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禍不單行
經過一夜的鬧騰，林一沫精疲力盡，天將亮未亮時，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電話鈴聲奪魂般響起。她煩躁地皺起眉，疲憊地拿起手機：“喂……”
“我馬上過去。”
她猛地翻身下床，只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黑，膝蓋無力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可她顧不上疼，扶着床沿站起來，稍微緩了一會，隨意抓起一件外套，火急火燎地叫了車。
門外，林一沫喘着粗氣，她努力平復情緒，憋着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好一會，她深吸一口氣，將門推開，入眼是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一切都是如此無瑕。
“柿子。”她輕聲喚她。
鍾世琦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但窗帘並沒有拉開。她緩緩回過頭，臉上掛着不同的傷，眼神獃滯，像一具死屍。
她張了張幹得已經起了一層皮的嘴唇，“你看，連閻王都不收我。”
只一夜，她仿若變了一個人，失了朝氣與活力。
林一沫的淚水瞬間決了堤，怒吼道：“為什麼要這樣！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非得尋短見，你知不知道，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多害怕，如果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辦？你有考慮過我嗎？”
她也想心平氣和地跟她談談，可是一想到她用如此極端的方法，她還是忍不住發火，她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還好是被救下來了。
“QJ。”從她口中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聽到林一沫耳中卻比泰山還要重。
這一刻，林一沫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天真地塌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沒了任何情緒，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唯有那止不住的如線般的淚水。她倒希望她歇斯底里大哭一場，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看起來萬念俱灰。
看到她滿臉的傷，她以為她被周子煥家暴了，心裏憤憤想着非“殺”了他不可，可沒想到……怎麼辦，這一刻，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她倒希望她是被周子煥家暴了。
“做了檢查了嗎？包括愛滋。”這個社會存在太多陰暗的、想報復社會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她沒辦法不往壞了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沒。”
“嗯，你先休息一會，我去找醫生。”
走出病房，林一沫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一整天，林一沫前前後後各種奔波，頂着一雙哭腫了的眼睛推着輪椅上面如死灰的鐘世綺，繳費，檢查，在醫院裏來回穿梭，早對生老病死習以為常的醫生們看到她們都忍不住側目。
“禽獸！就不怕天打雷劈死於非命！斷子絕孫的人渣！”當醫生告知她，鍾世綺下體嚴重撕裂需要馬上進行縫合的時候，林一沫控制不住地低聲怒罵，什麼禮儀教養她通通都不想管了，如果詛咒管用，她恨不能不吃不喝詛咒那些惡人，她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流，難怪鍾世綺說她難受，走不了，她還以為是例假來了。
上天啊，你何苦讓她受此磨難，給了她不完美的原生家庭，還要如此雪上加霜，難道非得挑着她一人折磨嗎？可否可憐可憐她，放過她，明明她是如此美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就不能讓她過過好日子。
屋內門窗緊閉，一整天窗帘都沒有拉開，冬季的太陽本就不夠猛烈，一點也暖和不了人。寒風伺機從門縫鑽入，一點點啃食着所剩無幾的體溫。
從天還未亮到天黑，周子煥連電話都沒有來一個，更別提見到人，她詢問鍾世琦周子煥怎麼沒來。
“他死了。”鍾世琦依舊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林一沫只當是他們吵架了，沒有多在意，而且經歷這樣的事，她情緒化也很正常。
她問她，他是否知道她發生了這樣的事，鍾世琦不回答，依舊望着窗外發獃。
“不要說！除非你真想看到我死！”
看到她拿出手機，鍾世綺情緒激動地厲聲吼到。
“好，不說，你躺好，我不說。”
她像一隻驚弓之鳥，受不了一點風吹草動，整個人都神經兮兮的。為了名聲，鍾世綺不願意報警，林一沫緊握雙拳，難道就此白白受欺負嗎？她實在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所有束手無策挫敗感只能化成顆顆無聲的眼淚，滴落、消失……
兩天後，周子煥還是找來了醫院，林一沫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若不是她整天都跟鍾世綺在一起，怕是會被她懷疑是她給他通風報信。
林一沫走出房間，留給他們一個私人空間可以好好談談，她不知道鍾世綺會不會將事情跟他說，又會說多少，只是叮囑他，不要惹她生氣。其實看到周子煥的那一刻，她差點就對他動手了，大抵是心裏的怨氣無處撒，只能怪到他頭上，如果他能夠保護好她……
她剛關上病房的門，抬眼就撞上一雙炙熱的眼。
“你還好嗎？”看着眼前虛弱的得一陣風便可吹倒的她，肖之安忍不住心疼。
“嗯，你的手……”肖之安手上的繃帶還保留着那天晚上她幫他包紮的樣子，顯然沒有重新處理過。
“沒事。”他將手背到身後，像是珍貴的東西怕被人搶走般。
林一沫讓他去找醫生重新處理下，肖之安嘴上答應着，腳下卻沒有挪動半分。問他他們怎麼會找過來的，是誰跟他們說的，奈何肖之安一問三不知。
病房傳來吵架的聲音，林一沫趕緊進去，還沒來得及責備周子煥，他就氣沖沖地走了，鍾世綺嚎啕大哭，也什麼都沒有說。
再次見到周子煥，已經是幾天後，在公安局的門口，當時，林一沫接到肖之安的電話，說是周子煥把一個人給捅了，那人流了很多的血，沒死也算是命大，雖然周子煥的父母有錢有權，可是他這個事太嚴重，雖然已經打通了關係，可如果那個人死咬着要他判刑，那就是殺人未遂的大罪，可能要蹲大牢，他說這件事跟鍾世綺有關……
林一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說跟鍾世綺有關，可她明白，說到底就是希望鍾世綺出面，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奈何手機擴音太大，鍾世綺早就聽了個七七八八。
鍾世綺：“問他，那個人在哪。”
最終鍾世綺去見了那個人，周子煥也成功被放了出來。
林一沫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天，鍾世綺穿着厚厚的衣服，臉色蒼白，鬢間滲出細微的汗，手冷得不像是個活人，身體劇烈顫抖，見完了那個人更甚。
鍾世綺動了動嘴唇，用蚊子般的聲音對林一沫說道：“走吧。”
公安局門口，周子煥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林一沫將車窗升起，帶着鍾世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