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八寶亭拍賣大會
三凈湖八寶亭外,楊柳依依,春風和煦。
“喲?這不是譚兄嗎?今日可帶夠錢?”
“苟幫主,真是稀客!你那漢亭遠在西蜀邊陲蠻荒之地,向來苦寒,怎的來京呢?”
忽有一位豐腴公子,身穿綾羅華衣,拄棍驅趕,口中呵斥:
“一群窮酸,還不起開!本公子箱裏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帝王綠,要是碰了磕了,你們一個個賠得起嗎?”
說著,喝令兩個小廝,抬着一口銅箱,逕往湖亭。
巴縣漢亭亭主譚佳虎皺眉道:
譚佳虎微抬錦袖,戟指搖點:
“這哪裏來的土鱉?!”
“譚兄才高八斗,何等人物,這都不知?”保寧府王權會會長苟謙沖眸光鄙蔑,臉作驚愕,納罕道:“那公子榜有兩位玉公子,一位是浙江金華賽潘安施耐安;一位是滇南翡翠洞玉霸王蔡昆。”
“他便是雲南玉霸王?”譚佳虎大驚,“這等擁山生玉、家兵上千的土司都來了?”
一位伶俐女兒努嘴斥道:
“一座山頭而已,我家公子乃名人榜第一位的薛東海!”
說著讓開路,只見一位顴高鼻大、眸淫唇薄的華服公子,緩緩走在花瓣路上,面帶淫色,任憑侍女拖拽后襟。
“卧槽!珍珠以車量的薛東海!”
“常掮客的200萬是最高標的,還是最低標的?”
“草擬嗎的,有兩個臭錢擺什麼擺?”
……
湖嶼東面,百舟千船劈波斬浪,急行如箭,小而密集,遠看仿如箭雨,雨注也似,沖向八寶亭;稍行一會兒,萬帆高懸,遮天蔽日,匯聚一排,夾着破浪之音,渾如驚天駭浪,聲勢駭人。
於時,一位灰袍儒服的俊男兒蹬萍踏波,縱至柳梢,手握摺扇,“布”的一開,任由身體隨枝搖擺,全無一點慌張之態。
“有兩個破珠子,也敢放肆?”
“閣下輕功雖妙,卻非自傲之本,如無姓名,切莫玷污寶地!”
薛東海回顧一視,目冷如冰。
“某乃紹興鑒湖公嫡傳子孫,賀金鐘。”
薛東海思維並非“士農工商”,滿不在乎:
“我當是誰!原來是個窮酸!”
賀金鐘冷笑:
“無知,鑒湖賀氏,乃前唐大儒賀北谷父族,歷世千年,斷斷續續,屹立不倒,世代簪纓,每代賀氏子孫最差也是舉人出身,於浙江士林有空前威望,豈是你一粗鄙商人可以置喙的?”
“去特么的科舉制,主考官哪個不賣世家的面?那些沒見識的土包子吹你一吹,你自己就當真了?你拿士農工商那一套跟爹耍橫呢?爹的珍珠多的可以作化肥,你他么的算個吊!”
薛東海極其猖狂。
“你……”
賀金鐘氣的面目漲紫。
“諸位!諸位!大家都是來買名額的,息怒!息怒!”
常萬女急忙出面,作揖一禮,攔住賀金鐘。
賀金鐘暗自隱忍,借坡下驢,作揖:
“常掮客,久聞大名!”
“不敢!”
薛東海腆着臉道:
“常老闆混在老魔府邸,三年有餘,愣是沒被發現,您這本事真大,小弟佩服!佩服!”
“常掮客,我張北海出200萬要一個名額。”
“常……”
一時,眾人聲沸盈天,排雲驅霧,吵嚷如雷。
“大家靜一靜……”
“靜一靜……”
“安靜!”
一連二聲好言相勸,未能阻止激動的群雄,常萬女笑臉乍斂,怒容浮現,氣運丹田,冷呵一聲,放出一記鐘鳴,盪息眾音。
“諸位,時間尚早,未至午時三刻,況且那些替換奴婢的女同鄉還未來,怎好現在就開始?不若在此稍待,欣賞凈湖亭柳,等時間一到,即刻開始。”
“我等從XZ奔來,路途遙遠,常掮客趁此時間先為我等說一說男僕什麼價位,什麼要求!”
