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名老道士
西廂房中,老吳頭一人將已經洗凈的山兔放入鍋中,此時已是酉時,陽光掛在西山頭上,最後一抹陽光即將消逝,西廂房頂一縷炊煙映着晚霞顯得格外溫馨,若是普通人家溫馨一詞倒是格外貼切,但是此刻,老吳頭步履蹣跚的步伐獨自在空曠的房間中一人一床一鍋一灶顯得有些凄涼。
撤火飲食,老吳頭一手拿着半個麵餅艱難的咀嚼着,實在吞咽不下了才飲上一口山兔烹煮的湯,一頓下來,一鍋山兔吃了不到五分之一,看樣子並不是老吳頭吃不下,而是捨不得吃,意猶未盡的蓋上了鍋蓋后吳頭走到床邊,一天的體力支出可以看出此刻老吳頭身體已經進入了極度疲倦,正常人吃飽喝足就想休息,更何況老吳頭此刻身心俱疲。
一覺下去,老吳頭突然出現在一個道觀內,道觀內一個兩個約么十四歲左右模樣的孩童畏首畏尾的從正門探頭探腦的進入道觀正廳正廳上牌匾三個大字赫然寫着“三清殿”,殿上供奉三尊法相,法相下方一個香爐正燃着香,供桌上擺放了一些水果和點心,下方一個蒲團上坐着一個鬚眉垂髮的老道,之所以能看出是老道士,是因為老者手持拂塵,身穿藍色道袍,老道閉着的雙眼在二人探頭探腦之時,微微睜眼斜視后嘴角輕微上揚,后又繼續垂眉閉目。
兩人鬼鬼祟祟的偷溜進去,看樣子熟門熟路,一點不陌生的摸到供桌前一人拿起一個水果和點心后貓着步轉身開溜,正在此時,只見老道士拂塵一楊,殿門突然閉合,兩人見狀急忙返回把剛才偷拿的供果和點心放回原位,然後眼神飄忽緊張的看向老道。
老道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二人,二人緊張相互對視后低着頭看向老道。
“無量壽佛,爾等為何拿了又放了回去?要放何不把之前所得一併放回!”老道慈祥的聲音半晌后在殿內響起。
“老道士,我們.......我們......我們實在太餓了!”矮個少年嘟囔說道。
“你是黑大林?”道士看着這說話少年問道,不等這少年做答又看向瘦骨嶙峋的另一少年:“你是吳大貴?”
兩少年嘴巴張大,目瞪口呆看向老道:“老......老道士.....怎、你怎麼知道我們名字?”兩人異口同聲結結巴巴言語含糊的說道。
老道用手捋了捋鬍鬚,輕聲搖頭笑了一下后,起身拿起供桌上的供果和點心分別遞給二人:“吃吧,吃吧,你們吃了祖師爺三年的供果,老道士我知道你們的名字有甚古怪。”
二人聽到老道如此一說不免面紅,用手抓撓了下頭后,不免和老道士親近了幾分。
“以後食不果腹便來,只是不許偷偷摸摸.......!”
日復一日,平靜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一天黑大林和吳大貴又摸着來到殿內,見到供桌上不見供果,香爐內不見燃香,地上堆積了些許落葉,應該是有好幾日不曾有人清理,兩人相互對視感覺事出異常,快步進到殿內,只見老道癱倒在地,二人頓時不知所措,但是想到老道這些年對自己的好,懷揣着恐懼與緊張還是沖了上去合力扶起老道,看着老道士奄奄一息的模樣心裏想着老道士對自己的好,不免心生悲傷,在孩童心性驅使下哭喊着:“老道士,老道士!”正當二人對着懷中老道一頓亂喊亂搖中,突然老道本無生機的身體虛弱的咳嗽了一聲,看着哭喊的二人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守住道觀,等待......等待.....,答應我,守住道觀,等待......”
說完,老道雙目一閉,全無生命氣息,剩下一臉不知所措的二人。
突然老吳頭從西廂的床上跳了起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又夢見六十六年前的場景,慢慢的摸着下床走向屋外,看着自己看守了六十六年的道觀不免睹物思人,心生哀愁。
原來,老吳頭做的並不是夢,而是老吳頭自己和白天送兔子給老吳頭的黑家兄弟的老爹,二人當時唯一聽到老道臨終前說的那一句“守住道觀,等待”,到現在也不知等待什麼,由於老吳頭和黑大林都是孤兒,無父無母,受到老道臨終囑託後起初兩人還都住在道觀里,後面黑大林認識一個相好后,便獨自下山結婚生子,留下了孤零零的老吳頭在這道觀內,這一守就是六十餘年。
走到屋外的老吳頭來到屋外廣場下方的一個土堆處坐了下來,對着土堆嘀咕道:“老道士,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叫我等待什麼啊?”說完唉聲嘆氣看向天空。
此時的老吳頭精神飽滿,之前的疲倦一掃而空,只有一臉的焦灼和對未知未來期盼,其實人不怕等待,就怕不知道要等多久,這種等待是很漫長的,更何況老吳頭此時不但不知道要等多久,甚至不知道等待什麼,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誰才知道什麼叫做煎熬,像這樣信守承諾的人在當今社會萬里挑不出一。
正在此時,天空劃過一道光束,正當老吳頭定睛細看之時,這道光束以奇快的速度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老吳頭嚇得亡魂大冒,目瞪口呆,老吳頭何曾會想到光束盡然會對着自己的方向飛過來,正當老吳頭正處於驚慌之時。
只聽一聲:“福生無量天尊,善人莫要驚慌,貧道感覺此方氣象異樣,故過來查看!”
發出聲音的人顯然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人未到,聲先至。
半晌,老吳頭回過神來,定睛細看,只看光束已然來到近前,一身紫色道服,道服上刺繡日月星辰,看不出年歲,手持拂塵,一臉祥和,老吳頭這才定下心來說道:“道長可是神仙?”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乃卯山羅浮真人,今日觀天象感覺此處即將生出異象,故此前來查探,敢問善人此觀是哪位道家真人管事,貧道唐突造訪,還請善人通告。”
老吳頭聽畢彎腰雙手作稽答道:“回道長真人,此處就我一人,老朽年少受了這道觀老道士飽腹之恩,后老道士突然去世,我奉了老道士臨終囑託看守這處道觀。”老吳頭之所以能用詞精準,思路清晰,是因為老吳頭這麼些年等待過程中日盼夜盼能完成老道士遺願,無數次的語言整理。
此時老吳頭內心是興奮和激動的,因為說不定眼前這個卯山來的羅浮真人就是自己要等待的那個人,但是由於當時老道士走得突然,並無過多交代,自己也不知道以什麼來判定對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敢問善人,善人口中道長道號喚作什麼?”羅浮真人疑惑看向老吳頭問道。
“回真人,老朽並不知道,我一直都喚其為老道士。”老吳頭似有羞愧的答道,吃了別人幾年的供果和點心,一直都喚自己的恩人為老道士,老吳頭內心是有所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