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起靈陣（一）
我醒來時，齊長老和趙紫炎已經不在這裏了，本想繼續躺在靈池中修行，卻怎麼也進不了狀態，彷彿有種泡膩了的感覺。穿好衣服，左右無事，便蹲在囚禁午木陽的靈池邊，端詳着午木陽的元嬰，他聽不見我說話，我敲了敲結界，他也沒有反應。
忽然耳邊響起一絲輕微而熟悉的推磨聲音，下一刻，身後響起了齊長老冰冷的話語：“小子，你醒了。”
話音剛落，手就摸了上來，得虧我現在是穿着衣服的。
齊長老左手搭在我肩上，這次我沒有暈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片刻后，神色微微怔了一下：“還是老樣子。”
“這四個月，你是入定了？”
“啊？已經睡……噢，不，修行四個月了？”我轉起身，驚疑道。
“嗯。”齊長老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火靈根，臉色更黑了，“這四個月有什麼收穫？”
“這……”我有些尷尬，要說收穫，倒是真有，我收穫了一柄靈劍，可惜這柄劍，我用不了！
“師傅，弟子在此修行了四個月，感覺摸到一絲元嬰境的瓶頸。就是有一件事，弟子摸不着頭腦，還請師傅解惑。”我躬身說道。
“有屁快放！”齊長老心情好像很差。
“回師傅，您賜的那柄靈劍不知何時鑽進了弟子的金丹，弟子自覺無恙，在金丹內靈劍也是驅使無礙，偏偏召不出來它。”我渴望齊長老可以為我解惑，然而齊長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沉默良久，齊長老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又搖了搖頭，再次沉默片刻突然問道：“你可知曉何為仙器？”
“仙器？”我訝然道，自是不敢相信一把不錯的靈劍泡泡火靈池就變成仙器了，若是如此，玄極宗早就一統大陸，恢復榮光了。
“器是靈的載體，沒了器，靈也就逐漸消散了，元嬰也是一樣，所以肉身極其重要，沒了肉身，元嬰也會逐漸消散。據老夫所知，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便是度過天劫，成就元神。神為意，脫胎於靈，也依靠於靈。仙器的本質是有了意的靈，意不散則靈不散，這是器靈之道，亦是散人之道的根本。”
齊長老說了一堆我聽不太懂的話語，我輕聲問道：“師傅，這跟弟子的劍有什麼關係嗎？”
“器與器、器與靈、靈與靈之間是可以相容的，但是表現為一方吞噬另一方，意則不同，一個人可以擁有很多意，但是靈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器若有了意，便不再拘泥於形，可融入元神之中，在體內自由穿梭。不過器靈若想誕生意，與人一樣，都要經歷天劫。”其長老言語至此，突然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老夫見不到你的金丹，那柄劍不能隨你心意駕馭，也未歷劫，倒是為難老夫了，也許是祖師的功法太過神異吧。”
我正想感激齊長老給我上了一堂沒用的課，齊長老冷冷說道：“賀小凡，你修行的事，趙丫頭與我說過了，兩個月前，原本是要把你從靈池裏拽出來的，為師這次已經破例，起靈陣的好處為師算是給你交代了，你最好能想起佈陣之法，否則為師不會手軟。”
我心頭一凜，拜道：“弟子明白。”
“靈池，你不要再進了，隨為師出關。”齊長老吩咐完，轉身便走。
我緊隨其後，邊走邊問道：“師傅，師姐，還有郝胖恆亦秋鄧柯他們呢？”
“送走了。”
“去了哪裏？澄城和白馬府？什麼時候？”
“嗯？為師需要向你交代嗎？”齊長老拂了拂衣袖，走得更快了。
“弟子唐突，望師傅恕罪。”我拱手告罪道。
穿過結界，轉過一道彎，我又見到了那扇熟悉的青石門，不過此時門外並無其他人。
出了門，便是一間寬敞的練功房，練功房內透進絲絲紅暈，房間十分昏暗，當中一張蒲團，挨着三面牆的是一排書架，書架上的書冊很少，大多是些竹簡。
青石門關閉后，齊長老左手輕揮，蒲團邊出現一張古樸的書案，文房四寶穩穩落在案上，招呼道：“畫吧。”
“是，師傅。”我張開神念，走到案邊坐下。
掏出一壇酒，打開酒罈，用毛筆沾了沾，抹在硯台上，磨起了墨，一邊磨一邊試探着問道：“師傅，這陣名叫起靈陣，只是用來取靈根嘛？”
齊長老見我端出一壇酒，以酒水磨墨，冷冷道：“這四個月，你小子除了睡覺，靈氣之道，琢磨出什麼了沒有？”
“師傅，真不是弟子偷懶，弟子的意識一直在金丹里練劍，弟子揮舞靈劍，打出的招式似乎總有火靈氣勃發，誰知外面竟然過去了四個月。聽聞師傅講述器靈意之別，弟子若有所悟，可能真是這柄劍與我有些玄妙聯繫，所以能夠過濾真元，釋放出火靈氣。”我停下磨墨，不解道，“師傅，器真的需要有意后，才能融於自身嘛？”
“為師亦有所不能達。”齊長老嘆了一聲，不願在此事上糾結，“畫吧。”
“師傅莫急，弟子記得的。”
“嗯。”
“此陣範圍很大，卻不需要什麼高深的佈陣法器，但是陣法之道，越大便越難控制，劉長老當初嚴格按照陣圖佈局，命人在黑沙漠裏試了三年才挖出水靈根，據說挖出水靈根時，水靈根也不在此陣中央。弟子在想，當初黑沙漠翻覆得再嚴重，也不至於超出萬丈，若只為探尋靈根，鶴鳴大陸實在太大，此陣還不如神念好用。”我提筆沾着墨，眼巴巴地望向齊長老。
“臭小子，此事不是你該知道的。”
“弟子明白。弟子知道金廣龍知道此陣，也能猜到慕容前輩知道此陣，瑤池宮傳承於路前輩，路前輩是狐族，金廣龍是龍族，都是妖族。於是弟子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妖族原本荒蠻原始，如何開發出一個人族都掌握不了的法陣呢？”
“哦？”齊長老來了興緻，“說說看？”
“起靈陣，依靠凡人便可佈陣，無需靈氣催動，僅憑陣法玄妙，便可引出靈根此等天地靈物。這陣法又是妖族絕密，若只為靈根，實無必要，那便是為了更重要的東西。那東西還得是個死物，能比靈根更重要的死物，弟子見識有限，除了挪移陣，實在想不出別的東西了。若為挪移陣，那起靈陣豈不是妖族用來對付人族的法陣？”
“臭小子。”齊長老看着我，微微蹙眉，不知又在想些什麼。
我覺得自己猜得煞有其事，又有些心虛，不敢再看齊長老，於是低下頭，隨意一筆點在了紙張的中心，努力回憶着，一筆一筆緩慢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