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案子又不會自己長腿
東方市電視台的一次採訪。
“這一次，我們銀城律所的公益項目，投入非常巨大，但我們銀城也下定了決心，要幫助更多的人……”
畫面中，一位“頭髮茂密”的中年律師，一邊撫了下眼鏡，一邊對着遞上來的話筒說著。
“以上就是銀城公益項目的負責人徐律師的發言，現在讓我們將鏡頭轉到第一批接受援助的家庭之中，我們第一輪採訪的是何先生和他的妻子錢女士！”
畫面鏡頭一轉，來到了醫院的看護病房，而接受採訪的不是別人，正是何有為和錢莉。
此刻的夫妻二人，與昨日相比，臉上的笑容變得多了一些，對着鏡頭也沒有一絲膽怯。
“我們要感謝好心人，當然也要感謝銀城律所，是他們的援助幫我們一家人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當然我們最要感謝的還是張律師，是他給了我們希望，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正義，存在真正的好心人！”
“感謝張益律師，感謝銀城律所，感謝你們……”
畫面鏡頭中，何有為和錢莉夫妻二人，對着屏幕激動的哭了出來，不過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痛苦，是開心的哭。
張益“×”掉了直播畫面，朝坐在牆角桌子上的愛麗絲道謝：“謝啦，愛麗絲實習！”
“不客氣，張益律師！”
愛麗絲不咸不淡的回了一聲，雖然面色鎮定，但嘴角微微翹起的一幕，還是出賣了她的內心想法。
“張哥，張哥，你們看到採訪了嗎？”
門外，地主家的傻孩子蹦蹦跳跳的沖了進來，剛一坐在沙發上，她就忍不住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新聞。
“螃蟹先生和海帶小姐的故事終於迎來了完美的大結局，當然我們最後要感謝的還是在其中功勞最大的張哥啦！”
沫沫對着屏幕說了些什麼，隨後看向張益：“張哥，用這個作為這一次事件的結尾怎麼樣？”
“好，很好，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up主了！”
張益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點了個贊：“一個事件發三段視頻，你已經深得鴿子精的真傳！”
“嘻嘻，都是張哥教得好啦~”
小沫沫甜甜一笑，絲毫不知道自己黑了張益一把，很快這結尾的視頻就發了出來。
《螃蟹先生與海帶小姐的故事最終篇》
視頻審核完畢上傳后，評論區更是一片和諧，難得一見。
【勇猛無敵七太上：好樣的沫沫，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優秀的律師，張律師牛逼！】
【壞女人香水：張律師真是大善人，居然還能幫人家一家子搞定幾十萬的手術費，律師有這樣優秀的人品，可不多見了啊！】
【在減肥的日子哥：是啊，我也看了採訪，這裏是連結：採訪連結，只能說張律師威武，張律師牛逼！】
【勇猛無敵七太上：有點懷念閑雲鶴老兄了啊，如果他在這裏的話，說不定還會瘋狂Diss張律師，說這一切都是在作秀吧？說不定咱們要是幫張律師說話，他又會給咱們扣上一頂水軍的帽子，是不是啊？】
【勇猛無敵七太上：緬懷閑雲鶴老兄，給他上一炷香(*^▽^*)】
【壞女人香水：+1】
【在減肥的日子哥：+1】
【路人粉絲A：+1】
【路人粉絲B：+10086】
毒！
太毒了！
都給人家上香了，實在是夠狠毒！
沫沫都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所以忍不住這條評論點了個贊。
咕嚕嚕……
點完贊之後，沫沫感覺有些餓了。
“張哥，肚子餓啦~”
“小王啊，王太太沒給你做飯？”
“都怪上午那幫人，我麻麻收了你一整年的房租后，就開心的約了人出去打麻將，都把我忘啦……”
