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揮毫落就蘭陵舞 倚壁橫刀怨恨生
眾丫鬟走後,蘭陵笑笑生站起身來,拿起那支孔雀羽毛,羽毛下端有一皮鞘包裹,她取下皮鞘,露出已染上墨汁的毛須,原來這是一支孔雀羽毛製作的毛筆。她拿着毛筆來到恭朵畫像前,龍飛鳳舞的寫了兩行字:“陰陽天地終須轉,家道坤行效二娘。”字跡明快瀟洒,如流水行雲,渾然不似女子所寫。
現在人都離開了,我想,是否應該現身請求蘭陵笑笑生也把我給封印了,或者也給我弄個魂魄寄體。她若不給,大不了與她來個魚死網破。想到這裏,不禁感到自己愚昧,蘭陵笑笑生何等陰毒之人,怎麼會憑着我三言兩語而施救於我?在她的地界與她魚死網破,恐怕只是我一廂情願的飛蛾撲火。
正苦思不解之間,蘭陵笑笑生捧起金瓶,將瓶放到畫像前方。她拿出瓶中梅枝,將梅枝橫銜在口中,她微微蹙,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像是在念什麼咒語。
不多時,她雙手合十,站立着彎下腰身,像是對着畫像躬身行禮。禮畢又站起身來,接着念叨起咒語。念了一會又合十行禮,周而復始,不厭其煩。倒是她每一次彎腰,都把自己健美臀部高高翹起。那模樣,誘人至極。
我不禁心神蕩漾,周身燥熱起來。她的動作範圍漸漸加大,我擔心碰觸到她,便想後退幾步,當我看向自己腳尖之時,心中頓時一凜。這一驚非同小可,因我發現我的手上身上任何能見到皮膚的地方,都開始像薄冰一般碎裂脫落,脫落的皮膚瞬間化為青煙。這時我想起她們說的“三日之期,活不過今晚”云云,頓覺五雷轟頂,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就要這樣化為烏有!
於是我心一橫,死就死了,若是死在一個弱女子面前,連掙扎一下都不敢,死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列祖列宗見了我英年早逝,估計也會將我罵個狗血淋頭,對了,我的列祖列宗又是誰?自從到女國后,我之前的記憶都模糊了,如果我今天死了,就會受到一群我不認識的人來自稱是我的列祖列宗,我會不會為了我的列祖列宗而與他們拚命?人死了還叫拚命嗎?是不是應該叫拼魂?在我拼完魂之後,發現他們就是我的列祖列宗,但我發現他們的魂魄已經被我打歪,那該如何是好?思索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
“我們要死了,主人,快來救我們?”忽然,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像紫翼,又似雲伊,或是她們混合的聲音。聲音十分真實,莫不是蘭陵笑笑生在施加什麼惡毒咒語,想要置畫中人於死地。莫非,封印其實是個謊言,在眾人走後,她獨自施法將封印之人殺死,百餘條人命,都被她這樣殺於無形。
或許是我與恭朵臨死前迴光返照似的心靈感應提醒了我,一定要阻止她。於是我不顧漸漸消散的身體,在蘭陵笑笑生站起來后,上前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
“啊……”突如其來的襲擊,把蘭陵笑笑生的脖頸勒得生疼。莫名而強烈的疼痛感,讓這年輕高傲的蘭陵莊主也痛苦的發出了一聲悲嚎。
極度緊緻的皮膚,給我手臂傳來一種柔滑的感覺。為了防止她的過度掙扎,我用另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腰。不料,她一驚之後,竟全然忘了疼痛,手中憑空裏多了一把匕首,反手向我刺來。
我及時反應,藉助水形衣變換身形,讓她接連數下揮擊都撲了空。我無論如何變幻,雙手也依然牢牢鎖着她的脖子和腰肢。倒是她的襲擊,帶動她身體的扭動,使得她的脖子被鎖得更加緊實。她見襲擊不中,便停下了動作。我心想她定是因痛屈服了,可我見她手臂揮動的方向後,又大吃了一驚。原來這惡女已將匕首向她自己脖子刺來,一招魚死網破的絕學反而先被她使了出來。
我急忙鬆手向後退去,在水形衣的隱蔽下,我離開了她的攻擊範圍。只見她眼中充滿殺氣,手中拿着兵刃,向四周劈砍,動作迅捷而剛猛,鋒刃在空中劃出呼呼風聲,好似每一次揮擊,都想要將我攔腰截斷一般。
片刻之後,她見毫無成效,便停手靠到牆角。口中狠狠說道:“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狗男人,除了會用偷襲這樣的卑鄙手段之外,還有什麼能耐?有本事光明磊落的和我打一場。”
她出言譏諷着,但現在可不是我為男人爭光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來。我的皮膚脫落的越發厲害,尤其是在自己耗費真氣催動水形衣躲避她匕首劈砍之時,我心想,定是耗費真氣會加快自己的消亡。但使用水形衣,就一定會運用真氣,若不使用水形衣,就會把自己暴露在她的鋒刃之下。此刻她已在牆角,若想再施加偷襲已非常困難,她若搬來救兵,我將腹背受敵。若是再耗下去,就算她不呼叫救兵,我也會慢慢被她耗死,不如顯形引她鬥上幾個回合。看她那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一定在心中把所有男人都踩在了腳下,想必也不會請她人出手相助。我且用語言刺激刺激她,看她是否就範。我雖身體因消散而殘缺,但捨命一博,也不見得完全會輸給她。於是我開口說道:“我光明磊落,也不見得你會光明磊落,像你這樣的弱女子,打倒你,不用費吹灰之力。就怕你打不過時,叫來一大群男人幫忙,那我就沒辦法了。”說完,我卸下水形衣。果不其然,我皮膚脫落的速度減慢了。
正當我為之慶幸之時,蘭陵笑笑生便像一隻猛虎一般向我撲來,手中匕首有如一枚鋒利的獠牙,對準我的胸口撕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