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諭

看到太空局的消失和崩塌，所有人的憤怒才稍微減了一些。一時間憤怒聲討沒有了對象，有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多人也想通了。

大家都知道，太空局耗費了地球太多的資源，如果能削弱倒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可有一波人卻不放棄，找到了太空局殘存的系統，拿到了絕密的財務資料。

資料顯示，最後時候的太空局財政十分充裕，根本不知道花在哪。有些資金竟然公然流入了諾曼諾夫將軍的個人口袋裏。

這一消息的公佈，讓太空局又被鞭屍了一次。

頓時，太空局的形象一落千丈，太空局曾帶來的科技進步，所有的好處沒有人再記得了。

可最終，在一個事件發生后，公眾的視野又逐漸轉移了方向。

“太空生活”計劃開始了！

這是某位不世出的天才地提出來的。自誕生日起，就轟轟烈烈地，漸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謂的“太空生活”計劃，就是為了不放棄太空生活，不拋棄以前幾百年的技術積累，地球聯合理事會決定開始這個計劃。

通過這個計劃，人類可以把用於太空探索的經費，用來打造在近地軌道上也能享受的人類新家園。

既然不能探索別的星球作為人類的第二殖民地，那麼自己在近地軌道造一個零重力的家園不也一樣嘛？

建成后，那裏將會沒有任何的污染。那裏有充足的陽光，不會受到任何災難騷擾，那裏將是伊甸園！

人們充滿了期待，認為新的紀元將要展開。

可他們忘卻了，在太空深處的那次探索，已經暴露了人類的存在，死神正在過濾所有可能找到地球的信息。

可無論未來怎樣，“太空生活”計劃開始了，在離地一萬多米的高空。

地球聯合理事會花費天量的資源建立起“空中花園”，其預算超出了地球聯合理事會的承受能力，有爛尾的危險。好在更雄厚的星河聯盟看上了這個項目，投巨資介入。

同時，也順利地接手了“空中花園”。

有了地球聯合理事會——地球當時最高的權力機構的支持，加上星河聯盟的財力支持。空中花園終於開始運營，它吸引了無數的人擠破了腦袋往裏鑽，人總是好奇的。地球上的生活已經讓他們看膩了。

報名的人數遠超地球聯合會想像。好像整個人類都要移居太空了。

可以想像，這超過了“空中花園”的設計荷載。甄選人員，就成為當務之急。

而在這時，財富和權力就成為最公平的尺度。

只有那些家財萬貫的，或對於“空中花園”有特殊貢獻的人，才會被遴選上去。

就這樣，“空中花園”雖不及地球的百分之一，但這裏掌握了地球絕大多數的財富和資源。加上地球聯合會入住這裏，這裏儼然成為了地球漂浮在空中的大腦！

從此，當夜空再降臨，地表就會陷入一片暗淡，天空將無比璀璨。所以有好事者預言，新人類已經進入地表2.0時代。

與此同時，在地球上另一些事情也在悄然地改變。

在一夜之間，地球上所有的宗教竟然都消失了。有的是悄無聲息地，有的是出了交通事故，總之各種各樣的方式，終結了原始的信仰。

太空局的收縮，探索宇宙的腳步停止。雖然沒有明說，但外星文明威脅地球的事情還是不脛而走。

但他們無法確認，威脅到底來自於哪裏。這種未知的敵人，更加重了人們的恐慌。

在這種時候，同樣虛無縹緲的信仰，就會成為人們的救命稻草。

人類的命運迎來了一個叫做“阿圖瓦”的外來神教。

“阿圖瓦”，不同於以往的前輩們。它的最高神，是掌管了全宇宙的，是宇宙中最高明的存在，不再局限於一個星球。

皈依了“阿圖瓦”，就與全宇宙最高明的神同在！永垂不朽！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阿圖瓦”，以一種更高級的信仰形態，以一種近乎侵略的方式，快速地佔據了信徒們脆弱的心。它儼然成為地球上唯一的神教。

