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中帶愁（二）

第二天一早，夏擎天派人找夏英華來錦繡樓談話。

夏英華請過安后，夏擎天開門見山，說：“我看過你的問鼎革新計劃，構想和方向有點離經叛道，還有很多方方面面的問題。”

“規則是強者制定的，也因時因事而變，倘不加變更承傳，終因不合時宜，為世所淘汰，歷史無數事例說明一切。我們辦事只求合理，只需理會結果，相信爺爺也深有體會吧？”

夏擎天道：“你外出六年多，究竟學了些什麼？”

“遊歷江湖，學武習醫，對世事人情，也稍有洞明，也算是修身吧？”

“你明白了什麼道理？

“受苦了苦，享福消福。”

夏擎天內心一凜，這不是當日游僧所說的話嗎？問：

“這裏只有我們爺孫倆，不必避諱，暢所欲言吧！”

夏英華不直接答，反問：“齊家與經商有何不同呢？”

夏擎天道：“你離家日久，置身事外，旁觀者清，你認為呢？”

“孫兒認為，為官、為商、為學，都是為人，其實一理，故老子有雲，‘治大國，若烹小鮮’。不管是誰？也無論順逆、苦甜、寵辱，也需要有家這個‘避港彎’，所以齊家是至關重要的，否則，後院起火，禍起蕭牆。人們按部就班久了，人變庸惰，災禍來了，有誰能繞開？”

夏擎天點點頭，想起當日游僧的話，卻深有感觸地道：“對外從商，我呼風喚雨，八面玲瓏；在內齊家，我五內俱痛，黯然神傷。”

夏英華道：“爺爺過於強勢，少奶奶們習慣依賴，缺少溝通融合，她們生活無憂，感到寂寞，空虛無聊，年少的沉迷戀愛、扮美、享樂，中年的就飲食、旅遊、打牌、邀功、爭寵……說長論短，不會矛盾激化？家還能穩固嗎？”

“千百年來，男主外女主內，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你難道讓她們拋頭露面去營商？”

“爺爺營商成功之秘，是讓別人主動掏腰包給爺爺，對嗎？”

“對啊！這與少奶奶們營商有關係嗎？”

“爺爺是否算過一筆賬？讓少奶奶們與利益掛鈎，各人主理一行，她們若不善經營，或想得到更多利益，勢必會主動求助於爺爺，她們對爺爺更加依賴了，豈不是對爺爺死心塌地嗎？”

“每一行的掌柜都是虧了本，破了產後，被我收編的，或外聘的，但都全靠我支撐運轉的，要他們協助少奶奶們經營，這到頭來，還不是靠我來收拾殘局？”

“我們立好章程，明確各責權利，外聘賢能，優勝劣汰，期限上崗，簽好契約，總比職責不分，管不到位好吧？”

“這豈不是讓十三行分治？打破夏家‘利出一孔，政出一門’的傳統嗎？”

“時移勢易，物是人非，由集權改為分權治理，層級管理，責任到人，不再事無巨細，爺爺事必躬身。爺爺可以騰出手來解決主要問題，擁有更多時間享受人生，更多時間伴陪少奶奶們，夏家豈不是對內更和諧，對外更具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