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姑娘
“手要穩,心要沉。切莫毛躁!”
老者擺手向同伴說到。
囑咐青年人切莫出手發功,就好像他彎弓搭箭,百發百中,李憐當場魂魄歸於地府似的。
李憐心中有些好笑,自負自己功法至少在上流階段,怎會將拿弓箭的放在心上。
面上卻不動神色,仔細打量他們。
老者顴骨高聳,兩臂有力,將腰畔長弓不經意間抖動了三下,惹得李憐偷偷笑了一聲。
老者不以為然,先禮後兵拱手道:“小兄弟呀!身為丈夫,處事應該問心無愧,鷹揚天地間,怎可作梁上君子,為後世書帛之罵名呢?”
他們二人本氣勢洶洶而來,如鷂鷹撲弱鼠,但老者一上來便柔聲細語,李憐倒不好橫眉豎眼。卻不肯低了氣勢,只自顧自拍打身上壓根就不存在的灰塵,以彰顯桀驁不服,而後散漫地道:
“為狗為貓還是為人,那是我父親該教導我的。倘若我有不檢點的行為,該管的也不是你。孤島李憐,但請教二位姓名。”
此番言語,惹惱那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怒目圓睜,不經意間瞧見李憐腰畔形似香囊的小包,當即發難說到,“師父,休聽他逞舌口之快,他腰間香囊,正是他同那採花大盜的聯繫,切不可放任不理,讓姦邪逍遙於天地。”
李憐見他說話倒也周正,卻污衊自己,心中已了解大概,淡然問道:“你說我是匪盜,到底有何證據?”
“哼!”
少年郎發出一聲不屑的聲音,從箭筒中抽出亮羽神箭,抖弓搭箭,蓄勢待發。
老者同樣腰間一拍,弓箭順勢沖飛,被老者抓個正着,他卻說到:“老夫乃神弓寶馬劉六博,他乃我族子兼徒弟,江湖號稱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的劉萬剛是也。你若道出那採花賊逃竄的去向,我們自然不與你為難,放你自由。”
“不可不必!”
李憐捲起衣袖繼續說到:
“既生於江湖中,自然依照江湖的禮節來解決爭端。你們自持正義,妄自脅迫,小爺爺我可半點不懼怕。”
老者“神弓寶馬”劉六博嘿然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像你這種狂悖子弟,老夫一生中見如浮萍,最後全部連根拔起,付之一炬。”
“師父,同邪魔外道,無須扯這許多。”族子劉萬剛在旁憤然說到。
李憐見他氣惱,心中好笑,更加做出些奇奇怪怪的動作來嘲諷劉萬剛,後者眉頭緊蹙,活似天上大力火神下凡。
“既以江湖規矩來判定,就請後輩李憐畫個圈兒,我們無有不奉陪的。”神弓寶馬劉六博見族子外露情緒,心中不免對他失望,可有外人在不好傷了他年輕氣盛朝氣蓬勃的氣性,是以暫時不言明心中本意,卻將話題扯開。
“我雖不擅長弓箭,卻也知曉近一寸,強萬分的道理。如果你我不足七步,倘若三箭都能觸碰到我的身體,我便唯大英雄們馬首是瞻,絕無怨言。”
李憐悠哉游哉道完。
一劍似流星,萬箭破金璧的劉萬剛怒然道:“你是瞧不起我們師徒的箭術,還是太高估你自己的手段。我手中寶弓一出手,非死即傷,你簡直不知高低,勸你還是重新畫個道。”
李憐佯裝延頸鶴望,瞪大眼睛瞧着劉萬剛手中神弓,嬉皮笑臉道:
“寶弓木製堅硬,外面透着層層殺氣,實在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神弓,只可惜…………。”
李憐故意吊著他胃口,“惜”字之後不再發言,卻不住搖晃腦袋。
“可惜什麼?”劉萬剛果然中套,面色火氣更盛,其師心中面露不悅。
李憐徘徊踱步,鄭重其事地說道:
“可惜貂蟬絕色,入於白須之口。舉世名畫,落入盲人掌中。你雖然擁有神弓,卻如同江東鼠輩,專殺野豬浣熊,豈能傷我一發?”