“去神殿。”允樂兒對司機輕聲道。她是個有教養的女人，即使對方是她的屬下。

在這個時代，汽車已經被淘汰，在街上隨處可見的是一種叫做“穿梭艇”的飛行器。

穿梭艇，是近地軌道以下的高級飛行器，從上個世紀中葉開始出現。但直到現在，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

在下層世界，只有少部分權貴才能夠享用。一般人還是以步行為主。

下層世界是與“空中花園”相對的。因為“空中花園”沒有任何自己生產的能力，一切都要下層世界供給。

下層世界就像花兒根部暗不見天日的泥土，腐爛了自己供養着“空中花園”。

下層世界的稱呼是這裏的人們自己叫的，官方的說法，這裏是“原住地”，一個充滿了希望和快樂的地方。

至於這裏是否真的有希望和快樂，他們是不會關注的。

穿梭艇，本是可以自動導航的，但允樂兒的依靠——青頭哥，還是給她配了一位專屬司機。

他的原話是，“除了想怎麼讓男人開心以外，我不准你想其他的任何事情。”

允樂兒，病態地沉迷於青頭哥的這種寵溺。她認為這也是一種愛她的表現。即使這份愛，要與很多女人共享。

即使，這份愛，要通過逗笑其他男人作為表現。允樂兒依然快樂着。

允樂兒的穿梭艇降落在一座奇怪的建築面前。它的屋頂有數不清、大小不一的灰色小尖塔。這些尖塔就好像頭頂蒼穹那無數閃爍的星，一閃一閃的。

允樂兒下了穿梭艇，視線盡頭是濃厚的迷霧，好像那裏的背後掩藏着“阿圖瓦”神的眼睛。

其實，那裏有絡繹不絕的人往這裏的神廟趕。允樂兒知道今天是“龜息日”前，最後一個禮拜的日子，所以他們才會都趕過來。

“龜息日”，是“阿圖瓦”最高宇宙神，七天休息一次的日子。這七天代表地球上的七個月，所以今天是未來七個月向神祈禱的最好日子。

這個時候，祈禱，通常也是最靈驗的。

允樂兒，是個幸福的女人，同時又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曾經也是下層世界如螻蟻一樣的平民，本以為活不到成人的那天。

可強大的生存渴望，激發了她的潛力，讓她能夠憑藉著乞討也掙扎着活下去。

沒想到命運沒有拋棄她，轉機出現在她十五歲那年，她遇上了——百樂門的杜二娘。

杜二娘，自誇曾是百樂門頭牌。表面上看人畜無害，風韻猶存。可實際上，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允樂兒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此刻無論怎麼也沒想到半老徐娘的杜二娘，是閱人無數。從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允樂兒骯髒的臉龐下掩藏的絕世容顏。

她略施詭計，成功騙允樂兒以為百樂門是個好歸宿。

到了百樂門，有更多像她一樣可憐的人，大家互相幫助，所以才叫百樂門。

當允樂兒進了這個門，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這裏是個妓院。她雖然不懂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妓院是什麼地方。

她絞盡腦汁，逃了幾次都被抓了回來，接着就是一頓毒打。通常是幾天幾十天不給吃的。

最後當允樂兒被關起來，奄奄一息的時候，她的貴人來了。

本以為要被杜二娘囚禁至死，沒想到突然一天，杜二娘把她拉了出來。渾身從頭到腳的換了一套，還讓專人來化妝了。

直到她見到了一個白面男人，溫文爾雅的樣子，允樂兒的眼睛裏才露出幾分神采。

略施粉黛以後的允樂兒，也是出落得儀態萬千，但又不失一種清水出芙蓉的感覺。

這讓對面的年輕男子也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失，竟然從垃圾堆里撿到個“寶貝。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百無聊賴的青頭哥——百樂門明面上的老闆。

