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間試煉，血印松間

玄陰觀，原是清水國的一個低階宗門，大約三百多年前宗門突然出了建宗以來的唯一天才，也是後來被稱為小劍仙的李軼，僅僅只用兩百年不到就修到了化神階段。隨即便在清水國也算風雲一時，自此之後玄陰觀也就算是水漲船高，隨之一躍成為中級宗門。

每年春季玄陰觀就開始招收新的弟子，其實不僅僅是玄陰觀，大多數的宗門都是在這一時間段左右招收弟子。

符源山下，很多孩子甚至還有一些青年人都聚集在山腳下，這應該也算是這一年裏唯一一次他們有這樣名正言順的機會大肆聚集在這座山下。因為山上，便是玄陰觀，其實光看這個名字，符源山和玄陰觀應該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座山本來不是玄陰觀的宗門原址，只是玄陰觀出了李軼以後，玄陰觀直屬的上級宗門春元宗將這塊福地賜給了玄陰觀。

陳道站在人群的最後方仰頭看着山頂，他只能看見半山腰，山尖的部分全部被雲霧繚繞着，根本看不見分毫，這使得這樣一個具有一定傳奇色彩的宗門蒙上了一絲神秘感。

隨着時間緩緩流逝，從東邊出來的暖陽已經開始漸漸爬上人頭頂來。雖說是春天，但是都已經是烈日當頭的中午，可是站在山腳下的人們卻感受不到一起陽光暖意，圍繞在身邊的，只有一股陰冷。陳道正在思考這股涼意是從何而來的時候，突然從山頂的濃霧中傳來一聲劍嘯聲，只見一個人影破霧而出。此人速度極快，從半山腰開始到這山腳下少說也有數里的距離，此人卻是在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山腳下。他踏在一柄青光長劍上，整個劍身都不足兩指的寬度，可是此人卻站的穩穩噹噹。一身青袍沒有什麼特殊的花紋可在此人身上卻也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意境。他環視了一周，眼中始終都如平湖清波一般，沒有絲毫波動。

仙人！所有人心中都出現了這兩個字，如果是在之前，陳道看到這樣的一幕一定會對此人心生崇拜。但是如今，他看着此人高高在上地俯視眾人，心裏只有一股冷意。

“時間已到。”青衣男子開口說道，“今年和往年的流程一樣，就由我來主持這次招新。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句警告先和你們說了，你們這群人里，我不管你們的出身如何，不管你們自己私藏了什麼本事，我還可以不在乎你們想入我玄陰觀的門是有什麼小心思。當然，我勸你們最好別想藉此機會打入我玄陰觀門內部，如果你真是抱着這樣的目的想對我玄陰觀不利，那你大可隨意，可就是要看你有這個命進來，還有沒有這個命出去！”他說最後幾句話時，靈氣包裹着聲音滾滾傳來，眼神中明顯露出一絲殺氣。下面的人群烏壓壓一片，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喘氣。

結丹！陳道心中一凜，這個青衣男子剛剛話中的威壓已經比徐清陽身邊的灰發老人都要強，明顯已經進入結丹境界。他看着下面一片噤聲，眼中的殺氣也是漸漸消散，“既然都沒有什麼異議，那就開始吧，第一關，登山。現在午時，申時之前，你們登上半山腰者便算過了這第一關。”

下面的人瞬間一片嘩然，大多都是在切切私語，畢竟雖說符源山很高，但是午時到申時也足足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只是爬上半山腰，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而還有少數一些人卻是對於那些不解的人一臉嗤笑，看來對於這個第一關是沒有絲毫的意外。

“提醒你們一下，雖然此次護山大陣只開了一成的威力，但是對於你們這些大多都是凡人來說依舊是你們難以想像的。”他解釋完之後也不管下面人的反應，驅動着腳下的長劍向半山腰飛去。只留下一句話在山腳回蕩：“第一關正式開始，我在山腰等你們。”

聽到這句話，人群中有幾個人瞬間就沖了出去，那個速度，一看就不是凡人所有，陳道的心裏也是一陣火熱，靈氣向腿部遠遠不斷地流去，一下子就衝到了人群的前方。但是剛剛踏上山路，陳道就如同一頭撞人深水中一般，不僅僅速度驟降，身上的巨大壓力，更是要將他直接壓倒在山路上。

“這就是大門宗派的手筆嗎？”陳道的心中浮現出一絲震撼，”看來下次不應該沖的這麼前，沒有任何防備，應該觀察一番再進來才好。”他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並且運轉靈氣環繞在腳底和脊髓處，這樣才不會被那股陣法的巨力壓得喘不過氣。

雖說靈氣這樣一分擔，陳道的速度就大大的降了下來。但饒是如此也是躋身於第一梯隊，和身後的凡人拉開了差距。

他低着頭，看着台階，一層層的向上走去，石階上的石紋一道道的，把陳道一下子拉回了以前的日子裏——

“陳道。你這身體素質還得練啊！這樣可不行，這樣吧，以後掃山路就交給最後三個人了，什麼時候你不用掃山路了，你這身體強度啊也就算是不用我操心了。”袁師兄的話好像還是在他的耳邊響着，陳道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將自己從回憶里拉了出來。如果沒有袁師兄對他的監督的話，可能如今他也同後面的那群人差不多吧。

