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塵世，天命自然
秋天夜間的山路不是那麼好走的，霜很重，月光灑在山路上甚至會微微反射冷光。陳道走得很小心，稍不注意就可能會滑倒。陳道對於以後的路沒有什麼打算，只是他不想在那裏再待下去了，青空門覆滅，他於落日宗來說就是一個外人。
他從小到大感謝的都是青空門是老祖，現在這兩個都不在了，留在那裏又有何用？不過是做個混飯吃的人罷了，他天生根基差，資質也是不夠，就算混在了落日宗也不過是一個沒人看中的雜魚罷了，一輩子混好了也就是個築基。與其一輩子在山門待着渾渾噩噩，還不如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這個他從那裏來的世界。
等陳道走到山腳下的官道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太陽初升，天地靈氣也開始活躍起來，陳道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天地靈氣沿着體內經脈慢慢流動融入四肢百骸，一直到一通紅日顯現在山尖處，陳道才完成了一個周天的循環。對於這個速度，陳道也是自嘲地笑了笑。
陳道深深地呼吸着空氣，他舒展雙臂，一時間感覺好像整個天地都是他的，鳥語聲，風聲，樹葉摩挲聲，還有……不遠處好像還有人聲？陳道一瞬間有些警覺，大清晨，這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麼會有人聲？他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伏在一棵樹后，偷偷看去，不遠處是一片小營地，有幾輛馬車和帳篷，還有幾個人正在燒火煮食，香味也是飄到陳道的鼻子裏。
一時間，陳道真是覺得餓了起來，畢竟他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
“咕~”一道尷尬的聲音從陳道的肚子裏響起。
“什麼人！”營地里響起一道呵聲，一個穿黑衣，打手打扮的壯漢看了過來。陳道撓了撓頭，尷尬地走了出來，眾人一看是個孩子，原本緊張的神經才鬆懈了下來。
“你看看，何老二，人家還是個孩子，你緊張個啥勁。”這時另一個年紀看起來稍微大一點的另一個男子打趣道。“你這是在刀子上滾多了，一天到晚瞎擔心。”這位年紀稍大的男子走了過來，打量起陳道：一身布衣倒也算乾淨工整，生的不說多俊俏但是也算是標緻。應該不是個流浪孩子，那男子心想。
“小娃娃，你家在哪？”他開口問道。
一提到家，陳道迷茫了一會。搖了搖頭，“我沒有家。”
“沒有家？“男子眉頭一皺，“那你從哪裏來，怎麼在這裏。”
“我剛從山上下來。”這個陳道到是回答的很痛快。
“山上？”所有人都頓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過來，疑惑中還有帶有一些驚訝。“你是說你從這個山上？小娃娃，你可知道這山上是修仙門派青空門？”
“對啊，我就是從那裏來的。”陳道神情低落了下來，只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如此語氣模樣，好像有什麼大不了一樣。在陳道看來，宗門也時常會有弟子下山採購，可是這種活不歸十三院管轄，陳道又與其他院沒有什麼交往，哪裏知道平時下山的弟子都會隱藏身份，所以在凡俗人看來，仙人依舊是少見的存在。平時基本上只有當那些從世俗里選去山上修行的弟子一年固定一次返鄉時才能看到，甚至於家裏孩子要是有天賦，更是要斬斷凡塵，連返鄉機會都沒有。
想了這麼一通，這些人也是把陳道歸屬於返鄉一類中去了。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鄙人錢九，在這裏呢大家都叫我錢老九，小兄弟不知道怎麼稱呼啊？”那漢子笑了笑，頓時變得親熱起來。
“我叫陳道。”
“好啦，你就別拉着小兄弟家長里短了，這位陳小友還沒食早飯吧，快來正好大夥一起吃。”不遠處一個頭髮稍顯發白的老者突然插話。
說實話，陳道倒是一下子有些愣住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喊做小兄弟，小友，一時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得出來那個老者應該說話很有分量，那大漢一聽，也是拍了下腦袋，“嗐！你看我這個腦子！”說著就拉着陳道來到營地，接過來一碗熱粥遞給陳道。
熱粥的香氣對於現在的陳道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他稍作矜持了一會，便接過碗來，吸溜呼溜地吃了起來。周圍的人一看，也是哈哈大笑。待陳道吃的差不多了，那個老者又問道：“不知小友要往何處去？”
何處？陳道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說話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思考，他從小到大沒出過山門，別說要去何處了就連地名他都報不出來三個。