後者聞聽此言,直氣得胸脯不住起伏,握弓大手上青筋爆出,口中罵出低俗人的言語。
事已至此,為師者再也顧不得愛徒顏面,“神弓寶馬”劉六博出言斥責道:“常言道致人而不致於人。倘若兩軍對陣,還未交鋒,情緒便去輕易受到對方侵染,豈能不落敗?’
而後語重心長又加上一句話:萬剛呀!你要學的還很多,你的路還很漫長,切記摒除浮躁自負之氣呀!”
李憐在高頭大馬前手舞足蹈,嘲弄被奚落的劉萬剛,戲虐道:
“看到了吧!在你師父眼中,你只是個乳臭未乾,不諳世事的小屁孩子,哈哈哈!。”
神弓寶馬擺手喊道:“師門內訓誡子弟,本屬應當,你卻在旁扯個廢話。管你是不是採花盜的同盟,都要來個小懲大戒。”
而後向尚自氣餒的徒弟說到:“我發前兩弓,第三弓交給你。丈夫處世,受些挫折有又什麼關係呢?”
“小輩李憐,受老夫第一箭!可要當心!”
老者“神弓寶馬”劉六博大聲喊呵,當即彎弓搭箭。
氣息翻滾,只見他鬢角上發出些許熱氣。一望之下,便知其功法深湛高明,以寄靈功與弓道。
劉六博早年藝成,幹了幾件睥睨天地的事情,倒也英雄風流,當時人傑。誰料中了英雄雙敵中的色敵,沉淪十載,醉生夢死。後來在元國擔任教習左部校尉,與沙場中逐漸摒棄風月場,因而練就一番得天獨厚的弓箭神術。因其喜好馭馬,江湖中遂以“神弓寶馬”相稱。
六博神射,可比后羿,軒輊難分!
可惜對方是李憐,因為家世緣故,對弓箭無比精通,是以從一開始心中就起了戲耍的態度。可見對方運轉弓箭的架勢,已然清楚明白對方並非庸俗,當即功法起膻中穴道,小心謹慎提防,不敢絲毫懈怠。
只見第一箭發出,“嗖”地一聲,發出一聲極其銳利的破空之聲。
這隻箭周遭帶着略微白光,顯然是功法凝聚的所在,不可等閑視之。
李憐看想正自全神貫注瞧着自己的少年公子劉萬剛,不覺玩性大起,竟然展動功法迎面上去。
劉萬剛大喜過望,一掃臉上陰霾,不覺心中自負心盛起,一副得意姿態。
李憐果然中箭,那隻箭沿着李憐衣角飛過。
李憐佯裝向後摔倒,手上沾滿潮濕的泥土,慌不迭站起身拍打身上和手上的泥土,看得劉萬剛心中大喜,竟情不自禁狂笑起來。
師長神弓寶馬見徒弟又飄了起來,忙使了個顏色,才將徒弟劉萬剛制止住。
李憐拱手道:
“老前輩神射,果然高明非凡。只可惜是貓兒師父陸上虎,樹下無能獨自吠。師父強徒弟孬,哈哈哈!”
