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監考4
胡林超載着甘敢下到山腳下。
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莊,零零星星有幾戶人家,好像沒有人住。
胡林超告訴甘敢,這幾戶人家在去年已經移民到鎮裏了,有幾個讀書的小孩,現在在江源中心小學讀書。
這裏的大人也都出去住了,不過他們的土地還在這裏,所以有時候他們都會回來住。
小超還告訴甘敢,不要小看這山裏的人,他們的山地很廣,每戶人家都有幾百畝山地,之前路不通,山林被保存了下來,現在路通了,隨便砍伐一片山頭就是幾萬,甚至十幾萬。
甘敢聽了胡林超的介紹,對山裡人有了新的認知。
摩托車繞過村莊的時候,他默默地注視着這個山村,觀察着每一幢房子。
這些房子都是磚瓦結構,跟甘敢的家差不多,只是感覺小了一些,矮了一點。
有的房屋像甘春生的家一樣,有小院子的,有的像甘敢家一樣沒有小院子,只有三間主房。
“沒有小院子的人家會不會也有幾百畝山地呢?是不是砍一個山頭就有幾萬幾十萬呢?”甘敢心裏想。
摩托車繞過村莊,又駛進山谷,經過山沖簡易的石板橋,然後又往山上拐去。
“怎麼還沒到?”
甘敢已經有了充分的心裏準備,但是還是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因為在人家的描述中,他感覺沒有那麼遠,現在超出了想像,忍不住問胡林超。
“快了,快了。”
胡林超壓着車把正費力的時候,所以只是簡單的回應甘敢。
這邊的上山路沒有那麼陡。
這邊的山都是丘陵,麵包形狀。
一座座丘陵,密密麻麻,一座挨着一座,幾乎是緊貼在一起。
如果不是被像魚網一樣的山沖隔開,還以為他們是連體的。
這些丘陵生長着密密的闊葉林,常見的有鴨腳木,有白黎樹,有河木,有楓樹……
村路沿着其中一座稍微高大一點的丘陵的山坡成“S”型繞着上到山腰。
“S”型的山路到了山腰的位置就繞着山腰走,拐入後山隱藏在山後面了。
這路應該是新開的路。
樹木被勾機勾倒在路下。
這些被勾倒的樹木又壓倒了路下的一片樹,路面顯得寬闊易見。
被挖倒的樹木的樹葉已經乾枯,樹榦好像還比較新鮮,被挖出來的泥土也還是紅艷艷的,說明這條路是剛開不久。
仔細看路面那被挖出來的路壁,將近五米高,黑土約有一米深,黑土下面都是軟軟的偏紅色的黃土,當地稱這黃土為紅泥。
這五米深的路壁幾乎沒有見到有石頭,山地肥沃,樹木茂盛。
如果要把桂林稱為西施山的話,那麼江源的山就是貴妃山了。
豐滿的山地養育了豐滿的山林,豐滿的山林造就了江源鎮這個木材之鄉。
他們上到了山腰,然後路一直繞着山腰走,路上路下都是高大的闊葉林,有些樹木的樹榦上都長了青苔,說明已經有年份了,這應該就是原始森林吧。
路下的山沖里長着密密麻麻的野山蕉。
山鳥到處都是,有時還從車前撲騰而過。
駕駛在這平路的時候,胡林超調皮得像小孩一樣,時不時摁響喇叭,逗着松鼠從這邊的樹上跳到那邊的樹上,驚得知知叫得正歡的蟬蟲頓時淹聲,趕着拚命往前跑的芒鼠撲通地撞下山去,惹得龍蜂追着甘敢在他的頭上盤旋……
拐入後山后,路又開始成“S”型往山下走。
他們下到了山沖。
這山沖不是很寬,水流不大,也沒有建橋。
山沖中間埋了一條水泥管來排水,上面鋪上半沙石,這樣就成了路。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拐過了兩座小丘陵,經過了兩條山沖,還沒有見到村莊。
前面有一台鉤機停在路上。
購機挖斗撐在地面上,挖臂成三角形狀靜靜地杵在空中。
挖鬥上的鐵牙有一層薄薄的鐵鏽,估計有三五天沒有工作了。
鉤機旁有一個簡易的棚子,棚子是用綠色的帆布圍建而成。
胡林超停下車,走到棚子前問:“有人嗎?”