小沫沫眨巴着眼，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傢夥，房東太太還真是有了錢就忘了孩子！”
見沫沫都這麼明示了，張益覺得自己必須要硬氣一回。
“愛麗絲實習，小沫沫，咱們走着，去吃飯！”
“張哥要請客嗎，好呀好呀！”
三人很快下樓，然後來到了……樓下的老田快餐店。
店主老田是一個膀大腰圓的糙漢子，因為常年在廚房工作，滿面的油光。
“嘿呀，張律師，還有小沫沫也來啦，今天看到王太太心情不錯，是不是麻將贏了啊？”
老田笑呵呵的端上菜，和張益以及沫沫打了聲招呼。
房東太太的事情，張益不想多談，所以岔開話題：“老田，你家小瑩呢？”
“那丫頭啊，野得很，估計又在郭師傅那邊玩吧！”
“哦，這樣啊。”張益點了點頭。
老田有個閨女，性子確實挺野的，偶爾也會在店裏幫忙，不過更多時候都是在外頭玩，老田倒也寵她，沒怎麼管自家女兒。
“對了，張律師，這位是……”
老田說著，朝愛麗絲努了努嘴。
這麼一個大美人，你也不介紹介紹？
“哦，我律所新來的實習生，愛麗絲實習，這是老田，田大鋤！”
“田大廚你好。”愛麗絲和老田打過招呼，但表情有些疑惑。
快餐店老闆是大廚師嗎，這麼有些看不出來？
“哈哈，我的名字是鋤頭的鋤，不是大廚哦，不知道這麼解釋，你聽不聽得懂？”見愛麗絲是歪果人，老田解釋了一句。
“曉得，鋤頭嘛，阿拉懂拉~”愛麗絲點了點頭，俏皮的用出了東方市的方言。
她的龍國語非常好，畢竟從小在東方市生活，說得那叫一個地道！
老田也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老田，來份快炒，來個蓋飯，快一點啊，我趕時間！”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打斷了張益和老田的敘舊。
就見一個抱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進了快餐店，他頭髮半禿，挺着個啤酒肚，穿着白襯衫，看起來像是做業務的。
因為天氣炎熱，身上的白襯衫被汗水打濕，臉上也落下豆粒般大小的汗珠，給人一種風風火火的急躁感。
“趙主任，什麼事啊，這麼急？”
張益認識來人，趕忙打招呼。
“哦，小張啊，別提了！”看到是張益，趙春明擺了擺手，“領導讓我去市裏頭參加個會，等會還要寫兩份工作總結，今天的事情有點多啊。”
張益聽后，哈哈一笑：“喲，老楊主任又讓你幫他寫工作總結了？”
“可不是嘛，楊主任總說自己忙，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讓我這個副得代勞，他常掛在嘴邊那句話，你也知道吧？”
“知道，咱們辦公室不養閑人對吧，哈哈哈！”
張益笑了，那老楊主任天天在辦公室喝茶摸魚，每天快中午才到單位，下班走得比誰都早，還把辦公室不養閑人這種事掛在嘴邊，也不怕笑死個人。
“張益律師，這位又是誰呀？”
一旁的愛麗絲見狀，趕忙指了指男人。
“哦，這位啊，可是咱春風路街道的辦公室副主任，趙春明趙主任，以後你在春風路遇到困難了，記得找他就對了，趙主任可是出了名的熱心腸！”
張益這邊給愛麗絲介紹呢，沫沫已經笑着和男人打起了招呼。
“趙叔叔好。”
“哦，小沫沫啊，你好你好，剛才我在麻將館看到了王太太，她今天心情不錯啊。”
“嗯嗯。”
聽到對方提起自己老媽，小沫沫不吱聲了。
哪有把自家閨女都忘了的麻麻？
“菜來咯！”
因為趙主任有急事，所以老田先給他上了菜，張益三人倒也沒意見。
趙主任吃完沒幾口，中間又接了幾個電話，回了一聲“在路上”之後，就風急火燎的走了。
看起來，他今天是真的忙。
張益三人則是慢悠悠的吃完飯，然後回到律所繼續慢悠悠的摸魚生活。
整個下午，愛麗絲都感覺時間過得好慢。
因為沒有案子，愛麗絲甚至看到張益躺在椅子上看起了電影，那一臉愜意的樣子，說實話還挺欠打的。
“張律師，請問律所目前還有Ongoing（進行中）的案子嗎？”
“怎麼可能！”張益擺了擺手，像極了一條鹹魚：“案子這種事，都是隨緣的啦~”
這十足的鹹魚躺平發言，讓愛麗絲真有點無語。
你怎麼能和沫沫一樣呢，人家躺平是因為家裏有礦，你家裏……
