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中的群狼（1）
外面完全看不見了。我在房間裏踱着步子。
客廳里的門沒有響動的跡象。我回想佳琪盛裝的模樣，猜想她今天晚上恐怕不會回來了。這反而使我有點不自在。我已經習慣佳琪每天晚上都在她的房間裏，哪兒也不去。可如果她盛裝打扮，外出不歸，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我替她着急。我覺得二十六歲的佳琪，總要在某個晚上，盛裝打扮出去，一夜不歸。後來，經常出去，偶爾才回來。最後，搬出去，跟另外某個人住在一起。
有幾次，佳琪徘徊到我房間裏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逛街嗎？”我問。
“散步而已。”
我看着佳琪。我比佳琪大兩歲。我想，為什麼是我呢？佳琪為什麼找我一起出去？
公司安排我跟佳琪住在這個二居室的房子裏時，我猶豫了一下。我建議，最好不要這樣安排。
“為什麼？”人事部門的負責人問我，“你討厭佳琪這個人么？”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男女有別。”
負責人笑了。
“這不正好嘛，你們都沒有結婚，如果處得來，乾脆在一起算了。”負責人壓低了聲音，“這間宿舍，原來住着兩名前同事，一男一女。一年後，他們結婚了，雙雙辭職，回老家創業。兩個月前，佳琪先來，安排她住了進去。”
“你要知道，公司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再租一套房子。”負責人補充說道，“你只是臨時住着，等有了新項目，到時候會把你派過去的。”
“別的我不擔心，我只是怕佳琪不方便。”我說道，“我擔心佳琪不樂意。”
“我會說服她的。”負責人半開玩笑地對我說道，“我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
住進宿舍的頭一天晚上，我跟佳琪在廚房裏各燒了一道菜，只為了相互熟悉。我們各自簡單介紹了一番，大體包括：來這裏之前，在哪裏上班，由於什麼原因來了這裏，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從佳琪的介紹中，我大致了解到，她辭職來現在這家公司前，差點要跟前男友結婚了。後來，婚沒結成，她辭職，換了工作。
“你有些拘謹，好像在憂慮什麼。”佳琪總結道。
“是吧。”
“你再給我講講別的方面。”佳琪央求道。
“也沒什麼好講的。”我委婉地回絕了。
“誰沒有過去？比如戀愛，前幾份工作。”佳琪繼續追問。
“不值一提。反正，到現在為止，我沒房沒車，也沒有自己的事業。”
佳琪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佳琪兩次到我房間裏來，邀請我晚餐后，跟她一起去散步。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獃獃地看着她。佳琪每次都失望地走開，一個人打開門，到外面去。半個小時后，佳琪又回來了。
在公司里，由於我們屬於不同的部門，幾乎不會碰面。我們公司租了十三樓、十四樓兩層樓。我在十四樓工程部上班，佳琪在十三樓行政部。即使開會，也碰不到一塊。
我們先在公司總部接受三個月培訓。公司安排宿舍。三個月後，公司將我們委派至下屬的各個分公司。具體到哪裏去，要在三個月後才公佈。也就是說，我們只是路過此地，暫時留在這裏。
在這三個月裏，我過得有點煎熬。我沒想到，公司的住宿安排，給我帶來了不便。我沒有從佳琪的臉上看出什麼不快，但我內心很是煎熬。我們雖然在上班時間不能碰面，但每天下午都一起回宿舍。事先沒有約，但我們似乎心有靈犀，到點了就下樓，到樓下的公交站台一起等車。
“好巧啊，在這裏碰到你。”
第一次意外碰到后，佳琪這麼說。
“我們本來就住在一起，下班時間也差不多，不是么？”我說，“我沒有必要故意避開你，一個人先回去，對吧？”
佳琪覺得有道理。我們是同事，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下班時間相同，又住在同一個宿舍里。我們沒有約定什麼，但我們每天都一起下班，一起回宿舍。
“要不，晚飯也一起吃？”佳琪建議。
“好。”
雖然我心裏有些不樂意，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我們住在一起。
唯獨在晚飯後一起去散步這事上，我遲疑了。我說不上是為什麼，只是覺得不應該這麼做。我跟佳琪的生活作息，有一段時間的重疊，這讓我跟她走得很近。我覺得這麼做不妥，總要有某件事將我跟她隔離開來，不論這件事是什麼。我想，就從晚飯後散步這件事開始吧。佳琪出去散步，而我留在自己的房間裏。如果我不拒絕，外出散步后，再一起回來，接着，一起看電視？
每次佳琪來我房間，我只能歉意地朝她笑笑。我情願是佳琪討厭的那種人。有一次，我還真的問了她這個問題。
“我不是你討厭的那種人吧？”我問她。
“公司也問了我這個問題。我想啊，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有先看看了。”佳琪說道，“公司考慮給我安排賓館，說我是女孩子，安全更重要。我說不用了，我看李立這個人，不像是壞人。”
我笑了。
“我很可能是個壞人。”我說。
“是嗎？我沒看出來。”
“你當然看不出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我說。
我知道我跟佳琪投緣。不然，我們不可能一起下班回宿舍，晚飯也一起吃。我很享受這種狀態，但又不想跟佳琪走得太近。我認為要跟佳琪保持距離，省得有什麼流言蜚語在公司里傳播。但調侃是免不了的。
“你小子好福氣，跟佳琪住在一起。”
有個胖胖的同事朝我走過來。幾乎所有男同事都朝我看過來，讓我很不自在。
“抓緊下手，機會難得。”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臉上的笑容很是詭異。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說，“我們之間沒什麼。”
“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你要搞出點什麼來。”
我腦子裏一下就亂掉了。我不想捲入到這種糾紛中去。他們調侃佳琪，我沒意見，但不要將我牽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