又有一件事，同樣令夏擎天值得高興，感到自豪。

不遠處有一間白雲庵，庵的門口換了的兩扇新大門，庵前也新開闢了一條的大道。

兩邊種上松柏，顯得莊嚴肅穆，氣象一新。

每天香客如雲，香煙繚繞，庵的住持，想請人根據庵前新辟的大道，與庵的兩扇新大門撰聯。

請過很多人來，寫過許多幅聯，女尼住持都不滿意，而沒有採納。

住持聞說，夏英華是當地顯赫的夏家才子，又是個懸壺濟世知名度極高的郎中，遂不惜高價，派人來聘請夏英華來替她們撰聯。

女尼住持吸取以往的教訓，今番她除了要求夏英華，根據庵前新辟的大道，及庵的兩扇新大門的形狀撰聯，還特別要求對聯要蘊含禪理，喻意吉祥。

夏英華聽后，微微一笑，然後滿口答應。

屆時，全庵尼姑出來誦經，鳴鞭炮觀看貼聯，以表示鄭重其事。

夏英華即席揮毫，提筆題曰：

一道直直，

兩扇開開。

尼庵女住持和眾年輕尼姑，圍繞着詩句描述的形象，展開聯想、想像。

她們思慮了好一會兒，噢——這不是明借門扇，暗地裏侮辱，與貶低我們女尼么？

眾尼姑有的滿臉怒容，有的羞紅了臉，連觀看的人，也望文生義地認為太粗俗了！

心直口快的人，更是紛紛譴責說，這副門聯簡直是對女子的侮辱！

而且含有羞辱庵堂聖潔之意，罪孽深重啊！

年輕的女尼住持本來修為很高，一向很有涵養，性情柔順。

此時，她的兩頰，也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氣得渾身發抖，正要發作。

夏英華察顏觀色，他見狀后，微微一笑，接着揮毫續寫：

一道直直西天路，

兩扇開開佛地門。

尼庵的女住持和眾尼姑看后，臉色緩和，不由得轉怒為喜，觀者無不翹指叫絕。

夏擎天覺得這個孫兒，就是有“逆挽法”思維，先抑后揚，讓人驚喜交加，捉摸不定。

孫兒自小，反應敏捷，很有急才。

夏擎天不禁想起，這個孫兒十二歲的一段往事：

這天早上，夏英華無聲無息地來榴花苑玩，石榴尚未成熟裂開，火紅的石榴花卻開得燦爛。

夏英華玩了一會兒，口渴了，看見前面是榴芳閣，冒失地直闖入內。

他剛一跨步，正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時，看見在芙蓉帳里，睡着兩人。

他猛想起：這不是爺爺，與昨天剛娶入門的五姨太？夏英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擎天正與五姨太董卿，纏綿繾綣，激情澎湃。

夏英華這麼一衝，夏擎天正與董卿，登時吃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