他不再低着頭看着腳下的石階，生怕自己再想到些什麼，他抬頭向前看去。這時他才注意到身前有一個應該比自己大的少年，但這個少年可不是翩翩君子的模樣，而是一身小麥色的皮膚，春寒還在，他卻裸露着自己的胳膊，隆起到起到恰到好處的肌肉有着完美的弧線。他就在陳道身前十階左右，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但是他每走一步，都能聽到他的腳下傳來一聲低沉的悶響。更引起陳道注意的是，此人渾身沒有一絲靈氣外泄出來，這說明他居然只是一個凡人。

陳道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原來凡人憑藉著肉身的力量也可以與修仙者相制衡，甚至還超過修仙者。這一下引起了他的興趣，他開始打量起其他和他一同在這第一梯隊的人來，還好他在其他人的身上都感受到了靈力的外泄。看來那個少年應該也只是一個例外，他一一打量着，最前面領先他近二十個台階的是一個小胖子，但是他腳下外泄的靈力又是幾個人中最少的，說明他對靈力的掌控遠遠超過其他幾個人。在他身後的還有這第一梯隊裏的唯一一個少女，一身銀邊嵌絲黑衣上還綉了幾枝銀梅，那極為認真的小臉倒也算是俊俏。

至於其他人，多是和陳道一樣，沒有特殊的地方。

隨着向山腰越來越近，陳道也明顯感覺到那個威壓越來越重，他不得不分配更多的靈力支撐着身體，速度也是一降再降，這時第一梯隊之間的差距也開始顯現出來。最快的前方的那個小胖子已經領先陳道近八十階台階了，而那個全靠肉身力量的少年已經和陳道差不多是在同一個台階上了。至於那個少女，也是和陳道距離差了個三十階左右，每個人都走得大汗淋漓，呼吸不上起來，要命的是這股巨力壓得人還很難大口喘氣。

終於，半山腰的一個平台出現在陳道的眼中，而那個青衣男子也是早早就站在那裏。那個小胖子最先到達平台，隨後陳道等人也是陸續登上了平台，才剛一上平台，那股壓在身上的巨力就瞬間消失了。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一下子在猛長個子的錯覺。雖說這幾個人都是作為這第一梯隊的人，但是彼此之間卻沒有互相交談，唯一有一個，就是那黑衣少女上來時，有一個少年過去接應了一下，看起來兩個人應該相識。這時整個第一梯隊就全部結束了第一關，陳道心中默數了一下，也僅僅只有七個人。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都開始坐下盤膝恢復起靈氣來。畢竟他們大概只用了一個時辰左右，距離第一關時間結束還有很長的時間，而且後面的人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這麼想着，陳道也是閉上了眼睛開始為第二關做準備起來。

陳道如今的恢復其實並不快，他大概用了一個時辰，也僅僅只是恢復了三成的靈氣，這讓他開始有些擔心自己後面的幾關。等他再睜開眼時，距離第一關結束也是時間無幾了，他看了一下整個平台上，也僅僅只是多了三個凡人，這三人無一不是面色蒼白，嘴唇也是毫無血色，眼睛裏也是一片通紅，陳道知道這是因為被那股巨力壓迫的緣故。看着平台上的人他不禁有些感慨，剛剛山腳下足足有數百人之多如今卻是只有十人，這就是修仙門派的門檻嗎？他內心不禁有些唏噓。

青衣男子看了看太陽，正準備宣佈第一關結束的時候，突然平台下目光可見處又出現一個人影，他把剛剛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又看了一眼時辰，沒有說話。所有人都是看着那道身影，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身影還在緩緩地靠近，眾人這才看清楚，他已經不能說是在登山了，是真正的在爬山——他被壓得直不起身子，幾乎是趴倒在台階上，用着全身的力氣，扣着石縫一點點的往上爬，而他的手指已經扣得全是血，甚至有一個指甲已經被扣得脫落了，一個個血點印在石階上。所有人看的都是心裏一震，這是何等的毅力，才能支撐着他爬到這裏？

陳道的心中不由對下面的少年生出一股敬意。終於，申時已到，而那具身體距離平台還有十幾階的距離。

“申時已到！”青衣男子口中喊道，所有人都惋惜地看了一眼，下面已經血跡斑斑的少年，那個身體聽到這句話也是一梗，但是隨即卻做出了讓所有人更加吃驚的事情，他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用手指在石縫裏用力地扣着，一點點繼續往上爬來。那青衣看到這一幕，一直平淡的眼神終於也是泛出一絲驚訝。他沒有再說話，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都在等他上來。

終於，又是近兩刻鐘的時間，那個少年終於來到了平台上，所有人都眼神中都有一絲敬意。青衣看着他，用靈力灌入他的身體，幫他調養了片刻，眼中也是有一些惋惜。他正準備和他說道他依舊沒有通過第一關的話，突然四周響起了一道聲音：“此子雖然天賦不佳，但是意志堅定，罷了，就把他收下，作為你的弟子吧。”說完，又是一聲嘆息。

“是！弟子謹遵師叔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