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凈天地神咒符
十分鐘前。
藉助身上的零度戰衣,牧歌迅速穿過了那片幽深的水幕,站在了沒有一絲水漬的空地上。
雖然有潛水模塊的輔助,終於能腳踏實地的牧歌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那片水幕給他的感覺十分不好,隱隱存在的被窺伺感讓他如芒在背。
一直到他離開水幕,這種詭異的感覺才徹底消失。
微微平復了一下思緒,牧歌開始打量身前的水晶棺。
說是棺材,但它的體積卻非常大。
在水幕中還看不出什麼,當牧歌站在其身前時,二者的高度差距甚至需要讓他仰望才能看到其全貌。
這水晶棺周身沒有一絲縫隙,彷彿是由一整塊水晶打磨而成的。
“這是什麼?”
看着在水晶棺中微微蕩漾的黑色液體,牧歌下意識的問道。
“是食物。”
身材筆挺的魅影先生就站在那具水晶棺上,帶着嘲弄的雙眸中沒有一絲對死者的敬畏:“是可口的,足以讓神明為之失色的食物。”
牧歌微微沉默。
他明白魅影先生的意思,無論這具水晶棺里的存在生前是何等的可怕,在其死後都只是一件死物,對它而言,淪為他人的食物可能是最後的用途了。
“那麼開始吧。”
魅影先生對着牧歌輕聲說道:“打開它吧,我親愛的朋友,為我獻上那裏的食物,以此美味來取悅於我。”
牧歌沒有說話,只是圍着水晶棺轉了幾圈。
這棺材周身沒有任何縫隙,他試着敲了敲發現其不僅堅硬,還光滑無比。他用盡全力,也沒能在其上留下痕迹。
這還怎麼搞?
“老闆,你吃瓜子的時候吐殼么?”
就在牧歌摸不着頭腦,想要徵求魅影的意見時,他突然發現魅影正在饒有興趣的看着自己背後,同時他也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腥味。
“嘻嘻。”
莫名的女人笑聲突然在牧歌背後響起。
感覺頭皮發炸的少年沒有回頭,而是一個鹿躍跳到了水晶棺之後,同時他手腕轉動早已出現在其手上的穿雲錐旋轉着擊向了身後。
伴隨着一聲聲筋肉破碎的聲響,牧歌終於看到了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東西。
那是一張臉,一張腫脹泡發的女人臉。
她的眉心被擊穿了一個大洞,污穢的血液從其中流淌的到處都是,而那張人臉卻置若罔聞,口中還在發出如少女般的嬉笑。
“嘻嘻。”
又一張人臉出現在牧歌身後,隨後便是更多的人臉穿過水幕,它們圍着牧歌旋轉,口中的聲音也由嬉笑變成齊聲悲嚎。
淪為祭品的女人魂魄一邊訴說著自己死後的凄苦,一邊張開大嘴向著牧歌噴吐黑色的液體。
帶着強烈怨恨的詛咒在空中瀰漫,隱含其中的強烈腐蝕性更是讓牧歌在沒有觸碰到這些液體的情況下,整個身體都出現了紅腫潰爛的現象。
【山海經—北山經記載:譙水有魚,一頭八身,其聲如犬,嗜食人,常以女子面目視人,故其名曰—人面何羅】
在這些悲哭的女人面目身後,一條條粗壯的章魚觸鬚蜿蜒而動。那長不知幾何的觸鬚一面用人臉攻擊着牧歌,一面彼此糾纏,漸漸將整個祭壇圍攏。
知道不能坐以待斃的牧歌一個縱身躍起,想要跳到水晶棺上,躲避人面何羅的圍困。卻不想,不等他落下,又有一張人臉突然出現,它一口咬住牧歌的手臂,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其拽到到了水裏。
強烈的不適應和驟然加劇的水壓讓牧歌的攻擊出現了破綻,看此機會的人面何羅捲動全部觸手衝進水裏,那帶着無盡怨恨的人臉張開大口,開始瘋狂撕咬着牧歌的身體。
由數頭怪物的鮮血凝聚成的衣服被直接咬成了血水,由這些怪物的骸骨製造的亡靈生物也僅僅堅持了幾個呼吸便被撕成了碎片,就連大口徑機槍都射不穿的零度戰衣都出現了破碎,大量的傷口出現在牧歌的身體上,隱隱之間還能看到一絲絲的黑氣在其中流竄。
那是屬於淪為祭品的女人的怨念。
她們在最美的年華里被人投入水中,又被那隱於水中,被無知之人稱為海神的怪物生吞活剝,甚至連靈魂都要永遠困在怪物體內,永遠承受着折磨。
日積月累的恨意與憤怒化為了最為可怕的詛咒,一股腦的衝到了牧歌的身體裏。
“魂乎歸來,無東無西。”
“東有大海,溺水悠悠。”
“西有流沙,漭漭洋洋。”
“魂乎歸來,無南無北。”
“南有炎火,無邊無涯。”
“北有寒霜,天白顥顥。”
“魂乎歸來,其音渺渺。”
“魂乎歸來,其鳴也哀。”
恍惚之間,牧歌的耳邊彷彿響起了一聲聲悲涼的吟唱,對生者的眷戀、對黑暗的恐懼化作海浪衝破了少年的心房,不知死了多少歲月的亡靈在他的耳邊哭泣着,訴說著那些施加在它們身上的痛苦。
曾經發生的一切輪番上演,牧歌一次又一次的扮演着這些祭品,一遍又一遍的體會着它們生前的痛苦。
要不了多久,身為生者的牧歌也會成為它們的一員,但是此時他的心裏卻沒有恐懼與悲涼,有的只有憤怒!