沉默，唯有沉默。
看着陳道低下了頭，四周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怕不是問到他什麼難事了。一時間，也都不好再說些什麼。
突然也不知道陳道想了些什麼，他抬起頭問道：“爺爺，不知道你們這是往哪裏去？”
“我們？”老者有些疑惑，“我們這是往楓城去的路，怎麼，小友可是要一道？”老者只認為這孩子小，怕是路上遇到什麼危險，和大人一起也有好有照應。
“如果可以的話，請爺爺收留我！”陳道站起身，深深一躬鞠下去，沒有起身。
“收留？小友，這話可說不得，你是青空門徒。我哪有那麼大面子，老夫只是個開藥鋪的，又哪裏容得下你這樣的身份。”老者趕忙起身，想扶起陳道，畢竟私收仙人門徒要是被所在宗門發現動輒可是殺身之禍！
“爺爺，您就收下我吧，青空門……已經亡了。”一說到此，陳道眼中又是熱意一覺，滑至臉頰處低落在地上。
那老者陡然收回了自己的手，也被震撼到，青空門滅了？雖說修仙門派的事不關他們凡俗什麼事，但是突然聽說這樣的消息，老者也是有些一時間說不出話。
“那，你的家呢？”老者理所當然地問道。
“我是個孤兒……沒有家。”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無家無門，確實就算這天下之大，又能何去何從呢？
“這樣吧。”那老者沉吟片刻后說道，“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收你做我徒弟，你若願意跟我，我們就一起回去。”
“我願意！”陳道聽完立刻跪下，“弟子願意！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陳道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好好好，好孩子，起來。”老者俯下身將陳道扶了起來，轉身看向眾人，“今日也算喜事臨門，我等速速動身，晌午時刻應該就能趕回楓城。”
對於陳道來說，這應該是第一次正式地拜師，以前在青空門雖然也算得上一個弟子，但是卻從來沒有過一個正式的師傅。而如今，他有老師了，雖然這個老師只是一介凡俗，可是在陳道自己眼裏，自己又和一介凡俗有什麼區別呢？他生來就被拋棄，入了青空門至今，也一直像個凡人一樣的活着，他從來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他更多所有的只是感激，他感激老祖，青空門，還有袁師兄，雖然袁師兄一直以來對他都極為嚴格，但他也知道，那是袁師兄希望他能不被眾多師兄弟們落得太遠。
如今，他感謝的還有眼前這個老人，他陳道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他也明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風吹過陳道的發梢，他被身後的錢九摟着坐在馬上，馬跑起來很快也很顛。“小兄弟，這次你可走運啦，這沈記藥鋪在楓城也是算的上名號的藥鋪，沈老一生也是高徒無數，你跟着他以後也算衣食無憂了。”錢九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沈老？陳道在心裏默默念着這個名字。這時一旁并行的之前的壯漢說道：“老錢，人家還是個孩子，你這馬這麼快，他怎麼張口回答你，還不得吃一嘴的沙。”
“嘿！我說何老二，那你這嘴巴怎麼堵不上呢？”
“哈哈，我身體好着呢。不像你，整天在紅紗樓的小娘皮那醉生夢死。”那壯漢也不惱，立刻也是出言回敬道。
“你，你，你說什麼呢。這還有孩子呢！”被在孩子面前揭老底，錢九羞惱起來，臉都紅了地爭辯。
“哈哈，你還真把他當個孩子，葯童？人家可是仙人，以後和你我啊那是雲泥之別，別說紅紗樓了，只要他想，什麼樣的娘們找不到？”
“行了行了，越說你還越上癮了還。”錢九呵道，看來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陳道沒有去管他們的話，仙人？他這樣的就能叫仙人嗎？體內少得可憐的靈力，什麼都做不了，即使真的成了築基結丹又如何，想老祖元嬰修為，還不是落個……所以，這仙不修也罷。
接近晌午時分，楓城就已經顯現在陳道的眼前了，青石的城牆，城樓門口絡繹不絕。陳道跟隨着車隊進了城，來來往往的商販，各式各樣的商品都讓陳道看得目不暇接，他忍耐着性子不去多看幾眼那些一看就是孩童玩意兒的東西，生怕自己忍不住跳下馬去。
彎彎繞地走了一會，車隊終於停了下來，陳道跳下馬趕忙到後面的車隊裏將沈老扶下車，沈老也是拉着他的手，“走，孩子，我帶你去藥鋪看看。”說著就往前走去，陳道抬頭看着匾額上的四個大字：沈記藥鋪。
“爺爺！”清脆空靈的聲音從店鋪內傳來，陳道只見一襲青衣如同靈兔一般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