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如果蒼天回眸

大地就不會遠走

如果大地轉身

蒼天就不會高飛

如果我不流浪

家就定格在一方

天地相隔，人鄉分離

可是一眼，便能相遇

——

我在籃球場的角落裏醒來

我記得昨晚打籃球的人不少

還有人問我要不要加入

籃球與地面親密接觸

也不及我與地面的親密無間

我只記得人們逐漸散去

我逐漸睡去，我太累了

不是困，我是不願意睡覺的

一天的時間就那麼一會兒

睡覺佔去太多的時間

為什麼要讓人睡覺呢？

上天的安排，生理的特性

還是思考的休整與代價

身體需要修養，我無法改變

——

籃球場逐漸吵鬧，我逐漸清醒

醒來便是沒來由的心慌

看看今天的日期，原來是父親節

來自媽媽的提醒

我打開爸爸的聯繫方式

沒有撥通電話，而是發了短訊

父子之間的言談，只有文字

才能勉強流露出一些情感

——

“今是我離家的第一個父親節

我已夜宿深圳的酒店

一切安好，卻不如您的懷抱

可我現在已經不小

擁抱時能感受到您臂膀的無力

恐是歲月流逝，我們都在成長

您也在成長

我一度認為中年男人已經不惑

沒想過世間的繁雜那麼多

我們的手掌再大，也握不住星空

摘不下一顆星星

小時候我以為您可以辦到

現在我能感受到您的無奈和心酸

您把歲月傳承給了我

教我學會如何抵禦生活的痛

愛是大海，您永不沉沒”

——

頃刻我便收到您的回信

“小兔崽子，什麼時候帶個媳婦回家”

——

我沒有再回消息

父子之間的談話總是尷尬

父親也不會多發幾條消息

也是近些年，他才會隔段時間

給我打個電話，以前從來不會

也許男人只有老了才會心軟

年輕的時候不得不狠下心來

不去做那些矯情的事情

——

今天也是夏至

夏天的陽光就是無數層

極厚的被褥堆積在一起

我被捂出汗，熱得快要中暑

我自認鋼鐵般的身軀和意志

如此的不堪一擊，在自然面前

我一再受到挫折

即便是孕育了萬物的光

也顯得十分兇狠

——

沒有防晒霜，沒有遮陽傘

皮膚是我抵抗紫外線的唯一方式

不敢穿太多的衣服

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像個蒸籠

儘管我已經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

可總是不自覺會想起今天是否看得過去

鬍鬚很久沒有剃了

它像煩惱一樣，甩不掉

我不敢嘗試脫毛

不明白是無知還是害怕

——

籃球場的旁邊，便是公園

恍惚間我聽到兩人的對話

“人本就是憂鬱的動物

非要用無意義的快樂遮掩

造就了更大的痛”

——

“暫且認為你說的是對的吧

我時常沒來由的心疼

想來是憂鬱的本質所致”

——

大概聽清一兩句話后

我便離開，再聽下去

我可能比他們還要憂鬱和心痛

我很容易傷感

他們的悲觀能在幾分鐘內感染我

而我需要消耗很多時間讓自己樂觀

我害怕次數多了，就會忘記

怎麼才能讓自己快樂

到時候，寫詩也不管用了

——

乘坐公交車，似乎隨便一路

都能去到中央商務區

而我只能選擇其中一條

恰恰是這樣，我才難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