“就是,就是!”一粗獷漢子,起鬨道。
“好!”
常萬女說著轉往亭中,請林馳昌把亭中捲軸一一抱出,分給近亭眾人,嗣道:
“這都是那些僕人的人身形相,勞駕諸位幫掛一下。”
眾人一見這事,個個歡喜,取出兵刃,催動真氣,把那刀劍釘在亭中橫樑上,嗣後又把那捲軸展開,懸挂在刀柄、劍把上。
捲軸原本55幅,卻因舍給馳昌一幅,僅餘54幅。
“江府男僕皆修《坐忘心經》,卻無任何拳腳功夫,至多強身健體,身形多是魁梧、消瘦,絕無肥胖,諸位不信,盡可一觀圖畫。”
一言未畢,忽說:
“當然,各位若有《鎖骨功》,日日能忍痛苦,常某絕不阻攔!”
此言一說,一些人立馬打了退堂鼓,拱手作揖,轉身離去。
“這第二步講究一個方言俚語,這批男僕多為淮南鄉音,入府之人,須得在三個月內,鍛鍊出一口流利的淮南話。
江府每一月考核一次,都由女管家親自操理,三十六月內,那名女管家豈能不懂每人話語?
家鄉話如果講不好,易容術如何精妙,都是無用。
請諸位明白,此次是徹底架空江府男僕,如果紙包不住火,牽一髮而動全身,害人害己,耽誤各位滅魔大業,豈不惜哉?”
常萬女站在台階上,侃侃而談。
“嘶!一個月考核一次?”
“靠!這麼麻煩,老子不玩了,那秘籍不要了!”
來人漸多,島嶼忽被擠滿,也有奈不住這等要求的,腳步一等,從那黑壓壓人群中躥出,踏波離去。
“老魔武力超群,正面剛,根本剛不過!彎道謀殺無非須要鍛煉一兩項技能,怎可輕言放棄?”
“就是,看那輕功火候,便知此人貪花好色,好逸惡勞!”
……
有那自覺的,自動退卻;
有那心存僥倖的,濫竽充數。
常萬女見人越來越多,催動內功,高聲宣說:
“第三步,極重氣質。
戲台上有句話,扮什麼像什麼,也是易容術之精髓。
古話雲,鳳凰不與雞同窩。
諸位都是幫主、士紳、名流、巨賈,氣勢非凡,絕非低賤小廝可比,如想去江府潛伏一遭,須得磨平稜角,自斬氣勢,化作卑賤小民,否則最好不要參與。
何如,小廝日常運送香車,洗涮馬桶,活計低微,畢竟屈辱,如若不幸折損,易教天下人嗤笑,非越王勾踐之忍不可!”
話語方畢,群雄嘩然:
“花兩百萬去給老魔刷馬桶?把他殺了,那就是越王勾踐!殺不了,那豈非被他人恥笑一生?老子不幹!”
又有一二百人化鳥掠空,飛射而去。
“膽小鬼!危就是機,機就是危,如能斬殺老魔,不提那億萬家財,就說那份榮譽也夠吃一輩子!”
“對!侯西虎不過毒殺王猛,就被封為人屠,若是殺了老魔,怎麼也能封個除魔大俠!”
“卧薪嘗膽,忍辱負重,現在的屈辱是為日後的榮光!”
“卧薪嘗膽!忍辱負重!榮光未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群雄附和:
“卧薪嘗膽!忍辱負重!榮光未來!”
……
三凈湖,聲沸如雷,震湖盪面,遙傳百里。
法華寺,竹園。
千竹為林,扁葉如毯,微風一盪,高竹搖動,簌簌作響。
智能禪師在枯葉中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地下,惟吾獨尊。”
忽的生出一團佛光,照的竹葉金黃,
於時,三凈湖的聲浪傳來,打斷悟道。
智能元神燭照,細查前果,立知始末,曬然一笑:
“殺那位?皆為貪嗔痴三毒!”
