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眼鏡,死了?!
“你說,眼鏡她死了?!”
魏瀧逼視着眼前這個自稱是班長的的男生,差點要撞上他,揪住他衣襟,神情不忿,問道。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個自稱班長的男生叫沈國藤,長得白白凈凈,面容很好,身高只比魏瀧矮了一點兒,穿着紫色的運動服。只是眉角稍長,戴着副金絲眼鏡,鼻樑很高,嘴唇薄涼,左眼角下方有一枚黑褐色淺痣。若是女孩,有美名曰“淚痣”、“相思淚”,但若是男的,則讓會人感覺到某種不舒服。聞言,沈國藤被逼地倒退幾步,站穩后,故作強硬道。
也不怪魏瀧可以逼退他,實在是魏瀧現在相貌有些嚇人。他的額頭上纏了幾圈的紗布,只是手法粗糙,包纏他頭顯得很大,且連着左眼也纏在內,只露出右眼,成了獨眼龍,像是個海盜頭子。由於他一夜未眠,右眼裏紅血絲密佈,瞳子看起來是血紅的。臉色蒼白,更有深深的黑眼圈。穿着一件剛好合身的黑色衛衣,兜帽罩住繃帶頭,下身黑色休閑褲,腳踏一雙黑色野戰靴,一身都是黑。黑白對比,這就顯得他熬夜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啊。剛才他只是一抬頭,臉一露出,就有人尖叫,直喊喪屍,引起騷亂。
魏瀧現在心情很不好,直視着沈國藤,瞳孔微縮,不說話,用眼神給他逼迫他,給他施加壓力。沈國藤卻也緩過來了,不再後退,畢竟是能在這個鬼噩夢競選班長的人物,他扶了扶鏡片,仰面對視魏瀧,語氣變得平淡,反問:“我才是班長,我有什麼義務要告訴你嗎?”他眼神含着譏笑,嘲諷,彷彿在說,這麼虛弱,還想威脅我?但他神色變化不大,一直一張面癱臉,這張臉魏瀧記得,昨天排擠他最凶的人群里,絕對就有他沈國藤。
所幸一夜發泄,此刻魏瀧戾氣很少,否則以他在逃亡過程中積攢的負面情緒,只需一個引子,就會爆炸,說不得他會做出什麼事,畢竟恐懼也會使人發瘋,讓人失控。他壓下心底的小情緒,不甘示弱的與之對視,無所畏懼。是,他承認,沈國藤身上有一種說不明的氣場,很強勢,不像是領袖氣質,很模糊,但無疑也能壓常人一頭。這也正是他當選班長的原因,可魏瀧無懼,難道還有什麼比喪屍的眼神更恐怖、更攝人嗎?經過昨夜與喪屍的深情對視,被那種暴虐、嗜血的眼神盯習慣,他就放開了,反正不就是對眼睛嗎,誰怕誰啊!他已經對這種氣質,不敏感了。
兩人針鋒相對,眼神對視劇烈,無形的火花在碰撞,一直僵持,到最後還是沈國藤先退一步,他深深看了魏瀧一眼,在警告或是震懾,一扶鏡片,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只是昨晚發生了喪屍夜襲宿舍,眼睛他不幸遇難了。你這個不敢回宿舍,躲在教室里的膽小鬼,又怎會了解我的恐懼,又怎麼好意思來質問我?!”
魏瀧沒說話,他確實反駁不了,昨夜確實未歸宿舍,詳情他不知道,可是教室里的危機絕對不弱於宿舍,他不屑爭論,而且他被攆出宿舍的事情,恐怕這沈國藤也出了一份力。他能看出,此人習慣將事物控制在手,對於難以預料的未知的事兒,比如他屍變一事,就會下意識排斥。而恰好魏瀧也有很強的控制欲,自尊心也強,與其這樣糾纏,打暗語,白耗時間,他選擇迴避,詢問別人。
他現在心情糟糕極了,研究了一晚上的兌換,最後還是糊裏糊塗,因為那兌換居然還是隨機的,除了固定的幾樣,其餘都會刷新。試驗了幾次,還是摸不準規律,但起碼兌換了幾卷癒合繃帶,將他的身體纏成了木乃伊,在凌晨4點,才止不住睡意,睡過去。
不說這群人六點不到,就慌慌張張,咋咋呼呼地傳送過來,將他吵醒,他的起床氣很大,還有人將熬夜的他誤認是喪屍,又吵又鬧;有人走路不看,被他絆倒,弄得他心煩意亂。更甚者,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時,想要找到小姑娘問她幾個問題時,來回找了幾趟,居然沒找到她!心下一驚!
