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紙上的遺願
每當出現糧食收成不好的年景,就會出現土匪四處劫掠的事。因為收成不好一般都會影響一大片村莊,有些人就要餓肚子,要飯又很難要到,餓的久了,其中一些人就會鋌而走險,產生搶劫的想法,最終變成土匪。
問天十歲這年恰好碰上了這樣的年景,降雨偏少,加上蝗蟲肆虐,導致糧食收成銳減。
一天晚上,風合村附近的寶樹村遭到土匪劫掠,村裡本就不多的糧食被洗劫,所剩無幾,還有幾個村民被打傷,寶樹村的村民紛紛跑到風合村借糧,同時也提醒風合村的村民,土匪已經流竄到附近,要注意防範。
風合村的村長老楊召集所有村民開會,為了防範土匪,他要組建一支防護隊來保護村民和糧食。
大家積極響應,當場就有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報名參加防護隊,老楊數了數,感覺還差點,便從沒有報名的村民里又挑選了幾人,算上自己一共湊了20人,他們分為兩組,每組10人,老楊在第一組,並且擔任組長,而第二組組長由於沒有合適的人選,就先輪空,兩組人分為白班、夜班,輪流守護村口。
陳山沒有主動報名,但還是被老楊選到了第二組,並不是因為他強壯,而是他平時很沉穩,老楊讓他加入防護隊,起到穩定隊伍的作用,年輕小伙雖然身強力壯,但缺乏些許穩重。
老楊把陳山選到防護隊的時候,低聲對他交代道:“第二組裏邊,你年齡最大,出什麼事了,我先找你。”
陳山本來就是一副苦瓜相,聽完老楊的話,頓時變得更苦了幾分,老楊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中的深意便是讓他扛起事來。雖然陳山明白老楊的意思,但他從未擔當過如此重任,心裏還是極不情願,不過畢竟重擔還是交給了他,他也不敢怠慢,心裏時常盤算着,萬一哪天土匪真來了,該如何應對。
防護隊成立完畢,便是在老楊的帶領下,立刻在村口設置了圍欄和遮陽避雨的棚子,凡是陌生人進村,都要仔細盤查。
他們只能以農具作為武器,但好在人多,遠遠望去,那陣勢還是讓土匪有些忌憚的。
看到風合村的防護隊,土匪不敢輕舉妄動了,陸續派了幾個人在不同的時間點,跑到風合村附近打探虛實。他們發現防護隊員,年輕力壯,而且不懶散,嚴密地守着村口,只好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一天晚上,天氣甚是悶熱,夜班輪到陳山所在的第二組上崗守衛。
陳山出門前,像往常一樣,看了一眼劉翠和問天算是道別,劉翠和問天也像平常一樣,說了句小心點之類的道別語。
陳山走到村口,和二組其他防護隊員匯合。
白天在這裏駐守的一組隊員看到他們過來,便是準備回家休息。
每次換班,老楊都會交代兩句,這次也不例外,他拿着大草帽使勁扇了兩下,然後眺望了一下遠處,給二組隊員交代道:“今天很是悶熱,霧氣也大,估計要下大雨,可能沒什麼事,你們可以稍微放鬆點。”二組隊員聽完,全都露出笑臉,連連稱是。和往常一樣,目送一組隊員離開后,他們聊了幾句閑話,便是進入防護狀態。
沒多久,陣陣涼風襲來,驅散了白天的熱氣,也預示着天氣要變,烏雲緩緩遮蔽了天空,月亮和繁星消失不見,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緊接着雷聲轟鳴。豆大的雨珠砸到地面上,雨珠越來越密集形成雨簾,繼而變成傾盆大雨,如此這般的大雨迅速壓制了一切悶熱,天氣變得異常涼爽。
感受着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防護隊裏很多人變得懈怠起來,東倒西歪的坐在椅子上,手裏的農具也是扔到了一邊。
有個小伙站到棚子邊緣,伸手感受了一下雨水,頓時喜笑顏開地說:“這麼大的雨,估計一晚上都停不了,咱別在這耗着了,回家睡大覺吧。”
斜靠在椅子上的幾個防護隊員看了看大雨,覺得他說的很對,紛紛站了起來,響應他的號召。
提議的隊員,看到有人響應,臉上的笑容濃烈了幾分,他立即把上衣脫下來,舉到頭上擋雨,然後飛奔回家。站起來的那幾個隊員見狀,趕緊跟隨,轉眼間就跑了五個人。
陳山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焦急地喊了出來:“回來啊,萬一雨停了怎麼辦?”
