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流
看見王遠站在自己女兒旁邊,阿爾謝尼幾乎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調轉槍口,扣下扳機!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保護薩莎已經是他唯一的執念,他絕不允許有任何危險因素靠近自己的女兒。
砰!
槍口火光躍動,一顆黃澄澄的彈頭刺破空氣,比聲音更快一步地落在了王遠的額頭上。
果斷,毫無遲疑,除了四年前的那一次,這樣的行事作風貫穿了他的經歷。
但當阿爾謝尼看見子彈像彈珠一樣從王遠的額頭上彈開,打穿了置於燭火旁的一個鐵罐時,這份果斷轉而化為了錯愕。
“很可惜,沒有用。”
王遠摸了摸額頭,這顆子彈連他的皮都沒有破開,剛剛危機預感甚至沒有給他一點提示。
傳奇倖存者二的身體防禦能力提升跨度比當初從普通倖存者提升到傳奇一還要誇張,他的皮膜堅韌程度與抗打擊能力已經超過了防彈背心,這種小口徑的武器已經完全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或許自己可以學一學超人,用眼睛來擋住子彈?
看着想要再次扣下扳機的阿爾謝尼,王遠伸手向著空氣輕輕一抓,靈活巧手的能力發動。
阿爾謝尼只感覺手上一空,手槍就在他的眼前憑空消失,瞬間出現在了面前這個陌生人的手上。
發生了什麼?
阿爾謝尼活了幾十年,第一次碰到這種讓他無法理解的情況。
他的身體狀況很差,長期的地表活動讓他受到了過量的輻射,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輻射病會導致人出現幻覺,也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靠着肉體擋住子彈,還能隔空把別人的武器拿過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參加一場戰前的魔術表演,用難以想像的過程換來台下觀眾的熱烈掌聲。
但現實中並沒有掌聲,有的只是瞄準自己的馬卡洛夫手槍。
當阿爾謝尼看見王遠將槍口對準自己時,他迅速地舉起了雙手。
“很果斷,早這樣多好。”
王遠毫無感情地評價了一句,同時另一隻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了從身後刺來的刀刃。
是薩莎,她在剛剛偷偷繞到了王遠身後,撿起了她之前被王遠丟在一旁的匕首,想要從背後偷襲王遠。
因為身高的原因,薩莎的目標是王遠的后腰。
但她的一切動作都被王遠看在“眼”里,雖然匕首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劃破。
手指用力,匕首被輕鬆夾成兩段,再反手一拳,雖然收了力,但薩莎還是被這一拳打翻在地,眼前直冒星星。
“薩莎!”
看見女兒被打,阿爾謝尼發瘋一般撲了上來,但他的動作在王遠眼中如蝸牛一般緩慢,也被王遠一拳打翻在了地上。
原本王遠並不想攻擊這兩個普通人的,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行為讓他的心中冒出了些許火氣,忍不住出了手。
他的精神比以往強大了無數倍,似乎情緒也跟着出現了變化,原本較為淡漠的心境不再是一攤難以激起浪花的死水,而是向著穿越前的內心改變着。
王遠很難判斷這是否是一件好事,畢竟在最初的消光世界裏這種淡漠的心態幫助了他許多。
極限運動,殺喪屍,乃至於殺人,這些都是原來的他不敢嘗試的,卻在這種心境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王遠深吸一口氣。
王遠啊王遠,你在幹什麼,當初自己那麼弱都沒有害怕過,怎麼現在反而擔憂起這個了?
“該死的!你竟然……打我的女兒!”
見阿爾謝尼還想從地上爬起,王遠使用恐懼震懾,精神衝擊從腦海中發出,撞在了阿爾謝尼的精神上。
這次的精神衝擊強度只有當初應對惡魔時使用的十分之一,但也瞬間讓阿爾謝尼手腳發軟,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闖入你們居住的地方不是我的本意,很抱歉對你們出手,這一切本該由我一開始就阻止的。”王遠儘可能真誠地道了個歉。
如果自己在一開始就使用說服控制住兩人,再解釋自己的目的,這一場鬧劇本不應該發生。
可是自己當時為了裝逼,在二人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跑到薩莎背後拍了拍她的肩,這才導致了接下來一連串事情的發生。
“為表歉意,我會治好你們身上的傷。”王遠走到阿爾謝尼身邊,對着他使用了一個醫療包。
阿爾謝尼的身體狀況很糟糕,在辯識之眼中,他剩下的生命已不足五年,但在醫療包化作的白光下,他身上所有的暗疾,病痛,因為輻射留下的疾病盡數消散,就連留存在體內的輻射都在治療的作用下消失無影。
醫療包的效果很強大,只要傷者沒有死亡,這些肉體上的傷勢只需須臾便可治癒。
阿爾謝尼又成為了一個健康的人,他現在甚至可以稱為地鐵世界裏除了王遠之外最健康的人。
在這之後,王遠又在薩莎身上使用了一個醫療包,這個小姑娘的身體狀況比她父親要好得多,但在王遠眼中,她原先能活到四十歲都是老天保佑。
“只要你們不再攝入輻射,活到七十歲應該不成問題。”
雖然話這麼說,但王遠明白,地鐵中對身體有害的不止是輻射,七十隻是存在於理論上的數字。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看着王遠宛如神跡一般的手段,感受到身體裏年輕的活力,阿爾謝尼絕望地發問,他的聲音在顫抖。
面對這樣的人,他升不起絲毫反抗的想法。
“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王遠聳聳肩,“可你們的反應倒是挺激烈的,又是用刀扎,又是用槍打的。”
問問題?
