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馬腳
過了不多時,劉武和宋三拿着苕帚一邊掃地一邊走上瞭望樓。武侯們也不拿正眼看他們,上了三層,便沒什麼人來回走動了。
劉武使了個眼色給宋三,兩人便倚着望樓三層東南角的欄杆休息起來。
宋三輕聲道:“武哥,你看,人來了,東南,西南,東北,都有一個小販定在那裏,這一個角上支出的兩條路上分別有一個人等着,過兩個時辰便來輪換。”
劉武點點頭,走到望樓的西北角看了看,又往西邊和北邊望去,果然都有心不在焉的小販,不好好做生意,卻只顧盯着街面上的行人。
劉武轉回過來又看了看道:“這些都是眼線,收網的人會在哪裏?”
宋三環顧四周:“大興坊西南角的酒樓位置不錯,雖然矮了點,但是那酒樓二層西南角上的雅間向外凸出,位置跟我們相對,能控制虎威坊東南兩個方向。咦,果然有人。”
趙申站在窗戶前低聲道:“石道,你慢慢過來,不要露面,窗戶開條縫看虎威坊的望樓。”正在案前擺弄茶具的石道連忙側身過來:“大掌柜是說三層那兩個人嗎?穿的不是武侯的紅色袍衫,應該是街鋪雇的雜役。”
趙申道:“這兩人在三層上轉了兩圈,似乎在找我們的眼線。”
“是嗎?”石道眯着眼看了一會,“隔這麼遠,我們看不清他們,他們也看不清我們。這些雜役幹活累了,在上面偷懶也是有的。”
趙申搖搖頭:“總覺得心驚肉跳。”
他思索了一會:“如果他們是探子,過會必然派人過來窺探,你在這裏不動,我去外面坐着,一個時辰內沒人來就無事了。”
宋三看看劉武:“武哥,我下去叫人過去摸摸底?”
劉武沉吟不語,過了會說:“不急,喝早茶的人也有的是,不過總不能喝一天,找個兄弟去下面盯着,要是半個時辰還不走,就上去打個照面。”
宋三應了一聲剛要走,劉武拉住他又道:“不管那雅間的人走沒走,看看還有什麼人在那酒樓雅間逗留不去,都留下畫像。再找個兄弟去買那些眼線賣的物事,去查查都是從哪裏進的貨。”
酒樓的雅間之外還有一些食案,有高有矮。趙申在角落裏選了個高的,坐在了矮凳上。
過來招呼的小二有些奇怪,看了看雅間又看了看趙申。
趙申道:“我這人怕熱,等日頭轉過去涼爽些就回去。”小二笑了笑,趕緊又上了些茶水。
過了半個時辰,一個閑漢上了二樓,立定之後先看了一圈。
趙申見他轉頭過來,便假意把荷包落在了地上,低頭去撿時卻看那人的雙腳移動,直奔石道所在的雅間而去。
趙申抬頭看時,那人已經站在雅間門口,徑直推門而入。
門內的石道問道:“閣下……有事?”
那人忙行禮道:“恕罪恕罪,我來尋人的,怕是記錯了。”說完,他退出門外,又在樓上轉了一圈,見到有人的雅間便進去詢問。
二樓的小二有些惱了:“這位客官,您尋到人了嗎?”
“沒有,沒有,叨擾了,”那人又看了一圈,卻見原先坐着趙申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剛才這兒坐着的人呢?”
小二沒好氣的回道:“我哪裏知道,興許是去如廁了,您要是沒尋到人,請趕緊去別處尋吧。”
那人脾氣倒好,拱拱手便走了。見那人走了,趙申從柱子後面轉了出來,直奔雅間,只見石道臉色凝重,正在門口等候:“大掌柜,是不是趕緊通知下面的人撤。”
趙申雙眼微閉,又將雙手攏在袖中。
過了一會,他睜開雙眼道:“沒必要,我們已經露出馬腳,但是他們卻還不知道自己也露了馬腳,要是我們一撤,他們就知道了。”
“這樣,”趙申將雙手從袖中拿了出來,“今天一切照舊,我去找些人手,傍晚撤的時候,你沿虎威坊北面這條路一直往西走,走到頭就往左轉,每到一個路口你就在胸口結個大光明印,自己人會護着你。一直走到自己人上來跟你說可以回家了。”
“明白。”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傍晚,趙申手下的眼線們紛紛站起身來,挑着貨擔離去了。
石道帶上一個斗笠,出門右轉,按照趙申的吩咐一路走去。轉過一個路口,宋三跟了上去。宋三走出去沒多久,劉武也跟了上去。
走過兩三個路口,劉武便發覺有些不對勁,酒樓上那人每到一個路口手都會去摸胸口,總有一個在那裏站着的人突然走動起來,似乎還有意無意的瞄着宋三。
他轉身瞧了瞧自己的後面,招手叫過一個小孩:“你從這跑到前面那個路口別停,這三文錢就是你的。”那小孩一把抓過錢就跑了,劉武跟在後面大喊:“孫洪,孫洪,別跑,小心摔着!”
宋三聽見這話不禁一愣,他停下腳步,也沒去看劉武,卻去旁邊的湯餅鋪里坐下點了碗湯餅。
他找了張食案,面對大街坐了下來,打量着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站在街角的趙申皺了皺眉頭,雙手攏在袖中片刻,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道:“剛才有個小孩跑過去,身後追着的那個男人你瞧清楚臉沒有?”
年輕人眨了眨眼睛:“回大掌柜,沒有。要不屬下去問問那孩子?”
趙申點點頭:“小心點,別惹出事端,最好能問出容貌。吃湯餅這人的畫像今晚發下去,查出他們的底細。”
今天是六月十八,金霖進楊文玉府中的第五天,他漸漸熟悉了國公府,和上上下下也都熟絡起來。
來了沒幾天,他就被楊文玉任命為府中親兵的隊正,眾人看出楊文玉對他的態度,不要說從禁軍中挑來的士兵都以他為首,就連府中的僕人也都對他畢恭畢敬。
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齊,站在屋中,緊了緊腰帶,讓腰分擔了些甲的重量,拿起自己的雙刀剛要佩戴,有人敲了敲門:“七哥,有你一封書信,門房說是你家人給你送來的。”
金霖有些奇怪,家裏的親戚都不認識字,誰會給自己寫信?難道捨得花錢請人代筆了?
接過書信一看,金霖一拍腦門,跟劉武接頭的事情都快忘了,不過,他掰了掰手指,雖說今天的確是見面的日子,但既然約好,又何必寫信呢?他打開書信,裏面的白紙上只有一句話:“提前急。”
金霖嘆了口氣,鬆開腰帶,把甲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