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風起雲湧
翌日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森林中時,雪地上早已經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昨夜的火堆早已化成了灰燼,旁邊只留下江楓昨天畫的四個圈,還有一行模糊的文字。
日月昭昭,故國有明。
忽而一陣風吹過,雪地上已了無痕迹,似乎什麼也沒有留下。
世上的任何事並沒有對錯,在這個時代每個人只想活着。
一天後。
江楓的身體變得愈發的虛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燙,非常的燙,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掏出方子同給他的地圖,根據周圍的地形來判斷,他已經走出了近一百里的路程,而再往前就是敵人的地盤。
從復州到錦州相距八百餘里,而這其中就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女真人所侵略的地方,江楓再往前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遇到女真巡邏的騎兵。
到時候上天不會再給他一次逃跑的機會。
江楓咬了咬牙,此刻胸口已經有血跡滲了出來。
“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得先找個地方處理傷口。”
他看向地圖,此刻雙眼視線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但只能咬牙堅持,一刻鐘后,江楓聽見了水流的聲音,他爬上坡頂,一條河流出現在了眼前。
小溪寬不過兩丈多,水清澈見底,江楓坐在岸邊,喝了幾口河水,深吸一口氣把腦袋扎進了水中,冰冷的河水不斷的刺激着他的意識,好不至於讓自己昏迷。
幾分鐘后,意識清醒的江楓掏出腰間的短劍,脫下自己的上衣,看向那已經化膿的傷口,
“鬼地方,連消炎藥都沒有。”
無奈的只能用火來給短劍消毒,隨後用短劍來清理傷口上的膿瘡和壞死的組織。
疼!
鑽心的疼!
江楓咬着牙,面目因疼痛變得猙獰,豆大的汗珠從頭上的落下,但是他不能喊出來,聲音或許會吸引女真騎兵的注意,雙目死死地盯着傷口處,生怕有一點差池,足足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把傷口上的腐肉膿瘡清理乾淨。
這一次,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一樣,整個人幾乎虛脫,他艱難的站了起來,身邊的環境變成了重影。突然眼前一黑,重重的向後倒去。
“砰!!”
兩天兩夜粒米未盡,精神高度緊張,傷口嚴重發炎,此刻江楓的身體幾乎到達了極限。
北京。乾清宮。
當十七歲的朱由檢站在了權力的頂峰,而他看見的不是一個帝國的輝煌,而是一片廢墟,一片荒蕪。
內有起義軍造反不斷,外有女真人虎視眈眈,官員貪污腐敗,百姓民不聊生。
退完朝回到寢宮之後的朱由檢,又開始了處理這全國大大小小的奏摺,連續批閱了十幾本之後,這位十七歲的天子皺了皺眉頭。
自從天啟七年八月廿四日繼承皇位之後,近半年來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沒日沒夜的工作,看着銅鏡里的自己,不到二十歲,卻已經有了幾縷白髮。
但是他沒有再過多休息,轉身又投入進奏摺堆中,隨着案邊上批奏完的奏摺越壘越高,搖搖晃晃,表情也越發的凝重,
當打開最後的最後的奏摺時,他終於綳不住了,氣憤的把所有奏摺全部推了下去,頹然的坐在那裏,而那封奏摺也落在了地上。
上面寫着廖廖幾字,
“臣遼東巡撫畢自肅奏請聖上,崇禎元年二月初七,莽古爾泰率軍偷襲復州,復州總兵戰死,全境盡失!”
過了好一會兒,朱由檢才站了起來,因為想起來一個人,一個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人——袁崇煥。
隨即喊來了自己的貼身太監。
“王承恩,”
“老奴在。”
“傳朕口諭,即日起,擢前遼東巡撫袁崇煥為都察院右都御史加兵部左侍郎。”
這個帝國依舊隨着歷史的車輪前進,此時的江楓根本無法也不夠資格來改變什麼,甚至現在活着都變得十分困難。
……
……
木溪鎮。
一男一女正沿着岸邊採集野菜,在黑土與白雪相互交融的地表,那一抹綠色格外的顯眼。
少女十四五歲的樣子,背着柳筐蹲在地面上仔細的挖掘着野菜,而旁邊二十歲出頭的男人此刻目光卻看向旁邊的木溪中,一條肥碩的鯉魚正在小溪中遊盪。
兩個人已經半年多沒有吃到過肉了,男人的眼睛中冒出了精光。
“小妹,你快看那裏!”
少女順着男人所指的方向上看去。
“哇!鯉……鯉魚,這麼大的鯉魚!”
“小妹,我水性這麼好,要不我們中午吃這條魚吧。”
聽見兄長所說的話,沒有絲毫猶豫,少女連忙的站了起來,擋在了他的面前,說道:“不行,兄長,這裏的水流太湍急了,而且現在初春,河水冰冷刺骨,太危險了。”
聽見小妹如此說,他也只好訕訕的撓了撓頭。
“好吧,這不過太可惜了!等過幾天暖和的,為兄一定要讓你吃上香噴噴的魚肉。”
說完,男人便又開始挖地上的野菜,而少女卻站在那裏沒有動,目光似乎被什麼東西所吸引。
“兄長,兄長!”
“怎麼了小妹?”
“你來看那裏?”
“哪裏啊?”
“那棵大楊樹旁邊,你看那裏是不是躺着一個人?”
男人站了起來,極目遠眺。
“好像真是一個人!”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向大楊樹的方向走去。
“兄長,那好像是一個當兵的啊。”
“小妹你先站在這裏別動,我去看看情況。”
男人握緊手中的短刀,向已經昏死過去的江楓身旁走去。
他用腳輕輕踹了踹躺在河邊的人,看沒反應。
男人心想:“不會是死了吧?”
連忙彎下腰試探江楓的鼻息,少女看兄長在遠處半天沒有反應,喊道:
“怎麼樣兄長?”
“活着還是活着,只不過氣息太虛弱了,來,搭把手,我們把他背回去,還有救。”
半柱香的時間后,男人背着江楓,少女抱着兩個柳筐,向木溪鎮的方向走去。
“這……這是遼東衛的士兵嗎?”
“看他的裝扮多半是,好像還是一個小旗。”
“兄長,他這是?”
“我剛才看了一下,他胸口中了箭傷,雖然箭頭已經被取了出來,但是傷口已經發炎,狀況不容樂觀。”
“家裏還有些草藥,不知道能不能……”
男子摸了摸女孩的頭。
“放心吧,小妹,為兄我在鎮上的李郎中那裏當了三年學徒,多多少少還是可以懂一些醫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