說罷僧袖一揮,放出佛光禁制,化作一幢光幕,蚊帳也似,罩住竹林,轉而繼續“漸”法。
三凈湖,八寶亭。
群雄熱鬧一陣,立又平息。
常萬女一面釋疑,一面注意時辰,及見午時將至,瞧見一艘艘精美畫舫從遠方跨來,知是女性異人,顧慮終消。
“諸位,請靜一靜!”常萬女把手一抬,虛虛一按:“午時快至,我在為新來的女同鄉訴說三點。”
一盞茶后,女子所乘小舟陸續圍住島嶼,聯結成環,千餘位女異人從憑欄而望。
“江府奴婢共計14個名額,諸位女士可一一挑選。”
“女子也有三點要求:
第一、氣質稍偏傳統古典,西方式開放的不適合封建社會,畢竟這些奴婢都是學過針黹、女四書的,雖有奴婢氣質,卻不差於一般縉紳主婦;
第二、聰慧機敏最妙,奴婢不似男僕,每日接觸內院,如無臨機應變之能,勸諸位不要去爭,免遭折辱。
第三、奴婢皆為淮南人,平日多說北方官話,私下說淮南話,必須學會方言俚語。”
常萬女說著時,那些女異人於舫船欄杆徘徊,走走停停,繞亭看畫,時不時指着一副畫,同左右姐妹咬語細語。
午時三刻。
“規矩都說了,現在開始第一輪面試。”
常萬女咧嘴一笑,揮手開始。
薛東海見機一縱:
“常老闆,就先面我把!”
“東海薛家?東海兄,您可是含着金鑰匙出來的,男僕可是粗活,人人都掏糞的時候,您可別說我沒提醒。”
薛東海素來嬌貴,哪裏知道掏糞的苦臭?只能把他素日酒醉,吐得一灘垃圾酒菜認為最贓的,強忍噁心,義正言辭:
“只要能殺老魔,我薛東海可以卧薪嘗膽,掏糞活計,先交給我!我別的沒有,就是錢多,榮華富貴沒意思,就是想為同鄉除害!”
群雄一聽“掏糞”,不免吞咽唾沫,面露懼色。
常萬女知第一個必須給過,因而大道:
“好!精神可嘉,定能為民除害!兩百萬兩白銀!”
薛東海聞言一喜,轉身向群雄抱拳:
“各位!薛某請了!!”
說罷,取出十萬兩一張銀票,數了20張。
“薛老闆,儘快去學易容術,然後把那淮南話練一練,三月後在那毛家衚衕的王婆茶館會見。”
“好,薛某告辭!”
薛東海豪氣衝天,昂首闊步。
群雄見他視死如歸,如被感染,紛紛避讓,讓出一條小路。
薛東海領着三位嬌麗侍女轉上樓船,消失天際。
常萬女審核、楊馳昌記錄,兩人按照三條標準一一篩選。
先經過一輪海選、再經過一輪精選后,男、女異人共計篩出七百餘位,俟眾雄離去,湖嶼為之一凈。
午後,金陽偏西,湖水波光粼粼,上下交映,琉璃炫霞,燦金至極。
“各位都符合條件,但男僕名額只有52個,女僕僅有13位,常某無法抉擇,為了公平,有兩種手段,一種抓鬮,全看幾率,一種競價,價高者得!”
話說至此,忽的一頓,目掃群雄:
“諸位自選!”
常萬女逕自迴轉亭中,對摺宣紙,真氣作刀,一一裁剪,分出一張張三寸大小的白紙,林馳昌執筆寫“是”、“否”。
兩人搭配,很快寫出三十多張“是”。
亭外,異人分為作兩撥,各自討論。
女異人僅有38位,圍在畫舫上交談一會兒,一致決定抓鬮;
男異人合計323位,又好面子,爭吵激烈,不願抓鬮。
常、楊兩人把女異人的名額決定出來,收了2600萬白銀。
“諸位,每個名額不得低於200萬,就請諸位叫價把!”
爭鬥一番,名額出爐。
常萬女把1.04億白銀,炒成3.8億,加上2800萬兩,血賺4.08億白銀。
萬曆四十年,朝廷財政一年1.5個億(虛設)。
常萬女理財能力不知如何,這斂財能力不是很差。
楊馳昌被錦衣衛抓住,價值3千萬的贓物悉數被繳,牽連一波禁衛軍,斬殺幾位有二心的禁衛軍將領,獲金1千餘萬,也才4千餘萬,如論斂財手段,萬曆到底差常萬女9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