棚子裏沒有人答應。
胡林超掀開帆布。
甘敢也湊過來往裏看。
棚子裏有一張簡易的床,床上很凌亂。
床頭有一個鐵皮油桶,旁邊有幾個塑料油桶,滿棚子都是柴油味。
“估計下黃洞去了。”胡林超說。
“怎麼不挖路了呢?”甘敢問。
“聽說停工了。”
“停工?”
“欠錢停工了。”
“欠錢?”
“是啊。這條路修了兩年沒修好,修修停停,停停修修,這不知還要修到什麼時候呢。”
“誰出錢的?”
“現在村路都是一樣,政府出一部分,村裡出一部分,村民集資一部分。”
“是不是村民不願意集資呢?”
“才不是,村民集資部分全部到位了。就差政府部分和村委會部分了。”
“鎮政府沒錢?”
“不是沒錢,鎮政府精得很,不會自己掏錢的,都是往上面要,申請報告,這個部門要一點,那個部門要一點,所以時斷時續。村裡也是一樣的,都是往上要錢,所以斷斷續續——有錢就挖,沒錢就停工,這老闆精得很呢。”
“哦,這樣,那這老闆不是虧死了?”
“虧,不會,老闆的帳精明得很,他們有合同的,如果是因為甲方資金問題停工,甲方是要賠償乙方的,按天計算,多少錢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虧不了。”
“哦,這樣,這老闆也夠厲害的。”
“厲害吧。你知道這老闆是誰嗎?”
“不知道。”
“雷老闆,知道吧?幫我們免費運杉樹那個雷聲。”
“是他?他不是販木材的嗎?”
“他不僅販木材,還做青山呢。”
“做青山?”
“即買山上的樹木,自己砍,砍出來自己運出去賣,山被砍之後又自己種樹——這一片都是他租了的,有三千多畝,租金一畝4塊錢一年,租期30年,可以種兩造杉樹。”
“看不出,他能做那麼大。”
“還不止這些呢,他另外還有青山,還沒輪得到做這邊的——也應該差不多了,路都開到這裏了。”
“哦,我知道了,他挖路是為了自己砍伐樹木,太聰明了。”
“你也很聰明,這你都能想到,呵呵。”
“哇,他也真神通廣大,政府出錢為他修路。”
“這還不止,他還自己修,路怎麼走都是他說了算,你看,這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就是他這片山的主幹道。”
“哦,是啊,你不說我還不明白呢,原來其中有乾坤。”
“嘿嘿,看出來了吧——你知道他憑什麼拿到這個修路承包權的?”
“錢,他那麼有錢。”
“這是其中之一,除了錢之外還要有官。”
“哦。”
“現在稱有本事,有本事就兩樣……”
“錢和官。”
“醒目仔,怪不得各個都喜歡你。”
“他也當官?”
“這點你不聰明了,用什麼自己當官呢?自己當官還不好操作呢。”
“他有人當官。”
“這就醒目了。你知道他什麼人當官嗎?”
“不知道。”
“雷聲,姓雷,我們學校誰姓雷?”
“雷主任。”
“還有誰?”
“雷阿姨。”
“對了,雷姨雖不當官,但是他有一個當官的老公。”
“教辦算什麼官?”
“你錯了,你知道他之前當什麼的嗎?”
“知道,木材站站長,也不算什麼官吧?”
“木材站不算什麼?你錯了,青山林木信息全部在他掌控之中。”
“那也是。”
“還有,他姓李,那看林鎮,他老婆姓什麼?”
“姓李,他們什麼關係?”
“你說呢,都是同姓,什麼關係?”
“姐弟?”
“就說你聰明,一點就明。”
“我明白了,李銘是林鎮的小舅子,雷老闆是李銘的小舅子,關係複雜啊。”
“明白了吧,不用我解釋了吧?”