勉強地睜開眼,仔細確認,結果她真失蹤了。睡意全無,目光不住地挪移,發現有人衣服帶血,衣容不整,眼神渙散,還有幾個小集體更是死氣沉沉,一臉頹廢、恐懼狀,心就開始沉底。再結合一下昨晚詭異的情況,說不得宿舍也會遇險,他大體有了猜測。
宿舍應是發生了大變故,有人死亡了,氣氛才會這麼壓抑。具體的他想不出,可不代表他不擔心啊,惱人的是,眼鏡小姑娘竟然還沒來,那豈不是說……
明明是個挺喜人的小女孩,就是怯弱了點,無能了點,惱人了點,呆萌了點……昨晚還助他脫身,他還未回報,怎麼就……怎麼就……討論
不對,不對,是我想多了,說不定是人還沒來齊呢。
於是,魏瀧心急了,典型的面冷心熱,但他死死壓下那個恐怖的念頭,要往好處想,騙騙自己,只想着等一等,或許小姑娘就出現了。其實,已經很晚了,大部分的人都到了,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強打着精神
直到有一個自稱是班長的男生,走上講台,神情嚴肅,說道:“同學們,很不幸,由於昨晚的夜襲,我們失……”
沈國藤的話還沒說完,魏瀧就搶先從後面走過來,打斷他,站在他面前,並以眼神逼視他,問道:“你是說,眼鏡她死了?!”語帶惱羞成怒的意味。
他的位置就是那個角落了,下面無人給他讓座,無他容身之地,只會用仇恨、恐懼、防備、嫌棄的眼神排斥他,魏瀧再次成為眾人的情緒發泄對象。但他不在乎,反正就沒過他好眼色,他只在意眼鏡的生死。可惜,他沒等來……
這讓他心急如焚,他很不喜歡替人擔憂,不喜歡這種牽挂的情緒,更不喜歡這種超出控制的恐懼。人從生來就是獨立的,他一直堅信,他一向很少與人牽連,朋友也很少。可一想到,那個單純的,害羞的女孩,那個低頭絞手的怯弱的小姑娘,那個只會“嗯嗯嗯”“哦哦哦”的眼鏡,他的心就在觸動……不疼,可是又很疼。這是個純真善良的小女孩,只可惜錯入了這個噩夢。只恨他自己無能為力!
這鬼噩夢!他欲發瘋,直恨不得此刻將它撕碎。
於是,他強打着精神,與沈國藤針鋒相對,逼他說出詳情,可惜問不出個大概,只有求助旁人了。敵視
他在教室里掃視了一圈,發現很多人低着頭,身體酥軟,神情沮喪加驚嚇,也感受一些極強的敵視。他清了清嗓子,忽的感受到一股無力,精神恍惚,要倒下,這是他熬夜的後遺症犯了。強挺住,他的喉嚨昨天受傷了,聲音嘶啞,以他最大的音量,看向女生,問道:“請問誰是眼鏡的舍友?誰能告訴我眼鏡她到底怎麼了?”
下面,死氣沉沉,無人應答,只是有人抬頭了,神情空洞。
“請問誰是眼鏡的舍友?誰能告訴我眼鏡她怎麼了?”他又問了一遍,語速放慢。
可是,還是無人。
“眼睛她怎麼了?我可以用積分和他交換。”
第三遍,大多數人眼光都投過來了,只是……目光熟悉而陌生。
“是……”
有個男生站出來了,披頭散髮,眉角有傷,魏瀧一喜。“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啊……”
魏瀧愣了,進而失望、惱怒、想罵人,怒而回瞪他。
那男生一縮,畏懼了,但旁邊的人又怒了,道:“還不是兔死狐悲……別假惺惺了啊…”
魏瀧還是回瞪,嚇得那人低頭不語。魏瀧就不明白了,他問的是女孩好不好啊,管這些男生什麼事啊,反彈這麼大,凈是瞎搗亂。從昨天開始,這群男生就極力排斥他,敵視他,嘲諷譏笑他,其仇恨度遠遠高於女孩。難道我天生一張嘲諷臉?莫名其妙啊,他哪裏招惹他們了啊,閑的蛋疼。
一石激起千層浪,惹來更多的人指責魏瀧。
“噁心……都是你們這群怪物……”
“假慈悲,心真毒……哈哈哈,你在笑吧,看到我這副慘樣,絕對在笑吧……”“怪物!怪物……滾出去啊!”
