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剛要出海的船收起了帆

就要結婚的情侶分了手

馬上寫完的稿件斷了尾

什麼也不要說，怕耳朵聽到

有些事情不在意料之中了

還記得前些日子

快樂時不時上門打擾

它討好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現在我已成為憂鬱的階下囚

不必惆悵、不必懊惱

說不定過兩天一切就變好

——

就怕還沒有等到好事來臨

就先傳來不幸的消息

只有不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傳來

我們才知道現在還不算太不幸

——

我要離開村莊了

老師說他不會送我

也不會讓孩子們送我

突然出現，悄然離開

完美應證我是個過客

我走出學校，走出村口

我替代不了他

步履匆匆，心跳也匆匆

也不知道銀行卡最後一個密碼數字

是任教一個星期的7

還是學校學生的8

我要前往銀行，查看裏面的存款

即便我逐漸明白

裏面金錢的數字，都不屬於我

就像所有我經過的地方

我看他們一眼，他們看我一眼

頂多我寫下詩篇將他們紀念

而他們呢，可能連我的腳印都不會記得

——

快要到福州了，榕城

榕樹讓這個地方

夏季涼爽，冬天溫暖

右手執鋤頭，頭頂榕樹的人兒

已被雕刻在歷史的板塊之中

並留下一縷精魂笑着守護這座城

同他一起堅守的

還有千年的寶塔，萬年的三山

我也已經感覺到自己得到祝福

許多榕樹朝着我微笑

而我轉過頭，微笑看着取款機

插入銀行卡，輸入密碼

194237，錯誤；194238，正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億的餘額，足夠讓我

成為人們口中的富人

——

我看了看周圍，頃刻間過度富有讓我膽怯

恍惚間我已感覺有人突然拿槍指着我的頭

“分我一點吧，有錢人

分我一兩百萬，無傷大雅

分給我一個人就好

讓我過上不錯的日子

我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我只想做個一般的有錢人

分我一點，你還有許多可用

一點也不分我，誰也用不着

這是你們有錢人最喜歡的公平交易

不瞞你說，我不會博得你的可憐

不是生活的壓力逼迫我成為搶劫犯

和你們一樣，我喜歡搶劫，喜歡掠奪

我這是明目張胆的搶劫

不像你們，背地裏搶得比我還要誇張

卻不犯法，還讓口袋裝滿金條

分我一點吧，分我一點吧

我不會和你簽訂不平等條約

不會貪心不足

我是個好人啊，你有那麼多

我只搶一點點，還不夠好嗎”

——

金錢的毒讓我出現幻覺

我的身後沒有人影

只是有人走過

高跟鞋的聲音，皮鞋的聲音

好像也有手槍上膛的聲音

就是不知道這一槍

是打向男人，還是射向女人

——

一億元啊，我感慨

可惜這筆錢早已有了去路

全部成為善款，送給更為需要的人

我一度問自己

這是不是我親自下的決定？

如果這筆錢拿去投資

再用投資賺來的錢做慈善

只要經營得好，善念就會永恆

捨得、不捨得？我不知道

有些事情註定沒有答案

但又忍不住好奇探求

我在網上發出這個問題

假如你有一億元，你會怎麼處理？

總有漂亮的回答讓我耳目一新

搞笑的、內涵的、嘲諷的

說假如的事情都不要拿來談的

——

“我會買下美德，送給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