“明白了。”
“我聽說,這山地他們都有份。”胡林超壓低聲音說。
“他們?”甘敢用手指畫了一個圈,圈裏頭浮現了那幾個頭像。
“是的,不過千萬不要到外面亂說哦,更不要說是我說的哦。”
“放心吧,我最大的特點就是保密。”
“這些敏感的事情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要說。”
“明白,我知道朋友還有自己以外的好朋友。”
“那我們抓緊時間出發吧。”
“車怎麼辦?放這裏?”
“這一段原來都有路,都比較平,摩托沒問題的。”
他們沿着這條只有幾十公分寬的小路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黃洞。
黃洞坐落在一個山坳里,四面環山,是江源鎮最偏遠的山村,也是唯一個還沒有通公路的村。
黃洞小學就在村口,像江源中心小學一樣,村道把運動場和教學區隔開。
村道左邊是運動場,右邊是教學區。
運動場其實也算不上什麼運動場,是石灰水泥絆沙石的白色地面的曬穀場,大概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曬穀場地面已經龜裂,裂縫裏長出了穀苗和小草。
曬穀場邊有一個木質球架。
球架只是一根大杉木,上端釘着一個已經破壞的沒有籃球圈的籃球板。
籃球板與架腳之間夾縫裏長着一棵小小的小葉榕。
教學區有三間平房,一間教室,一間辦公室,一間教師宿舍。
對着路口一側的牆壁上用石灰水書寫着計劃生標語:一孩上環,二孩結紮,三孩坐牢。
摩托車在教室外停下來之後,教室里走出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這應該是老師。
老師走出來之後,學生也跟着出來。
他們跟在老師看着甘敢和胡林超。
胡林超看看腕錶,迎上去,說:“梁老師,遲了些,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辛苦了,辛苦了。”梁老師說,“這就是甘老師吧?”
“是啊,梁老師,叫我敢就好。”甘敢說。
“這次沒下雨,還算照顧了。”梁老師說。
“還是遲到了。”胡林超說。
“這正常,能來到就好。來,來,先進屋再說。”梁老師說。
梁老師把甘敢他們請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有一張杉木做的長桌,長桌上有三個位置。
長桌上面擺着一些辦公用品,主席位上還有一台手搖電話。
長桌四周擺着長凳,牆壁上到處都張貼着計劃生育標語。
“小超來過了,甘老師沒有來過——這也是村委會辦公室和會議室。”梁老師說。
“哦。”甘敢點點頭。
“村委會有兩個人,一個書記主任,一個會計出納,老師就我一個。”梁老師說,“這個學期比上個學期又少了兩個學生,那兩個出墟里你們那裏上學了,現在剩下7個,一年級4個,二年級3個,三年級全部出墟上讀書——這裏沒有三年級以上的,只有兩個年級。”梁老師說。
“哦,你一個人教?複試吧?”甘敢問。
“是啊,沒辦法啊……”梁老師說。
“遲了,先考試吧。”胡林超說。
“才九點三,不急,先喝杯茶,歇歇再考。你看,上個學期不也是你來嗎,十點才考呢。”梁老師說。
“那次下雨,沒辦法。”胡林超感慨地說。
“是啊,以前年年都下雨,今年沒下雨,也奇怪了,可能是甘敢老師第一次來吧。哈哈哈。”梁老師說。
“是啊,托甘敢的福了,哈哈哈。”胡林超笑着說。
甘敢尷尬地笑了笑。
“書記他們待會就來,今天中午吃白寒和芒鼠,還有雞,待會書記帶過來,還有那個鉤機老闆和司機,加上村出納,一共四個人,現在在書記那邊。我們九點半開考,先休息十五分鐘,喝杯茶——今年算早的了。”
