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節

和這些人聊了一會兒后，楊文箏之前在提督府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也許，一開始就不該搞這些。這是王赫擅長的做法，或許也會有效果，但這完全不適合自己。

楊文箏這樣想着，安排說書先生們‘不用再改編了，仍舊去講原來那些故事’，然後把這方面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想法都彙報了上去。

做完這些后，他再次做好了偽裝，回到船上。在上面忙碌了一陣后，又收到了提督府的命令，要再過去開會。

怎麼又開會？

楊文箏有些疑惑。而後，他趕到提督府後，才發現多名軍官都正在訴苦。

在之前提督下達出發的命令后，這些軍官們回到各自的艦船上，清點物資和人員---而後，大都發現物資準備上嚴重不足。

有些負責後勤的官員，把倉庫里的很多糧食、煤炭、彈藥都賣出去了，準備‘等水師要用的時候再買回來’；有些後勤官員拖欠了水軍士兵們們數個月的餉銀，還沒有錢支付開拔前的賞錢---口中還振振有詞，說什麼‘這是老規矩’。

這些人，身後都有一定的背景，不好處理。而就算是行軍法，真的把他們都抓起來，缺少的糧食彈藥一時間也補不齊。

楊文箏聽到他們的這些話，想起了自己之前買下的物資（之前他已經把這件事忘掉了）

其中某些部分，似乎就是‘北洋水師的後勤官員’販賣出來的。現在，可以派人去運這些物資，給自己這艘船用，以及其他一些‘不反對入侵日本’的軍官用。

他這樣想着的時候，一旁的書吏也站了出來，表示‘附近的當地官員，很多也都不配合’。

只有極少數官員，在收到‘水師需要外出演習’的命令后表示願意提供物資。但就算這些人，也需要時間來完成工作。更多的官員，則是各種推諉。

其中有一些，認為‘演習不需要這麼多物資’，只肯稍微給一點兒；還有些官員，表示‘沒聽過演習的事情，要請示上級’。

這樣公文一往來，事情自然就拖下去了。

他們這樣說完后，另一些軍官再次說了起來。

有軍官表示，不止上面有問題，下面也有問題。有些在外休假的水兵，一時來不及返回。

這樣還好。但還有些船上已經出現了傳言---這次不是演習，是要出征，去攻打日本。而後，便有很多水兵不想上戰場，想方設法的告假；還有一些，開始設法裝病。

說完這些情況，這軍官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的開口了：“問題這麼多，要不過一段時間再出兵？”

旁邊隨即響起了贊同的聲音。而後，有人相繼說出了‘只要我們正常的做‘出兵’的準備，應該也不會再出什麼事’、‘磨刀不誤砍柴工，準備好了再出發才是正常選擇’、‘又不是不出征，推遲幾天，不是什麼大事’之類的話。

楊文箏在聽到了這些‘確實存在的困難’后，也覺得可以理解---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準備，也很正常。

見眾人都是這樣的聲音，也沒人反對，提督便要求軍官們‘努力解決問題’，然後宣佈散會。

在會議結束后，楊文箏再次向王赫彙報了‘後勤方面的情況’，以及自己‘等一等也可以’的想法。

這次，他迅速得到了答覆：

“你在前一段時間的做法是很好的。但是，剛才這種‘等一等’的想法是錯誤的。”

“準備工作不足這種問題，可能是切實存在的。後勤方面出現這些情況，可能是正常的---但現在，你需要做的不是去理解他們。”

“說到底，這些人並不想去攻打日本。在發現‘公開抵制’會被砍下腦袋后，他們開始尋找更合理的理由---但是行為的本質並沒有變。”

“如果你相信他們的理由，選擇妥協，那麼接下來他們還會使用更多類似的技巧---船壞了、炮彈炸了、糧倉起火了，之類的。”

“這個問題，其實好解決---再發一份文件給他們。告訴所有軍官：不用過多準備，立刻出發！誰敢拒絕，就地格殺！”

“去告訴他們：對一支規模龐大的隊伍來說，問題總是有的，不用非得解決---一樣可以戰鬥。”

“有些人回不來，那就不帶他們；有船隻上人手不夠，那就拼湊一下，把小船留下，把其中的人員安排到大船上；糧食和煤不夠，沒關係---去朝鮮要，去日本搶。”

說完這些后，王赫提到了兩個‘楊文箏所處場景里的具體案例’：

“二十多年後的歐洲，紅羅剎國的軍隊曾進攻波蘭，一路接連大勝，打到了華沙。

這時候，因故換了個將領。這新將領看到軍隊存在各種問題---就暫時停頓，處理這些問題，準備處理好了再進攻。

結果在他處理好問題之後，敵人也處理好了問題，重整了敗軍，組織起了防線---擊敗了紅羅剎國的軍隊。

第二個案例，甲午幾十年後，歐洲有個大國，在消滅了波蘭后，準備回頭進攻法國。

很多經驗豐富的將領，認為這樣做會輸，便找了很多理由拒絕出戰，其中一個是‘正在下雨’。

結果，上級給的理由是‘敵人那裏一樣下雨’，然後派了其他的將領出戰，最後大獲全勝。”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日本沒有軍艦，需要時間來購買。艦隊開過去，必然大勝；而要是耽擱時間，日本人得知了情報，開始了準備，或者找外部勢力來援助，那北洋水師反而未必能取得勝利了。”

楊文箏聽到這裏，正要思索，王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對了，在完成這些工作之前，記得先去書店，讓那些老闆立刻開始印刷小人書。在艦隊出發之前，把這些小人書送到各艘船上，讓水兵在無聊的時候看。如果可能的話，在每艘船上也安排一名說書先生，讓他們上船後繼續講述唐牛的故事。”

“如果北洋水師的軍官們堅持不肯，那你可以再次採取之前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