憤妖孽亂世!
憤世人愚昧!
憤其軟弱,憤其不爭!
赤紅的火焰在少年的身下升起,隆隆的轟鳴中,響起了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響:
“為什麼不反抗呢?”
低沉的聲音像是從海浪中升起礁石,渺小而又執拗:“哪怕明知道會失敗,哪怕最終的結果不會改變,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呢?”
“你們不敢,你們的意志被那個時代捆綁了,你們盲目盲從,只知道把自己的宿命交給其他人手裏,卻從未想過,用自己的生命去抗爭本不應該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更為悲愴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牧歌的身影在無數亡魂的記憶中走過。他看着那些被投入水中的祭品,看着她們掙扎,看着她們被一點點撕碎。
與魅影先生無二的嘲諷笑意在少年的嘴角升起,他看着那些在水中掙扎哀嚎的人影輕聲說道:“殺死你們的,不是那些獻祭你們的人,也不是這頭怪物,殺死你們的,是你們內心的軟弱。”
少年的腳下,名為憤怒的熔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遠轉着,恐怖的力量順着他的身體一路上涌,最終衝到了少年的後背。
虯結的肌肉開始蠕動,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其中破殼而出。
而此時的牧歌則伸出雙手,目光灼灼的看向水中的身影:“現在,就是你們釋放怒火的時候。你們可以放肆的吶喊,肆意的尖叫,可以反抗任何施加在你們身上那不公平的命運。”
沸騰的火焰在牧歌身下竄起,它在那些身影之間來回擺動,點燃了那些魂靈,釋放了它們心中的憤怒。
“而我,將與你們同在。”
下一刻,恍若太陽的烈光在黝黯的水中升起,刺目的焰光讓無數海族驚恐亂竄,也讓那讓隱藏在無數觸手之後的龐大身影微微閉目。
轟轟轟!
宛如巨獸奔行的心跳聲響起,那擰成一團的觸手在瞬間破碎。
無數飛濺的血肉中,身披火焰的少年緩緩站起。
蚯蚓般的青筋在他的身體上亂竄,那跳動的肌肉像是剛剛蘇醒的猛獸,在少年的背後征戰廝殺,最終形成了一張怒目圓睜的人臉。
【怒目天王像】
狂霸的能量衝進了牧歌的身體,被奴役折磨了不知多久的亡魂心甘情願的化為薪柴,她們前赴後繼的衝擊熔爐,以自己消亡為代價為那少年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
於是,在被黑暗盤踞的深海里,名為螻蟻的野獸向著虛假的神明發起了衝鋒。
無以計數的詛咒被熾熱的爐火熔煉,最終化為猙獰的戰錘。
激昂的戰歌再次響起,由傳奇戰艦化為的怪物附身在戰錘之上。凝實如水泥的海水被分開,露出了那隱藏於黑暗之下的龐大身影。
被憤怒之火包圍的它想要逃跑,卻發現自己那包含亡魂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被它吞噬奴役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祭品開始了暴亂,她們控制住了怪物的身體,將它牢牢固定的在原地。
“萬物崩解,力震天罡。”
低沉的呢喃在深海中響起,牧歌剛剛收集到的魔核、材料層層爆裂,化為精純的力量湧進咆哮的戰艦之中。
轟!
海水倒卷,天地傾覆。
集合了不知多少力量的一擊彷彿要將這片幽深的海域擊穿,恐怖的力量一路轟鳴,直接撞碎了人面何羅的身體,將被其囚禁的魂靈全部釋放。
感受到恐懼的人面何羅想要逃跑,在這個人類身上,它感受了那與其血脈中深埋的影子一樣的氣息。
那是上古先民的味道。
這頭人面何羅並不是最初居住於譙水的那頭怪物,它只是擁有其一絲血脈的後代。
透過這絲血脈的聯繫,它不僅獲得了那頭人面何羅的力量,也獲得了某些來自隱秘的助力,讓它可以通過吞噬祭品快速成長。
同時它也透過那隱隱的聯繫,看到了那曾讓自己先祖為之顫抖的人影。
抬腳摧山,揮手趕月。
這便是上古先民的恐怖,而如今,曾經的影子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這又怎能不讓其恐懼。
卻不想,它剛想轉身逃走,其身後拖拽的觸手便突然被人拽去。
“呦,朋友。”
白色的沸氣從牧歌戰衣的面甲上噴涌,那隱隱透出的猩紅在面甲上形成了一個猙獰的笑臉:“宴會剛剛開始,怎麼能現在就走呢?”
身如小山的人面何羅被甩出了水幕,那龐大的身形一路翻滾,一直到撞在那水晶棺上才堪堪停止。
與此同時。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
“持誦一遍,諸邪避退。”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
“魔王束首,侍衛我軒。”
“凶穢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
不知何時塗抹在人面何羅身上的鮮血開始蜿蜒自動,那熾熱的元陽之血混合靈氣最終形成一道血色靈符:凈天地神咒符
或威儀勇武,或凝眉怒目的影子出現在人面何羅身前,隆隆吟唱聲中,名為【八方威神】的虛影齊齊一指。
“破!”
砰!
人面何羅的身體驟然破碎,化為無數碎肉四散飛揚,又在那浩蕩神威之下化為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