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傑
聽到此話,燕、白、梁三人都默然了。白荷茹嘆了一口氣。突然,陽光照在朝鮮女童衣領,有一點金光映耀着白荷茹的眼睛,白荷茹走過去一看,看見朝鮮女童衣領上用金線綉着個“鄭”字。燕仙山摸着鬍鬚道:“不消說,這肯定是該女童的姓氏吧,萬曆三十五年六月應該就是她的出生年月!她說朝鮮語,我們和她溝通不了,知道她的姓氏已經很不錯了。”朝鮮族分佈在中國境內及朝鮮兩國,且不論中國還是朝鮮的朝鮮族人雖然說朝鮮語,但當時都是使用漢字的。
白荷茹看見朝鮮女童頭上用一條織有翠綠色羽毛的發束束着一條辮子,於是便道:“要不我們為朝鮮女童起個名字?”燕仙山笑道:“小女孩兒有何高見?”白荷茹指着羽毛道:“就以這羽毛起名吧!”燕仙山道:“叫‘鄭鳥羽’?還是‘鄭羽毛’?”白荷茹哭笑不得道:“這也忒難聽了,叫‘鄭翠翎’吧!‘翎毛’的那個‘翎’。”燕仙山拍手笑道:“好名字,這名字念起來好聽寫起來美觀!”大人們說得挺熱鬧,三位幼童也玩得很開心。山河神仙看見便對梁軒說:“既然倆女童已經不知道怎麼回家了,既然她倆和常鴻玩的那麼開心,要不一起留下和常鴻作伴學藝吧?”
梁軒聽得大喜,一來有兩個同齡人陪小皇子玩耍學藝,不至於讓小皇子寂寞,二來倆女童也有歸宿了,於是再三向山河神仙夫婦致謝。燕仙山突然撓頭道:“這下糟了,三個徒弟拜我和小女孩兒為師,得分師兄弟姐妹啊!”梁軒道:“稟前輩,小皇子剛滿六歲。”白荷茹自言自語道:“方才鄧清說她五歲多,她弟郎又叫鄧明,莫非……”然後轉問鄧清:“你和你弟郎是不是清明出生的?”鄧清搖頭道:“我不懂什麼叫清明啊,我記得娘親告訴我,我姐弟倆出生的時候是長白山滿山鮮花開放的時候。”白荷茹點頭道:“那就是了……”
燕仙山嘆氣道:“看來這鄭翠翎的出生年月是無論如何不知道的了,梁無敵,你就把他帶走吧。”梁軒向山河神仙行了個禮,正想帶李開疆離開。鄧清指着鄭翠翎急道:“老爺爺、嬸嬸,那壞蛋搶了她的銀鐲子!”梁軒一聽,馬上逼問李開疆。燕仙山白了梁軒一眼,直接搜李開疆的身果然搜出了一隻小姑娘戴的銀鐲子。白荷茹結果銀鐲子,端詳了一會兒,發現鐲子內側鑄有“大明萬曆三十五年己酉制”的字樣。白荷茹道:“這鐲子是五年前的八月所制,不知道跟着翠翎的出生年月一不一致呢?”(註:萬曆三十五年己酉按照干支排序就是萬曆三十五年八月。)
燕仙山一拍胸口道:“甭說,鄭翠翎肯定就是萬曆三十五年八月前後出生的!”白荷茹笑道:“哎喲,我的老爺爺啊,您真是萬能,您咋知道翠翎的出生年月就是萬曆三十五年八月前後?”燕仙山雙手一擺道:“其實不知道的啊,但看着翠翎的個頭比清兒小,所以應該就是年紀也比清兒小,這個鐲子應該是翠翎的滿月賀禮吧,在翠翎出生日子前後打造的,那麼就是翠翎鐵定必清兒小几個月。反正線索就只有這個,我也沒更好的法子了。”白荷茹哭笑不得,但也的確如丈夫所言,也只好這樣了。故此,朱常鴻是大師兄,鄧清是二師姐,鄭翠翎是三師妹,就此排定。
現下把三位小童如何在山河神仙門下學藝暫且不提,先說梁軒辭別了山河神仙,帶着李開疆下山,眼看就要到密雲縣了。梁軒思量:“帶這小賊回京城諸多不便,不如就把他到密雲縣知縣處,聽知縣發落。”於是便把李開疆帶進密雲縣。梁軒押着李開疆,攔住一個行人問:“老兄,借光,請問縣衙在哪?”行人告訴梁軒道:“前面轉左就是了。”李開疆為人姦猾,一聽梁軒打聽縣衙所在,心中明白梁軒的打算。趁着梁軒一不留神,甩開梁軒得手,便往縣衙狂奔。
梁軒原本大吃一驚,向前直追,但見李開疆跑向縣衙,心中便定下來,只是疑惑不解。李開疆來到衙門口,一邊拿起鳴冤鼓槌敲鼓,一邊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爺,為小的作主!”衙役上前喝止道:“你是什麼人?有何冤情?”李開疆跪在地上道:“大人開堂審問便知。”梁軒心想:“還好,還省了很多事,這小子居然自己要開堂,待會兒非要判你一個拐帶販賣人口之罪!”
二人進到衙門內,不一會,衙役齊喊:“威武!”縣令萬民敬升堂。梁軒傲然站立,李開疆跪伏在地。萬民敬一拍驚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一一道來!”