等等，張律師家裏是什麼情況來着？
愛麗絲也不繼續叨嘮了，而是掏出手機，在千度上搜索張益的名字。
“王牌大律師張益，自幼失去了母親，9歲那年失去了父親，卻依舊考入東大法學院，成為了一名律師……”
這是一則關於張益的報道，看到裏頭的信息，愛麗絲沉默了。
好吧，人家父母雙亡，是個孤兒……
得知這一消息，愛麗絲看向張益的眼神，莫名帶有了一絲同情。
原本正在看電影的張益，突然感覺到一絲心慌，抬起頭卻正好看到愛麗絲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別提有多悲傷了。
“難道是因為沒有案子，讓這姑娘對我產生了懷疑？”
“可案子這種事情，都是隨緣啊，你總不可能期望案子自己長着腿跑上門吧？”
蹬蹬蹬！
可張益這邊犯愁呢，就聽到樓梯內一陣腳步聲響起。
隨後就見一個男人急匆匆的推開了門，看到張益后，心中突然一松。
“趙主任，你這是？”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中午風風火火的趙春明。
“張益啊，我帶我家妹子來找你啊！”
趙主任一邊喘着氣，一邊拉開門，讓身後的一個婦人走了進來。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家妹子。妹子，這位就是我電話里和你說過的小張，張益律師，你別看人家律所裝修得……比較復古，小張的本事那可不是蓋的！”
復古？
女人一臉詫異的看着有些陳舊的律所，總感覺眼前那個年輕的律師有些不靠譜。
可一想到自己家裏的情況，她也沒有辦法了。
有句話說得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前提是，你得找到那個醫生才行！
而現在，“醫生”就在眼前。
“趙主任，老趙，這是啥情況啊？”
“哎，別提了，我家妹子倒沒事，出事的是我那小外甥女……”
趙主任見張益問起，思考了一下后，還是開口解釋了起來。
這事兒，得從中午開始說……
半日前。
趙春明搭車來到市裡開會，這會開完了，他正準備回來。
結果在路上，他路過一家醫院，正好看到自家妹子在醫院門口踱步，愁容滿面。
這上去一問才知道，自家外甥女出了事，而且還不是小事。
他的妹子，也就是趙女士和他說了情況。
據說前幾天，外甥女在公園玩，結果被狗給咬傷了，還挺嚴重的。
小姑娘雖然送去了醫院，還縫了針，可臉上的傷口實在是沒法看，約等於是毀了容。
這可不是小事情，尤其是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年紀，這張臉都快毀了，今後的生活肯定會有影響。
所以，趙女士就來到醫院，要去找人家理論。
“提問！”
愛麗絲舉起了手，打斷了趙主任的回憶。
“為什麼你的外甥女被狗咬了，要去醫院理論，而不是去找狗主人，是手術做得不好嗎，還是有後遺症？”
趙女士開口解釋：“你說的都不是，我去醫院理論是因為狗的主人是那家醫院的醫生！”
“哦……”愛麗絲掏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張益則是皺着眉頭，看向了趙主任和他的妹妹。
“所以，狗主人賠償了你家醫療費，然後就不管你們了？”
“沒有，醫療費都是我家墊付的，他們的做法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
說到這裏，趙女士的臉上滿是氣憤。
“理由呢，他們不賠償你醫療費，應該有理由吧？”
“嗯，他們說是我女兒先打了他家的狗，然後狗才反擊，他們還說幸好狗沒事，要是傷了他家的狗，他還要我們家賠錢，我……”
聽到這裏，張益忍不住砸了咂舌。
這狗主人很囂張啊！
狗咬了人，不僅不賠償，還反過來這樣說話，是嫌棄自己不夠招人恨嗎？
“太欺負人啦！”
小沫沫忍不住啦，當即憤憤的說道：“怎麼能這樣，雖然狗狗很可愛，但咬人就是他們的不對了，狗主人還這麼可恨，實在是，實在是……”
憋了半天，小沫沫愣是說不出髒話來，只能當場卡殼。
