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庭審現場（1）

案情陳述：犯罪嫌疑人，羅伯特-張，現年32歲，已婚，公司職員，平時愛好網絡遊戲。羅伯特-張涉嫌殺害一名現年30歲的女子，二人為夫妻關係。其後，又在教堂殺害卡特神父。

羅伯特-張，因家庭糾紛，扼住其妻子的咽喉，並撞擊其頭部，令其顱內出血、窒息致死。其後，犯罪嫌疑人逃至教堂附近，利用手槍，將卡特神父殘忍槍殺。卡特神父，身中兩彈，一顆擊中心臟，一顆擊中額頭。死後四小時，被前來參加禱告的民眾發現。

法官：犯罪嫌疑人，你是否承認以上罪行？

羅伯特-張：我承認。

法官：好的。下面由犯罪嫌疑人陳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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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張：我本來沒想殺她。我們關係一向很好，夫妻和睦，有個可愛的女兒。你都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殺死她？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大概夜裏十二點，我已經和衣躺下了。我妻子還坐着床頭看手機。我們的孩子，在我們兩人中間，已經熟睡。我有些睏倦，就先閉上眼睛，打算就這麼睡過去。

我睡了大概五分鐘，或者是十分鐘。我忽然又醒了。我見房間裏的燈還亮着，有些厭煩，就隨口說了句“沒完沒了”。我的意思是，太晚了，該睡覺了。

這時，燈熄了，我以為就此睡過去，不會再有什麼事。在這以前，每個晚上都是這樣，雖然我們偶爾會有口角，但不會持續太久，熄燈后睡覺，第二天又會和好。

然而，我沒想到，我的命運就在那一刻變了。熄燈后不到五秒鐘，她就開始咒罵起來。先是說了一句，接着又說了一句。接着，又接連說了好幾句，都是無關痛癢，卻令人心煩的那些話。這種感覺，當我沉迷於遊戲中，被硬生生打斷時也會有。總之，是心裏極其不舒服，有很多怨氣要發泄出來。

她開始數落我種種不是，從很久以前的事開始，一直數落到熄燈前那一刻。我想讓事情快點結束。畢竟，外面冰天雪地，交通受阻，整座城市都歇產停業，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留在家裏，享受家庭生活的安逸。我想，我也應該可以享受這樣的安逸，什麼都不操心。那個時候，大部分人已進入夢鄉，只有少數像我們這樣的，還沒有入睡，但也很快要睡了。於是，我在沉默了幾分鐘后，喊了幾句，讓她閉嘴。別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睡覺。睡覺就完事了。屋子裏一片漆黑，除了那個討厭的喋喋不休的聲音，都安靜了。我想，生活多美好啊，你可以讓它很美好，只要你停止抱怨。

我的呵斥沒起作用，感到很惱火，情緒一下子上來了。這時，我顧不上孩子已經睡著了，大聲朝她吼。可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個勁地說，一個勁地說。這個聲音令我越來越厭煩，再也不能睡下去了。於是，我坐起來，又大吼了一聲。

我想，快樂是一種能力，沒有這種能力的人，只能自己去承受那種種痛苦。人是非常善於自我折磨的東西，外界一點點的刺激，都能使他情緒失控。我身邊那位就是。我開始失去理性，不再顧及已在睡夢中的孩子。就算把她吵醒了，我也暫時沒有心思顧及到她。

我們就這樣，因為一件在我看來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一件我認為可以忽略不計，本來可以不發生的事，吵了起來。她總是不放過我最初說的那一句話，那是一句將她從手機屏幕上，抽離到現實中來的話。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她沒完沒了地朝我咒罵，各種埋怨，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瘋了嗎？”我大聲責備。

“我心裏不舒服。”

好吧，你心裏不舒服，你心裏當然會不舒服。可現在是夜裏十二點，幾乎所有人都睡著了，外面下着大雪，冰天雪地的，只有房間裏有這麼一點溫暖，每個人都應該珍惜身邊的人。你可以心裏不舒服，可你可以不那麼想，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皆大歡喜。

可她就是沒完沒了，讓我受不了。

“你逼我做什麼？”我大聲吼道。

“你在逼我呢。”她回答。

傻逼。我逼她什麼了，我讓她不要糾纏了，放過這事，就此翻篇，可她偏偏不。她嘮叨個沒完。是她在逼我，她咄咄逼人，講個沒完。如果她就此打住，我也就睡下來，要不了多久，就能睡着。問題是，她沒有停。

房間裏有什麼可破壞的呢？我還保留了一絲理性。我想，如果我毀壞櫥櫃，或者是電燈、空調一類的傢具，以後還得花錢買。於是，我在黑暗中抓起鞋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她多說一句，我就狠狠地砸地板。每砸一次，我心裏就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