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窺見端倪，天涯海角
他們都死了，可是為什麼他沒有死呢？陳道只覺得自己也應該死了最好，如果不是因為他請求沈老收留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拿出了丹藥，如果不是因為徐清陽審問時他的膽怯懦弱，沈靈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這些問題一個個的砸在陳道的腦子裏，讓陳道直想將自己的腦袋撕裂成兩半。
此時的陳道開始漸漸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修為不夠強大的修仙者不應該和世間的凡人走的太近，或者就應該不要拿出和修仙有關的一切。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而這一切說到底，還是修為的緣故，如果自己也是築基？甚至是假丹境界呢？徐清陽還敢這樣明目張胆的濫殺無辜嗎？
此時一顆種子種在了陳道的心裏，那就是他想要變強。因為陳道終於開始看清楚了到底什麼才是修真界，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修真者都和青空門的那幫師兄一樣：就算勾心鬥角霸凌師弟，也不會這班殘忍無道。但這也讓他知道了，實力才是一切的根本，在沒有足夠的實力面前，善惡就像是一面一捅就破的遮羞布，惡人視而不見，好人披在身上道貌岸然。
他的淚水漸漸止住，隨之一起止住的還有他內心的很多東西。他依靠在床上，開始思考他為什麼沒有死。他只記得徐清陽的手按在他的腦袋上，然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退了開來，陳道一下子警覺地抬起頭，就看見一個古銅色皮膚，身上背有一張弓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右手裏好像還提着一個什麼東西。不用說來的正是王良才，已然照顧了陳道一個月的時間，現在的他每天就盼着陳道趕緊醒過來，好告訴他自己的顯赫身份，然後他便能一飛衝天。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床的方向，正好對上了陳道的眼睛，“你！你醒了！”他趕緊把手裏的東西一甩，就立刻跑了過來。
“小兄弟！那個你醒了啊，我叫王良才，可是我救了你啊！你家裏人在哪你還記得嘛？你快點告訴我，我好帶你去找他們啊。”
陳道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臉激動的男子，他問道：“這裏是哪？為什麼我會在這？”
王良才似乎也是發現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也生怕自己嚇到了陳道，給這個未來的大恩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得先壓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開始解釋起來，不得不說，王良才雖然是一介莽漢，但是口才還是很不錯的，他繪聲繪色地向陳道描述了那天的場景，就是那雷霆降世，倒把陳道描繪的不像是逃出生天的落水狗，更像是仙人下凡一般。當然了，他也不會說自己當時的猶豫，而是直接改成了他大義凜然地對陳道施以援手。
“雷霆？地面上燒焦的圓形符號？”陳道心中暗想到，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到了這裏，但是從這一切來看，應該是一個傳送陣把他送了過來。清水國距離越國就算相鄰，可是楓城距離這裏也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陳道印象中的傳送陣應該起碼也得是中級傳送陣以上才能做到，他想了半天無果以後，決定先不再去想這些。
思緒收回來之後，他就看到王良才一臉殷切地盯着他看。他想了想，學着以前看到的那樣一抱拳：“恩公救命之恩，此生此世我陳道永不忘記。”
“對對！當然是得永不忘記了！”王良才一聽到這句話臉上笑開了花一樣，他也不管陳道驚詫的目光，又問道：“那個陳道是吧，那你家在哪裏，我好看看什麼時候親自送你回家啊。”
陳道眼光里有些暗淡，家？哪裏稱之為家？青空門算家嗎？破滅了。沈記藥鋪算家嗎？也是滿門都死去了。還有什麼地方能被稱之為家呢？想到這，他搖了搖頭，“我沒有家。”
“沒有家？怎麼會沒有家呢？你可別騙我啊，你不會是和家裏人鬧翻了以後跑出來的吧。”王良才說道，“不對啊，那也不該受這麼重的傷啊。”他自己又反駁了回去。
“我說了！我沒有家！”陳道大聲地說道，很明顯他這麼一吼吧王良才也鎮住了。雖說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該如此，但他實在是不想再提到家這個字眼，他平息了一會自己的心。聲音降了下來，“以後也不會有了，我不需要。”他一邊說著，一邊掙扎着準備起床。這下輪到王良才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只得站起來，在一邊幫着陳道也不是，不幫也不是。說實話，他一瞬間有點感覺自己的夢開始要碎裂了……
接下來的幾天，梁老也過來看了幾次，王良才對陳道也是又先後勸說了幾次，他似乎還認為陳道只是和家裏有矛盾的孩子，他也想旁敲側擊出陳道的身世。直到有一天，陳道留着淚說道他們都死了以後，王良才也是不再問了，他安慰自己或許自己就是一個獵戶的命吧……