阿爾謝尼感覺王遠給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鑽破牆壁,像強盜一樣闖進這個站台,就為了問幾個問題?
“那你想問什麼?”
沒辦法,阿爾謝尼只好順着王遠的話向下接。
“恩,第一個問題,這裏是哪個站台。”要想通過辯識之眼看見這個站台的信息,似乎得像之前看電視塔那樣將整座建築收入眼中,不然看到的只能是一些部件的名字。
“科洛姆納站。”
“科洛姆納站啊,那汽車廠站就在旁邊吧?”
“是的。”阿爾謝尼回答,同時內心思索着王遠詢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他並不是科洛姆納站的“本地人”,實際上,也不會有人來這個資源匱乏,環境惡劣,距離高輻射站台只有一條隧道的地方居住。
他原本是汽車廠站衛戍部隊的指揮官,掌管着汽車廠站的所有武裝力量,在那些聯合站台,這樣的身份足以成為武裝部隊的上校。
可惜在四年前,站台的居民受到紅線的煽動發生了暴動。
人群洶湧而來,百十雙手搖撼着路障,嘈雜的吶喊在一個聲音的指揮下變成了整齊的呼嘯,他們眼下還只是要求着自己退位,再過幾分鐘可能就想要自己的腦袋了。
面對着眼前混雜着姦細的沸騰人海,只是言語已經無法讓他們安靜下來,唯一能做的只有命令士兵向著人群開槍。
如果當時下令,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是他放棄了。
他命令士兵放下槍,把自己交給了暴民。
現在這個陌生人問自己汽車廠站的事情,是想從自己口中了解到汽車廠站的一些特殊信息嗎?
“科洛姆納站,這裏偏的有一點遠啊。”王遠摸了摸下巴,開始回憶起記憶中的地鐵地圖。
他可以肯定的是,阿爾喬姆絕對沒有來過這個站,至於危險,這個時間段,附近的站台阿爾喬姆也不會遇到危險啊。
“阿爾喬姆不在這裏,你們的定位怎麼搞的?”王遠開始通過精神與黑裔交流。
黑裔那邊很快作出了回應:“會有一些偏差,但我們可以告訴他周圍的情況,這些也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說完,黑裔將一段影像傳輸了過來。
黑暗逼仄的空間,鋼筋構成的格柵,低矮的廊柱,這些共同組成了一個囚禁犯人的空間。
而在格柵外的牆壁上,一個三鉤萬字符被白色和黑色顏料塗抹在一個閃爍的應急燈下。
這裏是……第四帝國?
王遠心裏暗罵一聲,他知道阿爾喬姆在哪裏了,在第四帝國特維爾站的監獄裏面!
只是這個偏移也太大了一些,從第四帝國到科洛姆納站,這之間的距離可不是幾十幾百米,而是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地鐵!
“你們的定位可真准!”王遠嘲諷了黑裔一句,“如果阿爾喬姆真的出事了可怪不得我!”
“現在阿爾喬姆暫時進入了一個安全的環境,不過那裏的人要在凌晨五點處死阿爾喬姆,我們希望你能去救出他。”黑裔傳來一絲愧疚的情緒,“下一次我們會將所有信息都告訴你的。”
凌晨五點……
王遠戳了戳阿爾謝尼:“現在幾點?”
“我不知道。”阿爾謝尼回答。
手錶是奢侈品,在某些站台,能顯示時間的東西甚至被當作軍事物資保護着,他的身上只有一個計時器,這是經常往返地表的潛行者的標配。
“汽車廠站有鍾。”這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是薩莎,在醫療包的治癒下,她終於從王遠那一拳中緩了過來。
“汽車廠站有鍾,就掛在站台最顯眼的地方。”薩莎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