梁老師為胡林超和甘敢倒茶。
“不是規定9點開考嗎?”甘敢問。
“這裏哪裏能夠保證——沒有一年是正式的。”梁老師說。
“不統一?那……”甘敢說。
“我知道你說什麼。”梁老師說,“確實也是,時間不統一就有被作弊的嫌疑。大前年就被懷疑過,那年我們這考得很好,特別是一年級,在村小排名第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因為那次也是遲了一個小時才開考,那次也是下雨,送卷的老師差不多十點鐘才來到,沒辦法啊。以前其實也是一樣的遲,都沒有懷疑,這次就被懷疑了,考了第一名,人家哪能相信?結果被調查了。調查就調查吧,還每次都要我出去,他們卻不來。你們知道,那年還沒有修路,要走路出去,五個小時,來回就十個小時,早上四點就出門,晚上九點才到家。還不是一次調查完,反覆調查,想起什麼就查什麼,還不能電話調查,要當面調查,我都走爛了兩對解放鞋了。”
“怎麼不叫他們報銷?哈哈……”胡林超說。
“報銷個屁,他們才不管你呢。”梁老師說,“那次我氣得想不幹了,一百七塊一個月,還他媽的受氣。”
“那麼粗魯的話?還老師呢?哈哈……”胡林超調侃梁老師說。
“嗯嗯,現在沒有學生,學生面前我不這樣的,呵呵。”梁老師說。
“一百七一個月,你代課?”甘敢問。
“梁老師代課時間比你年齡還大呢。”胡林超搶着說。
“是啊,二十多年了。變老妖精了,哈哈……”梁老師說。
“我聽說過有一個代了二十多年課的老師,原來是你,敬佩。”甘敢說。
“呵呵,敬佩?就你敬佩……”梁老師感嘆地說。
“還有我呀,我也敬佩你的啊。”胡林超調皮地說。
“呵呵,我知道,你也敬佩,謝謝你啦,呵呵。”梁老師說。
“其實很多人多敬佩你的。”甘敢說。
“很多人?不,如果敬佩就不會懷疑我作弊了。”梁老師說。
“哦,是了,後來調查清楚了吧?”甘敢問。
“調查是調查清楚了,但是還是有人懷疑,他們懷疑有人用電話給我通風報信。”梁老師說。
“不是電話都調查過了嗎?”胡林超問。
“調查了,但是還是有人不相信。所以,一氣之下,我申請每到考試這一天讓電話局掐了我這裏的電話。”梁老師說,“好在第二個學期又考了第一名,後來二年級也是第一名,學生爭氣啊,不然我真的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是啊,你們當時那幾個學生現在不是在我那讀三年級嗎?都是前幾名呢。”胡林超說。
“是啊,所以就沒有人敢再說什麼了。不過,為了公平,考試這天電話還是要求掐了。”梁老師說著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話筒,說,“你聽,沒有聲音的。”
“老梁,聽說今年有一批代課轉正名額啊,你要爭取哦。”胡林超說。
“嗯,我也聽說了,但是,聽說要考試,像我這樣,沒讀過師範,哪裏考得過別人,況且我那麼大年齡了,他們都是後生,我是考不過的了。”
“像你這樣不應有照顧嗎?”甘敢問。
“照顧?哪能照顧得到我?不過我也理解,國家都是想要有能力的人來當老師的。”梁老師說。
“像你這樣的人才是有能力的人,是真能力,經驗豐富,特別是這種複試教學,唯有你一個了。”胡林超說。
“是啊,以前讀書的時候聽老師介紹過,聽得不大懂,反正挺複雜的。”甘敢說。
“沒有什麼複雜,兩個年級同時上課,這邊講完課做作業的時候到那邊講課,就這樣。”梁老師說。
“這邊講那邊做,不影響的嗎?”甘敢問。
“影響肯定有,習慣了就沒什麼了。”梁老師說。
“這邊,那邊,聽起來都挺複雜的。”甘敢說。
“那肯定啦,除了梁老師,誰還能吃這碗飯?這是專利,梁老師的專利啊。”胡林超笑着說。
“很快就不是我的專利了。”梁老師說。
“很快?”
甘敢不明白。
“你不幹啦?”