梁軒道:“你就是密雲縣令萬民敬大人?”萬民敬怒道:“大膽,你為何人,你見到本官居然不跪,還口出大言,可否知罪?”梁軒亮出侍衛總管腰牌道:“要想知道我是誰,看看這牌子就知道了!”萬民敬見狀不敢怠慢,忙叫衙役接過梁軒腰牌,呈了上來。縣令接過一看,卻不知道是何事物於是招手叫身旁的師爺過來低聲問道:“這是何物件,咋我沒見過,看上去好像是什麼印信之類,莫非他是官,看他的神情,難道職位還在我之上?”師爺一看,只見上面刻着“大明皇宮侍衛總管梁”九個字,慌忙道:“大人,這位可是大內侍衛總管,給皇上當差的!”縣太爺忙問:“真的假的呀?”師爺道:“看這牌子的質料,似是真的!”
縣令一聽慌了手腳,一面馬上喝令衙役:“還不快給總管大人設座!”一面親自請梁軒上座。萬民敬哈腰問道:“不知梁總管大人光臨蔽縣有何要事?”梁軒指着李開疆道:“日前本座在燕山擒獲此人販子,特來交給大人發落。”堂下李開疆反問道:“既然大人說我是人販子,那請問大人,有何證據?”梁軒怒道:“好小子還想狡辯,你所擄拐的那兩個小姑娘便是證據!”李開疆隨之問道:“敢問大人,你說的那兩個小姑娘現下身在何處?”梁軒道:“在燕山。”李開疆又問道:“既然大人要狀告小民,為何不帶那兩小姑娘一同前來作證?”
這一下真的問得梁軒無言以對,自己總不能說把兩個小姑娘寄養在燕仙山處吧。如果如此一說,就會把小皇子一事公諸於眾,萬一有一要行刺小皇子那可怎麼辦?梁軒一時啞口無言。梁軒雖然武藝高強,但為人敦厚,口舌之爭哪裏敵得過從小當無賴的李開疆?李開疆察言觀色,看出梁軒不肯說出燕山一事,情知對自己有利,便又問道:“大人為大內總管,怎麼不好好保護皇上,卻現身燕山呢?縣太爺,其實真正的原告是小民啊。梁軒大總管在密雲郊不問情由就搶了小人的包裹,小人本想告大人,所以方才才斗膽擊鼓名冤。想不到他原來是大內總管大人,小民打算不告,豈料大人卻反咬小民一口,誣陷小民為人販子,小民當真冤枉,求縣太爺為小民作主!”
萬民敬剛才也見得梁軒表情,且當時權貴欺壓小民的事已是司空見慣,且梁軒又說不出那兩個女童所在,已經有一半信了李開疆,但當著梁軒面子又不好意思當面放李開疆,於是便硬這頭皮繼續審下去:“堂下所跪小民姓什名誰,何方人士,從實招來。”李開疆道:“小民姓李名開疆,本是燕山獵戶,今早打了些野味,所以小民就拿到密雲縣來賣。誰知道碰着梁大人,他不僅搶了小民的包服,還強拉着小民走,小民見路過縣衙,就掙脫總管大人,冒死鳴冤。豈料總管卻反咬小民一口,總管抓小民來縣衙,大概就是要誣告小民的,路人、守門衙役可以為下民作證。”萬民敬便傳守門衙役來問,的確是李開疆擊鼓的。又傳路人來問,也確實是梁軒押着李開疆。梁軒本不善言辯,當下被李開疆步步進逼,已是無話可說,責任所在,又不能暴露了小皇子行蹤,心想:“為了小皇子安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管他李開疆如何說。”想到這裏,梁軒“哼”了一聲,一言不發,扭頭看着別處,但是臉憋到都紅了。
審到這時,萬民敬又信了李開疆兩成。斜着眼望着梁軒,見梁軒這般模樣,以為梁軒理屈辭窮,現下明擺着梁軒理虧,但是梁軒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無論如何都不能開罪,但是有不知道該問什麼,一時也不知所措。師爺在萬民敬身旁低聲道:“大人,可問問李開疆那包服里有什麼物件,如果他答的屬實,就把包服還給他,轟他出去,草草結案就算了。”萬民敬一聽不錯,於是便問:“李開疆,如果你可以道出包服里所藏何物,就說明包服是你的,大老爺就知道你是冤枉,就可以為你申冤。但是你說不出,就說明你撒慌騙大老爺,大老爺決不饒你,如何?道來聽聽。”
李開疆一聽,心裏高興。梁軒心卻不耐煩了,開口道:“那包服的確是他的,也不用問了。”萬民敬一聽連梁軒都這般說,正想開口了結此案。李開疆搶着說:“我說我說,包服里有兩件粗麻布衣服,兩錢賣野味得來的銀子,還有半個吃剩的饅頭。”衙役打開一看,包服里果然有兩件粗麻布衣服,兩錢銀子和還有半個饅頭,一樣不差。李開疆可憐兮兮地道:“如果梁大總管歡喜小民這些事物,小民願意雙守奉上,只是大人別害小人性命。小民有五六十歲的老母親要小民供養的。”萬民敬借故道:“大人哪裏會希罕你的東西,拿回去。人來啊,把這個不識輕重的刁民趕出去。”梁軒見李開疆逍遙法外,也無可奈何,只得指着李開疆道:“下次在讓我碰上你拐賣小童,定不輕饒。”萬民敬道:“大人息怒,請進後堂休息。”急急拉着梁軒進後堂恭惟攀附,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