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想多了
宋華庭在聽到小恬普寺遭受襲擊損失慘重的消息后，急得一個沒坐穩，從睡榻上滾了下來。當值的小太監嚇了一跳，趕緊搶身去救，不僅撲了個空，還被癱倒在地上的宋華庭一把推開。
他當即召兵部尚書闊脫進宮。
就在昨天早上，闊脫遞上奏摺，說曲百獸已經完全掌控的遠征軍，且沒有在意朝廷的警告，沒有顧及義兄弟們的安危，徑直朝京城殺過來了。那時候，宋華庭還能保持一點歷盡波濤的從容，此刻，那點從容竟都不見了。
闊脫走進寢殿門的時候，就看見了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眾宮女太監，再走兩步，就看見了摔了一地的瓷器和燭台。當值的太監遠遠地跪着，不敢出去也不敢靠近，唯恐因為呼吸聲音大了，被盛怒中的宋華庭剁了喂狗。
宋華庭是做過這樣的事的。
玉鏡公主和親瑨國期間，有一天晚上，宋華庭半夜忽然驚醒。當值的太監以為陛下要如廁，上前問詢，誰知尚在噩夢中沒能完全清醒的宋華庭提起手邊寶劍，將那太監當胸刺死，血濺得到處都是，把服侍他安寢的愛妃嚇得尖叫一聲昏死過去。兩天之後，他又賜死了這位侍寢的美人。
至於其中緣由，在一個多月之後宋華庭祭典他母妃的時候，對身邊的孫大海提及了。孫大海跟了他這麼多年，算是最了解他的人，就算知道他的秘密，也不會說與他人聽。宋華庭說，那天晚上在睡夢中，他見到了早已被他毒死的太子長兄，見到長兄七竅流血，凄凄慘慘地喚他的名字。等他猛然驚醒，忽然發覺那個陪在他身邊的太監眉眼與長兄有幾分相似。他恐懼之下，要了那太監的命。
孫大海躊躇片刻，又問：“賈美人呢？陛下最鍾愛她，為何也……”
宋華庭不以為忤，回答說：“她瘋了。瘋了的女人，就算再漂亮，也不能留在朕身邊。讓她去陪朕的母妃，也是她的造化。”
這個說法是當時在宗廟守門的宮人傳出來的，尚不知道真假，不過那宮人沒幾天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人們都說是被掠到亂墳崗活埋了。
於是闊脫在心裏大不敬地嘀咕，難道姓宋的人都這麼心狠手辣嗎？據說先帝就是這般殘殺成性，在朝堂上一遇到不痛快的事，就跑到後宮來撒火，親自操刀砍殺宮女太監，還用鞭子抽打妃子和公主。子肖父，當今陛下雖沒有那麼狂躁無度，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不好相與的黎國皇帝陛下見到闊脫，臉色並沒有好多少，周圍的氣氛也依然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闊脫心軟，看了一眼快要嚇昏過去的太監，對宋華庭說：“下人們蠢笨，陛下也不要動氣，把他們趕出去也就罷了。孫大總管能為陛下排憂解難，能者多勞，不如讓他進宮服侍啊。”
宋華庭對着宮人們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說：“孫大海昨天摔傷了腿，告假在家。不說他了，朕有事跟你說。”
闊脫作了個揖，垂首恭聽。
宋華庭勾胸塌背地走到床榻邊，坐下，說：“你昨天跟朕說，曲百獸雖然來勢洶洶，好在剛剛踏入黎國邊境。他的麾下有很多朕的親信，只是一時迫不得已才投靠了曲百獸，只要朕在他們進京前控制住他們的父母家人，他們定會動搖，說不定還會取了曲百獸的腦袋送給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玉鏡公主，只要玉鏡公主在京中能被控制住，那麼一切都有轉機。朕相信你的判斷，只是，你不知道，剛剛玉鏡公主襲擊了小恬普寺。”
闊脫吃了一驚，問：“她親自領人做的嗎？她出現了？”
“沒有，”宋華庭出了一口悶氣，“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只派了幾個殺手，殺掉了駐守在小恬普寺的侍衛首領和幾個士兵。”
“既然她沒有出現，陛下怎麼知道幕後主使是她？她難道留了什麼記號？”
“沒有。但一定是她。”
闊脫深感奇怪，問：“陛下怎麼如此肯定？難道小恬普寺里有什麼和玉鏡公主有關的東西？”
“有關？”宋華庭想了想，“釋罪和尚能回到黎國，確實是她一手促成的，不過這不是朕判斷的原因。放眼整個京城，能奇襲小恬普寺並敢這樣做的，只有她了。”
“那陛下以為，她這樣做的原因是……”闊脫偷着眼看宋華庭的表情，並頭腦飛速運轉，判斷宋華庭召見他進宮的原因。
宋華庭用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泄憤，惡狠狠地說：“還能因為什麼？小恬普寺既是距離皇宮最近的皇家寺廟，又是負責關押皇族的黎國禁地。她這樣做，自然是為了示威和羞辱。朕囚禁了她的人，她妄想也囚禁朕以報仇。做到這一步，她這是敲山震虎。看着吧，等明天一早小恬普寺遇襲的事情傳到街頭巷尾，朕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她就是那樣的人，對任何人都兇惡歹毒！”
這番話若是被宋明臻聽到，怕是要大笑一場，笑宋華庭多疑又膽小，做了壞事又怕得到報應，不過是陰差陽錯的一次行動，卻把他嚇得沒了體面。
宋明臻也多疑敏感，卻膽大包天，這一點，也不知道隨了誰。
偏對兄妹倆不夠了解的闊脫，認為宋華庭的話完全正確，他的心臟，也跟着宋華庭的心臟一起突突直跳。
“陛下稍安勿躁。臣立刻調集所有人手，搜尋玉鏡公主及其黨羽的下落！”
宋華庭卻抬手制止了他，說：“朕宣你進宮，不是讓你插手宋明臻的事，而是要你加緊速度，立即緝捕那些聯合曲百獸造反的將領的家人，將其原地關押，不得走脫！既然現在胡可都回來了，就把他也叫上，讓他給你做副手，若中途遇到任何阻攔你行動的人員，就地斬殺，不必請旨！”
“臣遵旨。只是，玉鏡公主那裏……”
宋華庭眉尖一皺，陰狠地說：“既然當初讓她金蟬脫殼地逃了，讓朕只抓到了一隻替罪羊，那就讓這隻替罪羊把她引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