瞬間兩人就相互吸引了。

允樂兒反觀青頭哥，他不像一個老闆，反倒生得眉清目秀，像個學者。這樣的氣質很是符合允樂兒的心意。

戀愛中的女人是盲目的，也是願意犧牲的。不知道青頭哥對她說了什麼，最後允樂兒竟然同意做百樂門的頭牌，開門揖客了。

不過，百樂門的頭牌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輕易靠近的。允樂兒就像天上的月光，她經常只照青頭哥一人。但得不到的，更讓人癲狂。

這段時間，享受青頭哥的獨寵，讓允樂兒有了陷入戀愛里的錯覺。這時的她是嬌艷如花、最為動人的。

只要允樂兒一出現在百樂門，百樂門的門都會爆滿。能夠見上允樂兒一眼，那都是可以在西太平洋片區吹幾天牛的。

允樂兒，對於百樂門來說自然是最賺錢的搖錢樹。可錦衣玉食，並沒有讓允樂兒覺得富足，反倒讓她內心開始空空蕩蕩。

青頭哥太忙了，在很多的男人和更多的女人之間亂轉。忙得經常不能見一面。除了面對每天不一樣的客人，她就只有她自己。

雖然很多人看似真誠，要進入她的內心，但允樂兒已經關閉了。

轉變在她遇見一位特別的客人開始。

他是一位虔誠的“阿圖瓦”的信徒，他很特別，與其他所有的客人都不一樣。

經過他，她接觸到了“阿圖瓦”，頓時，感覺像獲得了新的生命，綻放了新的花朵。

已經有一位身着黑衣的祭司，站在了允樂兒的穿梭艇下面。

司機見有祭司親自迎接，也不敢怠慢，假模假樣地握緊了方向盤。直到停穩，他才對後座的允樂兒說，

“小姐，到了。祭司正在等你。”

允樂兒也不回答，看着窗外，穿梭艇的艙門就打開了。允樂兒知道是自動打開的，可門外面的年輕男祭司的手還是虛扶着門。

“辛苦你了，圖魯祭司”。允樂兒微微欠身。

“你是我的姐妹，迎接你也是應該的，阿圖瓦”。

圖魯祭司的手掩藏在宗服里，平放着。允樂兒的手輕輕地搭在上面，款款地從“阿圖瓦”神殿的側門進入了。

“那女人是誰，居然從神道門進入！”有“阿圖瓦”的信徒看到了，有些好奇。

“有可能是服侍“阿圖瓦”的女人，哈哈——”

這幾位信徒，顯然對“阿圖瓦”祭司的尊重不太夠。也難怪，誰讓這些祭司，平日裏除了哄騙信徒，就是占這些女信徒的便宜呢。

之所以沒有鬧大，就是因為有大祭司的極力維護。要不然，這些人早就被人暗地裏下黑手了。

極度的宗教壟斷地位，讓這些祭司可以為所欲為。世俗的禮法對他們沒有一點用，用來審判他們的宗教裁判所只是一個象徵。

一步入“阿圖瓦”神殿，即使再不虔誠的信徒，也會屏息凝神肅然起敬。

耳邊被吟唱的奇怪語言聖歌圍繞。大祭司說，這是讚美“阿圖瓦”最高神征戰宇宙的史詩。

但具體講的啥，每次跟他們說的細節都不一樣。

好在每次來這裏，神殿的兩側都有人在不斷地表演着，最高神的豐功偉績。裏面自然少不了，英雄美女，鶯鶯燕燕的場景。

或許這也是“阿圖瓦”能成為第一宗教的原因。因為它沒有任何束縛，不同於以前的地球原始宗教。

“大祭司。”允樂兒看着一個高大的背影背對着她。

在這位大祭司的面前，是一尊沒有面部的高大神像。神殿有多高，這尊神像就延伸到哪裏。好像神像一直蔓延到天空裏。

“聖典要開始了，最高神知道你來了。”大祭司的聲音好像從遠古傳來，帶着塵土。

允樂兒聽到這話，眼睛瞪大，顯示出她的興奮。最高神知道她，一個小小的信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