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袁門三傑
晚風徐徐,山林被吹得窸窸窣窣,獨有韻味,有蟲與風齊鳴,把整個鄉野獨有的風采表現的恰到好處。讓遠來的客人如痴如醉。
崔少爺來自遠方,途經此處,他無心賞景,也不痴,也不醉,他這個時候只是感覺到疼,臉上,眼睛上,都疼,而且還感覺恨,他恨眼前這個可惡的少年,只是眼睛縫隙越來越窄,所以有點模糊不清,但是化成灰這輩子都會記住他。現在的他,並不是因為剛才打了他而恨他,而是因為他發現這少年極度虛偽,所以又怒吼道:“我自衛你媽呢?”
這聲怒吼,又再一次讓諸人的目光投了過來,崔少爺衣衫依然不整,比起剛才,臉上多了兩個五指印,變化不是很大,而吼出的這句話,卻讓場中諸人都有了點變化。
崔二叔很會說話,他知道有些話在某些地方是妙語,有些地方嘛,就有待商榷了,比如這句話,在風月場所說來,就很不錯,但絕不適合在這些女俠面前說,史青玉還好,重要的是,諸人中,武功可能最高的女俠還是個懷春少女,所以在這個少女面前,應該說在這個武功絕頂的少女面前,這個時候非但不是妙語,聽上去還非常之下流,讓人恥與為伍。
所以此時崔二叔哪怕看到自己侄兒嘴巴又腫了起來,但還是那麼氣定神閑,無動於衷。並負手於身後,責備道:“凱兒,大家都是讀書之人,怎可做有辱斯文之事,這一嘴巴讓你長長記性,讓你知道以後在姑娘面前如何說話。”
這時的崔二叔好似聖人附體,說不出的剛正不阿、正氣凜然。就像一個滿腹經綸的儒學大家,崔少爺看着這位陪自己長大的二叔,像是從沒有認識過他一樣,心道:這尼瑪是一個何等的卧槽。
崔二叔問道:“莫不是陳留郡袁家侄女?”
姓袁的姑娘道:“正是,崔二叔好。”
“沒想到啊,真是後浪推前浪,初見侄女還在牙牙學語,想不到現在都已是齊雲新人榜排行十三的青年才俊了。”
“崔二叔過譽了。”
“你為何在此地呢?”
“我一直都在此地啊。”
“這樣啊,凱兒,這是袁小潔姑娘。”
陳留郡,袁家,與洛河郡崔家同是修行世家,自古以來,兩家就有秦晉之好的約定,也不知道兩家哪位祖輩開始的,反正一直下來,兩家也就有了這自然而然俗成的規矩。只是袁家不知得罪了哪位神靈,抑或祖墳不再冒青煙之故,現在族中人丁凋零,有人說是上一代的氣運耗盡之故。
說起上一代,袁家在修行界不可謂不風光,一門三傑,三兄弟,三位破空境高手,尤以大哥袁許國最是厲害,世俗遊歷時,從私塾先生做到一國宰相,執宰之初,本以為勵精圖治就可改變世人之苦,奈何官場昏暗,腐朽不堪,而老皇帝又昏聵無能,再加上天災連連,四處災民揭竿而起,敵對國趁此機會揮馬南下,內憂外患之下,讓縱有力挽狂瀾之能的宰相,也是無逆天改命之力,剛好又遇到身為公主的妻子臨產,在雙重壓力下,妻子為其留下了個女兒后,就先去了,本以為也就此了,從小感情篤好的二弟,三弟也傳來噩耗,在追蹤魔教餘孽過程中,一死一失蹤。
受此打擊,袁許國癲欲狂,一夜白頭,他覺得他的人生極度失敗,不能保護兄弟,不能保護妻子,甚至不能保護這個國家,如果破空境後期的他不出意外,假以時日,以其天賦,破入聖人境也不是很大的懸念,奈何那晚袁許國,強提境界,倒不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國家非保護不可,而只是他覺得城樓下的蟲子很討厭。
那時城下大軍正熱火朝天的搬着攻城器械,一遍遍的向城頭髮出火箭,真可謂是一片熱火朝天,所以天上就落下了火,帶火的隕石,隕石很大,很多,不一會兒就再沒有看見那些熱火朝天,聽當時人說,此城硬是熱了幾天。從此再沒有袁許國的消息。袁老太爺突聞此事,也是一病不起,沒多久便仙逝了。
如果三兄弟還在,崔凱那小姑現在定是袁家之人了,只是啊,人生沒有如果,崔家的小姑沒嫁給袁家,但是袁家卻有個小姑娘要嫁到崔家。
因為到了這代,袁家就只剩下了袁老太君和袁小潔兩婆孫,還好小姑娘聰明懂事,修鍊天賦不錯,年紀輕輕就進了齊雲新人榜。在少女還是孩童時,袁家就早早的與崔家定了姻親之事,所謂懷璧其罪,偌大個家族,總是要找個託庇的地方,很明顯,崔家就是上上選,而袁老太君本就姓崔。
