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一座圖書館，只裝下了黑夜

因為白晝書寫的詩篇

已送給漫天的星辰

孤寂的圖書館，有很多智慧的眼

記載着諸多輝煌的時刻

只有在黑夜，煙火才會更燦爛

也只有在黑夜，那些魯莽的做法

才會得以躲藏，那些不安的思想

才會得以綻放，那些自得愉悅的邪說

就擺放在圖書館的正堂

盡情翻閱的人們啊

撕掉最慘不忍睹的一頁吧

焚毀那些不貞的書籍

拿起筆，再次書寫人間

——

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

今天的鼻子格外靈敏

還能輕易分辨是什麼味道

沒有花香，沒有血腥

沒有她身上的香味

消耗生命是為了延續生命

雞湯、羊湯、牛癟湯

各式各樣的火鍋、燒烤

還有，還有很多

尾氣、煤氣、霉味

資本散發出來的惡臭

數不清的臭不可聞的東西

我在嘔吐，我想說的話

全在那噁心的嘔吐物之中

裏面還有沒消化的愛

——

熟悉的香味讓我敏感

讓我的神經發燙

尋着味道我想像出畫面

鼻子比眼睛都好使

一條蜿蜒小徑

鬱鬱蔥蔥的樹木，鳥叫蟲鳴

一潭溫泉冒着熱氣

好冷的天啊，熱情容易被撲滅

食慾也被凍僵

空氣進入我的肺部凝結成霜

——

哎！我還有呼吸！

供我存活的呼吸，不會被剝奪

我堅信，我不會失去生命

即便香氣不再，味道失去

牛肉麵真的沒有了味道

我記得白開水都是回甜的

醋是酸的，鹽是鹹的

痛是苦澀的，快樂是……

快樂不一定是甜的……

——

千萬不要認為

失去了聲音，失去了光明

我就不在意失去味覺

我在意身上的全部

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報復

要讓懲罰我的未知生命

失去掌控聲音和光明的權力

我保證不會傷及任何一個無辜者

我會事先清空街道和墳墓

舉起正義的旗幟再吹起進攻的號角

——

我的觸覺還在，空氣的新鮮被我摸到了

刀劍的鋒利和銹鈍被我摸到了

我摸到夜色，還不算冰冷

我摸到太陽，也不算熾熱

從前我摸不到土地與天空之間那道窗戶

曾經我摸不到藏在分子、原子之中的愛

不僅僅是用手，還有我的臉頰

我的腳底踩着的不是鞋，也不是大地

而是踩在地球的心臟上

我感受到那最真摯的跳動

愛的呼喚和痛的悲鳴

我的心臟感受到來自遠方的眼神

無助、懇求、絕望

難道傳說之中的心眼

在失去所有后就會開啟？

還是那自我欺騙的定理

在一無所有后異想天開？

——

終於，我知道了懲罰的目的

讓我徹底明白世界本就是“無”

在我觸碰到天外星辰后

雲朵從我的指尖溜走

風、雨、雷電不再親吻我的面龐

腳下踩的是無盡的虛空

此刻我在困惑

我身上到底有沒有穿衣服

為什麼我的手摸不着任何東西

出生時就是這樣吧

也不一樣！我還有思想

除了生命，他們不可能剝奪的就是思想

我可憐的思想，他們不屑剝奪

由於種種原因，我的思想被禁錮

被我的無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