正在跑的隊員,即使聽到了他的喊聲,也是假裝沒聽到,畢竟陳山在村裡本來就沒什麼影響力。
不過還沒來得及跑的四個隊員,聽到陳山這麼一喊,心裏犯起了嘀咕,就在遲疑之際,瓢潑大雨恰好減弱了幾分。
看着減弱的雨勢,他們四個不約而同地瞪了陳山一眼,有人輕聲嘟囔了一句,“烏鴉嘴,雨都快被你喊停了,算了,不回去了。”四個隊員有些生氣地坐回到椅子上。
大雨來的突然,走的也快,烏雲逐漸飄向遠方,雨也就停歇了。經過雨水的洗刷,空氣清新,再加上月光和群星地照耀,能見度遠了很多。
自從土匪打劫完寶樹村,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便是風合村,但由於防護隊的原因,使得他們遲遲不能動手,這也令他們心生怨恨,土匪在距離風合村不遠的一個荒山上安營紮寨,坐等時機。
負責打探情況的土匪,此時爬到一棵大樹上,朝風合村村口使勁張望,他仔細地數了很多遍,最終確定防護隊只剩下五人,而且只剩一個人保持着防衛狀態,其他四人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他異常興奮,怪叫連連地跑回了營寨,向土匪頭彙報了情況。
土匪頭欣喜若狂,立刻集合人馬,準備搶劫風合村,順便把他們這段時間積攢的惡氣釋放一下。
突如其來的大雨使得風合村的村民都感受到一陣清涼,劉翠看了看雨後的天空,擔心明早陳山回來時,雨還會下。
她要給陳山送個蓑笠,剛走到門口,問天手疾眼快跟了過去,把蓑笠搶到手上,“娘,我去吧,外邊路滑。”
這一刻,劉翠竟有些恍惚,她定睛看了看問天,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很多,早已不是剛抱來的嬰孩,也不再是兩歲的小孩。
問天雖然身體有些瘦削,但精神頭十足,兩眼炯炯有神。
劉翠便是安心地讓他去了,想囑咐他幾句,但還沒等她說完,問天就一蹦一跳地沖了出去,一路上濺起無數水花,似乎對於少年問天來說,這飛濺起來的水珠,正代表了他的朝氣蓬勃。對於劉翠來說,她要等問天回來以後,立即讓他換掉滿身泥濘的臟衣服,倒也不費什麼事,所以劉翠也沒再沖他喊什麼,只是注視了一會少年遠去的背影,留了一半門,便是回屋去了。
問天連蹦帶跳地跑了一會,很快就到了村口,這對於他來說,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只不過褲子上全是泥水。
他把蓑笠交給陳山,順便和其他防守隊員打招呼,誰知那四個防護隊員,這時已進入夢鄉。
雨天適合睡覺,這話一點都不假,一陣大雨,就把他們四個送入睡夢中。
自從五個防護隊員跑回家后,陳山就緊張起來,此時他眉頭緊鎖、滿臉愁容,看到跑來送蓑笠的問天,也沒露出半分笑容,只是生硬地接過了蓑笠,然後催促問天趕快回去,並且說這裏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問天答應了一聲,轉身正要離開,一陣低沉的怪叫聲傳了過來。
為了嚇唬別人,也為了壯大自己的聲勢,土匪在現身前,總要先怪叫幾聲,當聽到怪叫的人處於緊張狀態,甚至有些恐懼時,他們突然出現,進行二次恐嚇,這是土匪慣用的伎倆。
這股怪叫聲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既要起到嚇唬人的作用,也不會吵醒村子裏熟睡的村民。
眼看土匪就要現身,陳山又是催促問天趕緊回家。但問天被那從未聽過的怪叫聲震住了,一時之間沒回過神來,僵在了原地。
陳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趕快把睡覺的防護隊員叫起來,便無暇顧及問天了。
四個防護隊員揉着朦朧的睡眼,伸了個懶腰,滿臉幽怨地看着陳山,心中罵道:“這小子平時不怎麼說話,這次怎麼如此無理,竟然打擾別人睡覺。”又是一陣怪叫聲傳來,使得他們四個瞬間清醒了,一個個都瞪大了雙眼,盯着前方,精神也馬上緊繃了起來,陳山趕緊把散落一地的農具撿起來,塞到他們手上。
轉眼間,十幾個土匪跑了過來,他們拿着各種武器,有大刀,有木棍,也有農具。
雙方進入對峙狀態,很顯然土匪那邊佔據明顯優勢,一方面是人數眾多,土匪是防護隊的兩倍還多,另一方面,土匪武器精良,精神亢奮,而防護隊員只有農具,而且除了陳山以外,其他隊員是剛醒過來,還有些迷糊。
土匪頭大喝一聲,站了出來,厲聲說道:“我們有十幾個弟兄,你們才五、六個人,還不趕緊跪地求饒,你們也看到寶樹村的下場了,有幾個不怕死的不想交糧,結果都被我們打成重傷,其他人都是乖乖地交糧,你們要是不想斷胳膊斷腿的話,就自己把自己綁了,我們到村裡拿了糧食就走,也不為難你們了。”
陳山和四個隊員互相看了看,他們只剩下五人,算上問天的話,也就六個人,而土匪人多勢眾,又拿着像樣的武器。
年輕的防護隊員心裏,難免產生了些許懼怕,本來攥緊農具的手漸漸鬆了幾分。
一向沉默寡言的陳山想到,如果他們綁了自己,土匪輕鬆地進村搶糧,這事讓老楊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他,畢竟二組的重擔是交給他了。而且進村的土匪難免會和村民產生爭執,那時候村民就吃大虧了,因為現在已是深夜,村民基本上都睡了。還不如現在就和土匪大打一場,這樣的話,不會辜負老楊的重託,另外把動靜搞大,說不定能把其他村民吵醒,然後來支援他們,當然了,這個可能性很小,土匪肯定也會想到這點,他們會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防護隊。
思來想去,陳山覺得束手就擒,肯定會被老楊重重地懲罰,還不如大幹一場,死就死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決定把命豁出去了。想到這裏,陳山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勁道,緊緊握住了農具,他故意提高了嗓門說道:“兄弟們,別聽他的,放他們進去,大家也不會輕易把糧食給他們的,到時候還得打起來,咱們現在和他們打一場,說不定村裏有人聽到了,就來幫忙了。”
四個防護隊員在這種突發的緊張氣氛下,本來就沒了主意,聽到陳山說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是立即握緊了手裏的農具,怒視土匪,準備和他們死拼。
土匪頭的嚇唬戰術沒有得逞,頓時火冒三丈,“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們是活夠了,動手。”
十幾個土匪應聲而動,沖了上來,陳山和四個防護隊員掄起手裏的農具迎了上去,雙方武器交接,發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
問天一直站在最後邊,被防護隊員擋住了,這時土匪還沒有突破防護隊的防線,不過他也撿起來一個農具,準備隨時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