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薩莎
離開黑裔的棲息地,王遠順着黑裔給他指出的方向不斷前進,在回到第一次遇見黑裔的地方時,一聲來自高空的嚎叫讓他停下了腳步。
抬頭望去,一隻巨大的飛行生物正在空中繞着他盤旋着。
它通體漆黑,像一隻受了輻射的怪鳥,一張如放大了無數倍的蠕蟲嘴巴佈滿尖牙利齒,發出尖利的叫聲。
長在怪鳥腦門兩側的白色眼睛緊緊盯着王遠,一對足有三米長的黑色肉翼在空中撲動,改變了它的飛行方向,讓它朝着王遠直直俯衝下來!
怪鳥的兩隻巨爪已經張開,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王遠納入它的爪心,讓這個人類成為它的晚餐。
但它俯衝的趨勢只進行到一半就被打斷了,一股強烈的精神衝擊從王遠眼中發出,化作不可見的浪潮撞進了怪鳥的大腦,讓它的動作失去了平衡,從空中一頭栽進了一旁的黑色樹林。
恐懼震懾。
這是王遠首次使用這個技能,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沙沙的摩擦聲從樹林裏傳出,墜落並沒有使那隻怪鳥受到什麼傷,它用翅膀輕易地撥開濃密的枝椏,從樹林裏鑽了出來。
但這次它的氣勢不如之前那樣兇猛,在看見王遠的身影后,它把翅膀縮成一團,像是一個打濕了翅膀的小鳥,發出萎靡不振的叫聲。
“過來。”
王遠對着它勾了勾手指。
怪鳥馬上像一隻寵物犬一樣快步走到了王遠身邊,發出討好的叫聲,儘管它體型比王遠大的多,但卻絲毫不敢在王遠面前造次。
“姓名:惡魔
種族:輻射生物
狀態:恐懼,被蠱惑
威脅:幾乎為零
戰利品:毛髮
弱點:頭部。”
惡魔並不是真的惡魔,而是一隻強大的輻射生物,它的表皮能擋住子彈,力量能掀翻一輛消防車,是處於地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人們畏懼它,才給它取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王遠記得,在展覽館站的上方就有一個惡魔的巢穴,這隻惡魔應該就是從那裏飛出來覓食的,只要讓它帶着自己回去,自己就可以從展覽館站進入地鐵。
但他並不想這麼做,與其從地鐵錯綜複雜的道路去尋找阿爾喬姆,不如直接從地表一條直線飛過去,然後定點向下挖掘。
“我需要你帶我飛一段路。”
在王遠說完這句話后,怪鳥回應了一聲,然後猛地張開雙翅飛上了天空,旋即又朝着王遠俯衝而下。
王遠找準時機,一把躍起抓住了惡魔的雙爪,讓惡魔帶着自己飛上了天空。
空中的冷風更加凜冽,密密麻麻的冰粒像子彈一樣撞在王遠的臉頰,他張開嘴,感受着冰雪在他的口腔內融化,一股久違的快樂填滿了他的心房。
如果不是任務,或許他會在離開黑裔的棲息地后堆幾個雪人,然後再叫來幾個輻射生物給他跳個舞助興。
不過說起雪,打雪仗也是一個只有在這種環境下才能享受到的娛樂活動,只可惜地表充滿輻射和有毒空氣,除了他這種能把強酸當水喝的變態體質,又有哪個人敢在地表久待呢?
從空中俯瞰莫斯科,整片皆是白雪皚皚的雪國,幾座標誌性的建築在一片廢墟額外顯眼,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坐落於那座最具標誌性的建築塔尖,從中發出的光芒帶着無盡的吸引力。
距離核彈爆炸已經過去了二十年,自然不會再有多餘的電力為那顆星星提供光亮,那上面是一些其它的東西。
精神污染。
這是地鐵世界的特產,它的產生原因不明,形成規律不明,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危險。
對於普通人來說,遇上精神污染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因為當你遇上它時,你的性命就已經不在你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有時你的運氣很好,它可能只會讓你受到一些驚嚇,最後稀里糊塗地離開,但如果你的運氣很差,它就會讓你無聲無息地死在一個連老鼠都找不到屍首的地方。
在遇上黑裔之前,這些精神污染絕對是對王遠最大的威脅,但現在,王遠甚至有把地鐵所有的精神污染體驗一遍的想法。
“王遠,到了。”
在飛行了一段時間后,黑裔的聲音在心裏響起,王遠瞬間鬆開抓住惡魔的手,讓重力帶着自己向下俯衝。
在感覺高度差不多后,王遠拿出派扎套裝,激活了套裝效果,柔和的風頓時化作一雙柔軟的手托起了他的身體,讓他的下墜速度驟然放緩,開始朝着下方的目的地平穩地滑翔起來。
啪!
王遠的雙腿沒入雪堆,穩穩落地。
“確定是這裏嗎?”王遠再次向著黑裔確認。
“可能有偏差,但就是這裏。”黑裔回應。
聽到黑裔確認,一團黑雲在王遠手上凝結,變成了一個足有三人高的巨型鑽頭。
王遠不打算找路下去,而是打算直接使用瓦爾里德挖出一個向下的通道!