胡林超也很疑惑。
“這你們在中心校的應該比我還清楚啊。”梁老師說。
胡林超和甘敢都搖搖頭。
“你們應該知道,現在不是有代課轉正嗎?”梁老師說。
小超點點頭。
甘敢看着梁老師。
“轉正對代課老師來說是好事,但是考試無形中淘汰了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這也能理解,教育也需要新鮮血液,你看,像甘老師一樣,一畢業就幹了幾件大事。小超,不是說你什麼,你看你在中心校也有十來年了吧?你看你就沒有人家甘老師那樣的氣魄。我說得對不對?”梁老師說。
“對對,這我承認。”胡林超說。
甘敢搖搖頭,尷尬地笑了笑。
“還有,現在普九,阿鬼銘曾透露過,要撤拼我們這樣的教學點。”梁老師說。
“普九不是更要保留嗎?”甘敢問。
“保留?不可能。像我們這樣的學校,那看看,那一樣達標的?如果要保留,要按照普九檢查的條條框框衡量,我們這裏除了入學率我可以保證之外,其他我都沒有辦法保證。阿鬼銘說了,要想保住學校,就要按照普九條件建設,經費由村委會負擔,不然就撤拼——我們哪有辦法,村委會哪裏有這樣的條件?”梁老師說。
“鎮裏怎麼不管?”胡林超問。
“靠鎮啊,豬母都上樹了,就你們中心校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證呢。阿鬼銘說了,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中心校的普九上。所以,像我們這樣的教學點,是拖後腿的教學點,把學生撤到中心校去讀,教學點就沒有了普九的概念了,這個後腿就乾乾淨淨地切掉了。”梁老師說。
“那你不是剛好可以脫身啦。”胡林超說。
“我是早就不想幹了,但是像這種手段剔除我,我有點不服。你看,先用代課轉正考試的名義把我這樣的人開除了,再用撤併的手段把我們掃走,掃得乾乾淨淨。通過這種手段,自以為是名正言順的手段,反而讓我不爽。你說‘不用你幹了’,這樣直接跟我說,我還好受些。”梁老師說。
甘敢替梁老師不服氣,不過想不明白梁老師為什麼對轉正考試不爽,卻對直接不要自己做好受些。
“那你不跟他提提意見?”胡林超問。
“提?我還罵了——說實話,我倒無所謂,就是苦了那些孩子了,小小年紀就要到鎮上去——這麼小,家長也不放心,又要派一個人照顧,外面雖然有房子,但是沒有地,農民沒有地能活嗎?去了一個勞力,家裏農活不得不丟了。所以啊,大家都盼望我能夠說服阿鬼銘,着急上火就懟上了。唉——我也不想的。嘿嘿,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做老師都做上癮了呢,唉……”
梁老師搖搖頭,顯得很無奈。
“假如有人不願意去中心校讀書,乾脆不讀了,那入學率也不是達不了標。”甘敢說。
“這裏的人不會不讀書的,這裏雖然落後,但是書還是讀的。”梁老師說。
“一兩個不讀沒什麼的,其實很容易做的。”胡林超說。
“做?”甘敢不明白。
“數字嘛,容易得很,甚至可以做真的。”胡林超得意而神秘地說。
“還有真和假?”甘敢問。
“當然……告訴你們,你們不要說出去,就我們三個我才說,不過,你們出去說了也沒有什麼,說真的,這條線上的人誰不心知肚明,不過甘敢剛出道,也許還不知道——真的就是把這個不讀書的學生轉出去。”胡林超說。
“轉出去,他都不讀書了了怎麼轉?”甘敢問。
“聽我說——比如說,有一個叫小敏的同學不讀書了,我們可以把小敏轉到別的學校去,只要跟別的學校溝通好說我這裏有一個小敏學生轉到你們學校,在我們這邊辦個轉學證,在那邊學校搞個入學證不就完事了。”胡林超說。
“那一查不就穿幫啦?”甘敢說。
“轉到外市,甚至外省,誰會去查。認真一點的最多打一個電話核實一下,那邊都已經溝通好了,他們說有這麼一回事不就得了。轉學都有公章,紅通通的印還不能說明啊,所以電話都費事打了。”胡林超說。
“哦,這樣,不過,他們沒那麼傻,會配合做這事?”甘敢說。
“你是說對方學校吧?”胡林超問。
“是啊。”甘敢說。
“哈哈,我就知道你還不知道,你問梁老師吧,梁老師都知道。”胡林超說。
“簡單,就是對方學校也有這樣的需要啊。”梁老師說。
甘敢沉思一會說:“哦,明白了。但是,那學生不就真的輟學啦?”
“不談這個了。好吧,時間差不多了,考試去了。”胡林超說。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