自懂事後,小潔的世界裏就憑空多了個人物,不錯,就是憑空,老太君常跟他念起一個男人,一個與其一生都有關聯的男人,念着念着,她就想來看看,看看他這個未來的夫君到底什麼樣子。就在剛才,她看到了,看了之後,她不免有些失望,所有幻想中的美好就像鏡子破裂,一下支離破碎,從這個未來的夫君來看,崔家只是為了不至於撕破臉皮的敷衍而已,所以越看越氣,崔少爺想都沒想到,即便沒有剛才的粗鄙之語,今天這頓打也是吃定了,因為小姑娘能想到很多方法海扁他一頓,只因為她今天很不爽。
知道來人是誰之後,崔少爺終於明白二叔之前一直眨眼的意思了,心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崔少年還是頗為好面的人,稍整衣冠,行禮道:“袁姑娘好。”
袁小潔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只是長夜漫漫,小廟又小,對崔少爺這些下人來說,早早和衣而睡就不錯了,還用在意這些,搞這麼一出,真是莫名其妙。所以該睡馬車的,還是睡在了馬車上,該睡廟裏的,還是睡在了廟裏,該睡樑上的,還是睡在了樑上,等待明天的到來。只是崔少爺心裏着實想海扁那可惡的少年一頓,但是想着自己那未過門的媳婦兒也在裏面,而且他崔少爺也是好面之人,要是扁得過還好,扁不過又少不了一頓無言的羞辱,一想起無言的羞辱,眼、嘴、臉就疼,硬是折騰到半夜才睡去。
次日,暖陽掛空,天氣晴好,鳥語聲聲報,歡快之極,看着山林間追逐打鬧的群鳥,這時候李知焉道:“做只鳥也不錯。”
這時崔少爺剛好路過,也剛好聽到,恨恨道:“你這個傻鳥。”
李知焉也懶得理他,快速收拾衣物及食皿,準備出發。
崔二叔道:“袁侄女,與我們同路嗎,我想你也是去參加今年的學術考試吧。”
袁小潔拒絕道:“不用了,崔二叔,我準備與范大哥他們同行。”
她只是不想與姓崔的混蛋多待而已。
還沒等范舉答應,李知焉已是先答道:“好。”
在他看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熱鬧,寂寞真的不好受,他知道。
李知焉剛說完,這邊崔少爺就怒道:“好你妹、、、”
但是臉上、嘴巴還在疼,就長了個記性,心道:老子的未婚妻,與你這野猴子同行,我還要不要面子了,不說以後追不追得到那位姑娘,但這個惡婆娘終究是我崔凱未過門的媳婦兒,娶不娶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所以他拒絕道:“不行。”
李知焉道:“為什麼不行,與你何干。”
在場諸人除了他二叔知道他們這層關係,其餘諸人哪裏知道這些。
“反正不管,要同行,一起同行。”
崔少爺也是無賴,故撒起了潑。
這時崔二叔出來圓場道:“既然如此,大家本就同路,就一起吧,這樣也是熱鬧,我也正好與史姑娘敘敘舊。”
原來這才是崔二叔這老貨的本意。史姑娘的確是江湖中的奇女子,幾年沒見,都忘了奇在哪裏了,所以他就想藉此機會好好了解下。
見眾人不理他,接着道:“前方有一修真門派,是為白雲觀,有我多年老友,前去只需半天路程,我們可在那裏稍作休息,反正離考試還有足夠時間,也不急着趕路,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李知焉倒是沒什麼意見,而史青玉本就是漫無目的的找人,范舉和袁小潔也無甚意見,所以也就隨大眾。
一路無事,到得白雲觀,這時早已有人在道觀門口相迎,一三角眼道士背後,一鬥雞眼小道士見來人進前,忙迎上來道:“今日眼皮頻跳,必知有貴客臨門,沒想到是崔二叔。”
李知焉想起他眼神頻跳的樣子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着他,硬是想看出怎麼個跳法。
這時崔二叔接話道:“我送侄子上京考試,路經此地,勢必要叨擾余兄一番。”
“崔兄能駕臨此觀,本就是蓬蓽生輝之事,何來叨擾一說,客氣了,請進,請進。”
崔二叔也不是那種酸腐個沒完的人,如果一直這樣,那就是真的酸腐了,說完便行了進去。
這時崔凱與旁邊鬥雞眼的小道士點了點頭,好像之前認識,此時鬥雞眼小道士的眼神中,不免又有些訝異,遂問道:“崔少爺,摔跤了?”
崔凱心道:摔你媽個蛋,摔能摔的如此精準嗎,當然表面還說平靜道:“山路太滑。”
兩人就這樣聊着,隨眾人入得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