把鑽頭突入地底,在王遠的操控下,鑽頭開始極速旋轉起來,不得不說納米武器還是給力,就算是凝結的鑽頭都有着削鐵如泥的效果,水泥和岩石在王遠的感覺下就像是橡皮泥一樣被輕易掘開,跟隨着鑽頭,王遠極速向著地底潛去。
……
黑暗的地底。
阿爾謝尼推開厚重的鐵門,將自己剛剛脫下的防化服關在了門外。
科洛姆納站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一束小小的燭光立於站台的角落,將周圍的雜物和一個穿着男士工作服的邋遢少女照亮。
此刻,少女正藉著燭光,聚精會神地看着手中一個方形鐵盒上面的圖案,好像上面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似的。
“薩莎,不要看你的茶葉盒了,過來……咳!咳咳!過來看看這個。”
阿爾謝尼摘下戴在臉上的防毒面罩,把它放在了一旁的雜物堆上,甲狀腺腫大本就讓他呼吸困難,戴上這個面罩的時候更讓他感到窒息。
防毒面罩的過濾器早就壞了,在地表不能給他帶來任何有效的防護,但他還是選擇繼續戴着,因為如果這件事被薩莎知道,她一定會用本就不多的子彈給自己買一個過濾器。
自己體內的輻射已經超標,這些錢花在自己身上只是浪費,與其在痛苦中掙扎,不如坦然一點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爸爸!”
少女跑了過來,她的臉上沾滿油污,淺栗色的長發因為機油黏成一團,但這些污垢擋不住她那雙如寶石般的蔚藍色雙眼,也擋不住工作服下的曼妙身材。
看着薩莎,阿爾謝尼陷入恍惚。
她是多麼像她的母親,要是自己當初沒有猶豫,她本應該在汽車廠站最好的條件下長大的,而不是和我一起來到這裏……
該死的紅線……
“爸爸?”
從恍惚中回過神,阿爾謝尼從臃腫的防化服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玩意。
“你看看這個,我從一個倒塌的商店裏面找到的,喜歡嗎?”
這是一個塑料消防小車,他從地表找到的,雖然只剩下前面一半,但至少車頭完好無損,下面的輪子也能正常旋轉。
“喜歡!謝謝爸爸!”
驚喜在薩莎的眼眶裏閃着光,她原本想把玩具塞進唯一完好的右口袋,但突然想起來口袋的空間早就被一把匕首和茶葉盒佔滿,於是只能轉而把它放在了雜物堆上,與父親的防毒面罩擺在了一起。
啪!
防毒面罩突然掉在了地上,上面的玻璃被砸出幾道裂痕。
“薩莎!”阿爾謝尼怒吼一聲,隨即嘴裏又開始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對不起!爸爸!但這不是我碰的!”薩莎有些驚慌失措,他知道一個防毒面罩對於父親的價值究竟有多大。
聽見薩莎的回答,阿爾謝尼更加憤怒,但這次他很好地抑制了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沒事,把它撿起來吧。”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為了一個防毒面罩對着女兒發火,但他卻總是控制不住,甲狀腺腫帶來的不僅是呼吸困難,還讓他的情緒像炸藥一樣一點就爆。
薩莎小心翼翼地把防毒面罩放在了雜物堆上,這次她還用其它的東西卡住了面罩,確保其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掉下來。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薩莎低頭看去,發現是父親給自己帶的玩具掉在了地上,僅存的兩個輪子也在這一次撞擊中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爸爸,我真的……沒碰……”薩莎快要哭出來了。
但阿爾謝尼這次沒有責怪薩莎,他的神色緊張,手中的馬卡洛夫手槍已經舉了起來。
東西的確不是薩莎弄掉的,他能感覺到,地面在瘋狂顫抖,蠟燭上的燭火就像被風吹動一樣飄忽不定。
地震了?還是哪裏使用了炸藥?
“薩莎,躲到邊上,靠牆站!”
站在原地不是一個明確的選擇,阿爾謝尼招呼着薩莎,準備和她暫時躲在牆邊,等到這些動靜消失后再探明震動發生的原因。
但當他們快要來到牆邊時,一個極速旋轉着的巨大漆黑鑽頭突然從牆上破出!
轟!
磚石與沙塵飛舞,薩莎退後了幾步,被嗆得連連咳嗽,阿爾謝尼眯着眼,迅速把手槍舉在了自己面前:“薩莎!站在我身後!”
剛剛那個是鑽頭?而且那麼大,只能是工程器械,小勢力可用不起這東西。
這個方向是塞瓦斯托波爾站,那裏是漢薩的發電站,難道是漢薩派來打通這兩個站台的?
如果是漢薩的人,自己和薩莎應該不會有危險,可這一切都說不準,這裏人跡罕至,遠離地鐵中心,要是他們真的想做些什麼,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把薩莎送走。
塵土散去,一個一人高的大洞出現在阿爾謝尼視線里,但裏面有的只是濃郁的黑暗,剛剛他看見的鑽頭離奇地與塵土一起消失了。
“爸爸……”
薩莎的聲音有些奇怪,阿爾謝尼轉頭看去,才發現一個青年已經站在了自己女兒邊上。
他上半身穿着白色緊身短袖,下半身穿着黑色短褲衩,手裏正把玩着一把有些發黑的匕首。
看見阿爾謝尼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王遠才把匕首隨手扔到地上:“你女兒見到我的第一面竟然是用刀扎我,我感覺精神受到了嚴重創傷,給我精神損失費,不然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