在陳道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之後，他也特地去了一趟北部山麓，親眼看了一眼那個已經又漸漸被新生的雜草掩蓋的被雷電燒焦的圓圈符號。這一看，果然讓他發現了一絲端倪，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圖案很是眼熟，他毫不猶豫地抽下自己頭上的木簪，在木簪的一頭正刻着這樣一個符號，他本來以為只是用來裝飾的花紋。但是如今看來，這個木簪可能遠遠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他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任何人，而是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裏。他自己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已經開始不像以前那麼幼稚了。
這一日，陳道收拾好東西，其實也就是幾件衣服，打了個包裹往門外走。正巧遇到了正在和梁老交談的王良才，其實這幾日陳道已經能夠感覺到王良才對自己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可能是知道自己真的沒有什麼靠山，還一直在這裏蹭吃蹭喝，王良才對他的不耐煩也開始逐漸顯現了出來。畢竟王良才自己的家境也不是特別好，他當初狠下心來救陳道也更多是為了自己打算，如今美夢做不成了，還要倒貼一個人的口糧，他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陳道向兩人說明了意思，那王良才自然不會有什麼阻攔，但是梁老卻是先責備地看了王良才一眼，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說道：“孩子，如果你是怕在這裏麻煩了大家，大可不必現在一個人出去闖蕩，你雖然是個修仙者，但是這天下的險惡又豈是你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能想像的？這樣吧，他王良才要是不願意養你，你來我家，我養你就好。”
梁老的這番話可以說是真的是為了陳道着想，如果是曾經剛剛從青空門下來的陳道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如今卻不會了，沒有人有義務去幫助他什麼，而他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就去接受別人的恩惠。但無論如何，梁老的這番話感動了他。
他搖了搖頭：“老先生，你的一片好心我心領了。但是，我實在不能再給大家添麻煩了，您和王叔救好了我，我已然感激不盡。實在不敢再接受什麼了。”
“你這個孩子……”梁老的眼神里滿滿都是不忍心，他走過來，摸了摸陳道的肩膀。
“老先生。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您就不要攔着我了。”陳道沒有等梁老說完就直接說道，他人生頭一次眼神里露出如此堅定的光。這股光直戳在梁老的眼睛裏，梁老有一絲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一幕，也是這樣一個人現在他面前，對他說著：“爹，兒子不孝，要去修仙了，師傅說修仙的人要斬斷凡塵，不可再與世俗有太多牽挂。以後，兒子就不能再回來看您老了，還請爹爹珍重。”
從那天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自己的兒子，他看着陳道稚嫩的臉龐：“好吧，好吧……你們這些孩子，總是自己有主意，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他放下扶在陳道肩膀上的手，“那你可曾想好以後要去何處？”
陳道搖了搖頭：“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去處，從這往東走，有一個修仙門派名叫玄陰觀，在整個清水國雖不說頂尖的門派，但也是有些名聲的，那裏每年春天都會招收新弟子。你可以去試試看，畢竟你作為一個修仙者，還是應該有個宗門供你修鍊最好。”
陳道一聽這個消息，不由眼中大放異彩，畢竟他現在只一心想提升自己的修為。只有有了修為，才有權利決定自己以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多謝老先生告知，我陳道如今起誓，倘若我日後得道，一定回來親自感謝您。”他又看向王良才，“還有王叔。”
王良才聽后擺了擺手，他已經不想再去期待陳道的什麼空口承諾了。
“那，陳道就此告辭了。”陳道拿起包裹就向門外走去。
“小友。”陳道的腳剛剛跨了出去，就聽到梁老的聲音，他轉過頭。梁老走上前來，還有一絲猶豫，他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說道：
“我也不想你什麼以後來報答我，我只是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能進入玄陰觀，幫我打聽一個人，他叫梁明決，是我的兒子。如果你見到他和他說一聲，如果得空了，回來看看我吧。”
陳道看着梁老眼神里的落寞，“好。”他鄭重的答應到。隨後他便轉身去，邁步向前，此去，便是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