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知道他長得是個什麼相貌堂堂的模樣?
“葉千里,你這是要去哪兒?你等等我!”杜翼虎一看到葉千里,頓時來了精神。他一拉馬韁,轉過頭就追了出去。旁邊的行人見兩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在大街上急馳,紛紛讓開了道路,任他們飛奔而去。
“吉時到,起轎!”福叔等兩人兩馬跑遠了才回過神,他趕緊高喊了一聲,響器班這才嘀嘀嗒嗒地又吹奏起來。
喜嫂和春兒嫂聽到動靜,兩個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才邁開步跟上了轎子。
這轎子一晃動起來,大妮的心和魂才歸了本位,腦子也有些活泛了起來,她心有餘悸地想:“這都是什麼事呀?以前光聽說,結婚半道有人攔轎求喜的,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劫道認親的,嚇死俺了。這可多虧了大少爺,這大少爺叫什麼來着,葉千里?他叫葉千里,名字還挺好聽的,聲音也不錯,不知道他長得是個什麼相貌堂堂的模樣?”
“落轎,停轎!”轎子外面傳來福叔的聲音。
大妮正一個人想着心事,飄飄悠悠的喜轎突然又停了下來,外邊的響器一陣緊似一陣的吹打,但是轎子始終沒有動。
“喜嫂,這可咋辦?”福叔原本走在轎子的前頭開路,但走到龍王廟前面的時候,被一群前來求神的信徒擋住了道,人群密密匝匝的,擠得連個蒼蠅也飛不過去。他只好走過來和喜嫂商量這事。
“那還能咋辦?等吧。這每年的求雨可是個大事,全鎮的人都指着龍王爺保佑呢。”喜嫂看着前方越擁越多的人,也犯了愁。
“我看這離吉時也沒有多長時間了,要不,咱就請咱大少奶奶屈尊移駕,跟我們操小道過去吧。剛才這路上還沒有多少人,大少爺又騎着馬,我估摸着他早就到了天寶街了。如果我們還在這兒耗時間,一是怕大少爺等的着急了,不高興。二是怕誤了吉時,影響了大少爺的前程。”福叔雖然給喜嫂解釋着了,但是喜嫂還是猶豫着,“這不太好吧,按老規矩不到婆家地,不能腳挨地呀。”
“現在都是民國了,還哪有什麼老規矩。再說了,一進這三河鎮,哪一片地不跟咱葉家沾點關係。”福叔怕誤事,還是想說服喜嫂。
“我看還是再等等吧,規矩哪能說破就破。”喜嫂可不敢私自做主,主家的婚姻大事,豈是她一個外人能輕易決定的。
“哎呀,快看,那邊來了一群學生,多洋氣呀。不知道今天他們是要演講呀,還是要演戲呀。今兒這三河鎮,可真夠熱鬧的。”福叔和喜嫂還沒商量出來個結果呢,春兒嫂就指着遠處成群結隊的學生來。他們男的大多穿着深藍色的學生服,個個英姿挺拔的。女生則一律身着青布衫子配齊膝的黑裙子,每一位都似初開的芙蓉,青春靚麗,引得眾人紛紛駐足。
“喜嫂你看,這等可不是辦法呀?你看看這亂糟糟的,車的車馬的馬,再加上這越聚越多的人,咱要再不拿個主意,咱怕是真趕不上這吉時了。”眼前越變越糟的情勢讓福叔憂心不已,他真怕這事有個閃失,有負主家所託。
“那這可怎麼辦?”喜嫂雖然事先提醒過大妮,但真事到臨頭了,她卻不敢應承了,她也焦急地看着街上烏泱烏泱的人流,心裏沒一點底。
“福叔,喜嫂,我下轎走吧。”大妮坐在轎子裏,把福叔和喜嫂的話聽得明明白白的。福叔和喜嫂不是不敢拿主意,而是怕出了事葉家會怪罪他們。但事情既然非往下進行不可,那如果真有什麼後果,就由她大妮來承擔吧。所以她敲了敲轎子,對外面的喜嫂說。
“大妮,你可想好了。”喜嫂隔着轎簾鄭重其事地問。
“我想好了。福叔,喜嫂,扶我下來吧。”大妮冷靜地說。
“好,既然大少奶奶您做好了決定,那就照您的意思做吧。平轎!”福叔一聲吆喝,轎子向前傾斜了一下。大妮挑起轎簾,在喜嫂和春兒嫂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下了轎子。
這時,原本還零星地飄着雨的天空,竟然射出一道陽光,照得天地間格外明亮,大妮即使隔着蓋頭也能感受到一陣愉悅。
“出太陽了,出太陽了,這龍王爺可真靈驗呀!”喜嫂眉開眼笑地說。
“今年肯定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了!”春兒嫂也樂呵呵地說。
“大少奶奶,您看您的決定都感動龍王爺了,咱啥話也不說了,我們就護送着大少奶奶起轎吧。”福叔抬頭一看這天相甚好,不由地也心生快意。
“好,那就勞駕各位了。”大妮以前哪裏拿過什麼主意,全憑的是父母作主。不過這一次斗膽拿了主意,老天爺竟然還這麼賞臉。
福叔一看這龍王爺都庇佑了,那還等什麼,就大聲地吆喝了一聲:“起轎!”
隨着福叔一聲吆喝,抬轎子的轎夫馬上就腳步輕盈地抬着空轎子往前衝去。中間是喜嫂和春兒嫂,她們一邊一個攙扶大妮,三個人一溜小跑地跟在轎夫後面。倒是福叔沉穩,他背着手,腳步穩健地殿後,一邊走,還一邊哼唱着豫劇《打金枝》,整個人看起來都悠閑得很。
背街就是人少,轎夫也是本鎮人,所以對道路極為熟悉,他們七拐八拐的,一下子就拐到了天寶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