“所以，趙女士，你是打算做什麼，起訴人家醫院嗎，還是起訴那個當醫生的狗主人，還是起訴那條狗？”
“呃，這些有什麼區別嗎，難道還能起訴狗，讓它賠償？”
“這當然不行，那我們就對事又對人，起訴狗主人，這樣行嗎？”
“我也希望如此！”趙女士點了點頭。
說完，他看向趙主任，臉上有些許的不放心。
“放心吧，妹子，你就相信小張吧，人家怎麼說也是專業的。而且啊，我家外甥女不能這麼被欺負！”
“嗯，我相信張律師，事實上我之前找過很多的律師，他們都拒接受我的委託，我……”
趙女士說完，臉上再次露出愁容。
因為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一想到她今後都要忍受着同學的嘲諷，路人的詫異目光長大，她就心如刀割。
“那麼趙女士，我想問一句，那位醫生是？”
“哦，我打聽到人家在朝陽私立醫院上班，姓方……”
張益開始搜索，儘可能的尋找這位醫生的信息。
同時他心中也奇怪，怎麼自己剛說完，這案子真就長着腿跑上門來了？
真是奇了怪了。
……
當天晚上，
東方市某高檔小區。
操勞了一天的方柏樹醫生回到家中。
迎接他的，是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無所事事的妻子，以及他們家的愛犬-寶寶。
寶寶並非犬寶寶，而是昵稱。
作為一隻拿波里獒犬，寶寶屬於大型犬，個頭非常大，最為標誌性的特點是臉部突出的垂肉由頭上摺疊地伸展到頸部，因而造成了多層臉頰一樣的外貌，看上去倒是莫名的兇悍。
“汪……”大型犬的叫聲不會很尖銳，充斥着低沉。
“寶寶乖。”方醫生揉了揉自己愛犬的狗頭，隨後看着妻子。
“那家人又來醫院找我了！”
“什麼，她們還敢來！”
聽到這句話，原本還看着電視的妻子，嗓音尖銳了起來：“鬧鬧鬧，就知道鬧，不就是想要錢，還訛上我們家了是吧！”
“那天我在忙，是你帶着寶寶去公園玩的，你確定是那個小女孩先動手的嗎？”
“當然！”妻子扯着嗓子喊道：“就是那個臭丫頭動手動腳，活該被咬，現在的孩子真是太沒有教養了！”
“汪……”
“來，寶寶，到媽媽這裏來。”
愛犬跳上沙發，被女主人摟在懷中。
“寶寶，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這次的事情我肯定幫你擺平，寶寶乖啊……”
看着妻子溺愛的安撫愛犬，方醫生總感覺這一次的事情，應該不會這麼快平息。
所以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的朋友，同時對方也是一名專業的律師。
“王律師，今天那個家屬又來醫院找我了，要不醫藥費的事情，還是商議一下怎麼賠償吧？”
“姓方的，賠什麼賠，那家人就是典型的訛詐，他看我們家有錢，肯定賴着我們，這種事絕對不能開頭，大不了打官司，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
那邊王律師還沒開口呢，方醫生的妻子就已經炸毛了。
“方醫生，你放心吧，這案子有我幫襯着，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我和你太太確認過，是那個小女孩先動手的，狗咬人在受害者存在故意的情況下可以不賠償，這是《民法典》有規定的，所以打官司我們必贏！”
“姓方的，聽到沒有，王律師都這麼說了，你還想着賠償呢！”
妻子這邊也說話了，並且語氣輕蔑：“我和你說，這種人就是賴着我們，你賠償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着他們再來第三次第四次，你就會後悔了！”
“那行吧，我知道了。”
方醫生點了點頭，也就掛斷了電話。
反正人家王律師都這麼說了，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最不濟也就是賠點醫藥費出去。
總不可能，那家父母真要因為一條狗，和自己對簿公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