……
聲討再起。魏瀧卻極度失望,這群人在歇斯底里,完全提供不了任何有用信息啊。他也懶得計較了,聽多了心煩,算是想明白了,這群人只顧自己,怎麼可能去關注小姑娘你?乾脆就轉身回到牆角,坐下,閉上眼睛,睡覺。
這期間,沈國藤一直站在魏瀧身後,不言不語,不笑不惱,他在看戲。等到魏瀧下去了,聲潮快要平息了,他才走上前,拍拍手,再拍拍手,吸引來眾人,道:“同學們,安靜一下,我們就不要理某些不合群的……”
魏直接堵上耳朵,不聞不視。他在生悶氣。眼鏡她可能確實沒了,這讓他心底煩躁,那種憋屈的火苗又要復燃了。
這是個噩夢啊,死亡遊戲,連我自己可能都保護不住,哪有多餘心思去擔心別人生死啊?!
何況,連熟人都算不上,一個陌生人而已,就算幫了我,可我也回報啊,這不是還清了,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啊?!
明明她昨天也沒幫上什麼大忙,反而添了不少麻煩,白天還可能看着我挨白眼,受嘲諷,也沒伸出援手,不作為,這種人,我還傷心什麼啊?!
……
自我安慰千般萬般,黑暗想法千般萬般,可我怎麼就那麼想哭啊,那麼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明明是個很好的女孩啊!
這該死的噩夢啊!
……
“嘩嘩嘩——”怒火中燒
下面響起熱烈的掌聲,魏瀧忍不住睜開眼,卻看見沈國藤手拿着幾張黑卡在晃動,以及下面一群人熱烈、期望的眼神,當即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一股怒火一下子就沖了上來,很囂張,差點要失控,燃盡理智,火氣噌噌往上冒。
根據女音的提示,魏瀧知道,生前,身份卡是存在種種限制的,不能強製取出或是交易。然而,一旦主人死亡了……那就隨意了。現在,沈國藤明顯不是在舉辦身份卡展覽,只能是,他們在瓜分死亡人員的積分了,對,就是瓜分,眼鏡的也在內。
魏瀧猛地站起來,帶着火氣,幾步就從後面握住了沈國藤的手腕,將他的手臂強制性的翻過來,並死死扼住他的手腕,右手去抽那幾張身份卡,可惜被肘部隔了一下,一時竟沒抽出來,陷入僵持,他狠狠地盯住沈國藤,眼神兇惡,宛若惡狼,怒道:“給我!把眼鏡的身份卡給我!”
下面一片嘩然,然後就炸了,聲音一個比一個高,畢竟魏瀧在斷他們的既得利益,虎口奪食啊。但魏瀧不管,態度強硬,就是盯緊沈國藤,勢要從他手裏搶過來。
沈國藤手腕動了幾下,要把手臂掰回來,掙脫無效,就慢慢轉過身體,活動一下脖頸,一扶鏡片,由於反光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沒有生氣,但周圍氣場很凝重,問道:“為什麼?”
“把眼鏡的身份卡給我!”魏瀧不答,攥地更緊,手背有青筋突出。
“我這是為了全班人的利益,既然眼鏡已經死了,積分就應當分配下去,讓剩下的人繼續活,你這是……”與魏瀧對視了會,沈國藤開口,語速很慢,但聲音陡然變大,他在說給所有人聽,要用集體的勢來壓迫魏瀧。尤其是說道“眼鏡已經死了”時,他加重了語氣,很慢很慢,是故意在氣魏瀧。
“其他人我不管!”魏瀧不聽,打斷,還在從他手中搶奪身份卡,但二者力量差不多“把眼鏡的身份卡給我!”
“哦……”沈國藤拖了個長腔,“我不給,你還想強搶不成嗎?”
“把眼鏡的身份卡給我!”第四遍了,魏瀧不耐,眼睛徹底紅了。
下面已經有人在擼袖子,抬椅子,搬桌子,小動作不停,但無人上前,只有沈國藤和他對峙。
“不給……你還想吃了我嗎,怪物?!”沈國藤說得更慢了,口型都能看清。他在嘲諷,可下面的人又受刺激了,迫於喪屍的威脅,其實很多人神經警惕到了極點,草木皆兵也不為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很久……更何況,魏瀧還是一個有前科的人,他那一身是血的模樣大多數都銘記在心,都在畏懼他。而現在,經沈國藤一提醒,他們都怕了,看魏瀧的眼神在變。魏瀧現在的模樣也極度懾人,眼睛通紅,兩腮鼓起,散發出令人不舒服的氣場,與其說是走投無路的獅子,更像是吃人的惡狼。
“把眼鏡……”魏瀧在一字一頓,處在爆發邊緣。
“啊————”
突然,教室門外的薄膜蕩漾了一下,隨之傳來驚叫,女音,有一團身影闖了進來。
這緊張到快要崩裂的氣氛,一瞬間凝滯了,一時間所有人扭頭朝那裏看去。
那人抬起頭,長劉海,麻花辮,大黑眼鏡。
眼鏡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