神弓寶馬見李憐依然不肯服輸認錯,怒起漸漸泛濫,“小輩李憐,既然不肯講禮認錯,休怪老夫下狠手了。這一箭可要當心,重則殘廢。”
李憐知他口中無虛言,也只暗中運轉八九玄功的金剛不壞神功,費勁力氣,讓其外表看不到一絲痕迹。不然憑藉神弓寶馬劉六博的豐富閱歷,必然能瞧破李憐功法源流,從而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小輩,看我神射之術。”
隨着劉老前輩予以提醒,手中神弓被拉到滿月,霸道非凡。周遭聚集着無數凌厲的白氣,如夜鬼哀鳴,凄厲無儔。
那隻箭羽同樣隨着源源不斷的力量,微微發著光芒,彷彿是來自某種世界的惡魔之劍箭。
“小子,還不快滾。”劉萬剛無比興奮,這次不再關注於李憐的動作,而是像一位虔誠的學生那樣,聚精會神地觀賞着老師的每一個動作,“這招乃師父壓箱底的本領,本欲同i劉大俠的赤霄劍一比分雲泥,為料卻先拿你這荒村小子試招,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為比過李憐,是以劉萬剛笑聲蓋天,氣勢如虹。
下一刻他卻實在笑不出來,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李憐竟然紋絲不動,那神箭射去,宛如射在磐石上似的,被彈開數丈,插在一堆牛糞上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憐望着嘴巴里能塞進七八個臭雞蛋的劉萬剛,開懷大笑。
師父劉老前輩也對李憐有了重新的認識,“你雖然抵擋住我的神箭,卻先後兩次觸碰到了你的身體,你還有什麼話說。?”
李憐道:
“君子不扯虛妄言,第三箭還未發,又怎知我三箭全部都中呢?”
李憐心中所想,正是自己先中劉老前輩兩箭,而第三箭由其徒弟所發,卻故意不中。實則是為了打擊劉萬剛自負傲人,旁若無人的心地。
“好好好。”
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劉萬剛勃然作色,隨後抄弓箭,卻因異常氣憤失手脫了只箭。其師見他滿面怒容,心態不穩,忙勸解說到,“你暫時先別出手,第三箭還是由我出。”
誰料好意,到劉萬剛這裏卻成了輕視鄙夷,心中不悅,倏忽彎弓搭箭,閉住左眼瞄向李憐心窩,欲畢其功於一役,送李憐歸天。
李憐忍不住嘲諷道:
“你還是聽從你師父的話,別丟人現眼,你雖然沒臉面可丟,你師傅可丟不起這麼大的臉呀。”
“狂徒休扯。”言訖,送箭而去,快若機電。
李憐自然萬萬不想中箭,方欲挪動步伐,卻聞到一陣麝香不知從那飄來,側面有破空之聲。當即向前屈身,一顆花生陡然自面門襲擊,點住“天輸穴”瞬間動彈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色彩斑斕”的小姑娘翻飛而來,落地后捧腹大笑,兩個小酒窩異常靈動可人。
李憐自覺踩了狗屎運,桃花運氣也來了,可下一秒那小姑娘自腰畔布袋口裏捏出一隻肥碩的大老鼠,竟然舔了舔,而後放入布袋,連連搖首。
李憐心中大駭,欲向劉家師徒搭救,卻見劉家師徒二人在馬背上,紋絲不動,顯然也中了這不知名小姑娘暗算。
那小姑娘靈動可愛,蹦蹦跳跳撿起一條綠油油的毛毛蟲,放在李憐的臉上,自顧自痴痴傻笑。
李憐忍不住說到:
“敢問姑娘,我哪裏得罪你了?”
“你沒有得罪我。”小姑娘非常天真燦爛的說到,“這隻毛毛蟲此刻不喜歡破葉子,喜歡你的臉,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而後賤兮兮地眯着眼說到:“你若想讓蟲子公子離開,你自己就應該跟他協商,卻來說我作甚。”
李憐苦着臉道:
“可蟲子不會說話!”
“哼!”那穿的花枝招展,塗抹的濃妝的小姑娘突然含情脈脈地盯着馬背上的劉萬剛,“蟲子公子有時候比人還要好,他們不會拋離妻子。不會離開自己溫良賢淑的妻子,去找狐狸精的。”
而後惡狠狠瞪着李憐,“你說,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