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到安喜

一路車馬勞頓，十餘天的行程我們終於到了安喜縣界。路上張飛一直抱怨：公孫瓚和由楠都封列侯，公孫拜了將軍不說，還撈了個郡守來當。由楠也是從邊地郡守遷為中山國相，地位更尊，封地也更近了中原一些。只有他家哥哥劉備立了大功，屍身血海里摸滾出來，卻只得了個縣尉，十分不快。簡雍聽着直笑，劉備也未有過多言語，關羽醉心於幾卷兵書，並不關心他這三弟又說了些甚麼。

來到安喜縣城，縣令早已帶着屬官數人在城門處迎接，見我們到來，他忙向前相迎，笑道：“玄德一路辛苦！崔某早聞各位大名，管子城之戰張純獻首，打得確實漂亮！”

劉備謙道：“勞諸位友軍相助，方得慘勝，算不得我的功勞。”說罷他指向我和關張，介紹說：“這幾位是我的兄弟，關雲長張翼德和湯…湯總，都在平黃巾斬張純數戰中有功。”

縣令走到我面前，作揖一拜，說：“張純作亂，我縣亦深受其苦。我聽聞湯總匹馬出戰，以身引賊后取勝，料定是個英雄。今日相見，果然非同尋常。”我驚訝於事情竟會傳得這麼快，也只是做謙，連道不敢當。

互相介紹吹捧過後，崔縣令帶着我們入了城，並安排縣丞分領我們入住下榻。我與簡雍比鄰，劉備和他的二位兄弟住在縣尉府。兵士們則駐紮在城西校場，管子城一戰我軍慘勝，丹陽軍戰損十有六七，鮮卑騎兵也只剩十餘騎。本軍全部只有百來人，加上中秋所帶遼西精卒，也只有七百多人。

劉備現在受封為安喜縣尉，總算是有了個正式編製，由民變成了官。在秦漢時期，縣令與縣丞同為縣令佐官，一個主管民政，一個主抓軍事。縣尉掌一縣兵馬治安捕盜之事，相當於一縣的公安局長，雖說官小，卻也算是入了朝廷序列，還有些許兵權。

當晚又是酒宴，崔縣令喝得大醉，也將縣情全盤脫出。據縣令所言，安喜全縣現有四千戶編民，共二萬三千六百口。經過黃巾之亂和張純肆虐，又加上中平五年大疫，縣裏人口持續減少，已由之前的十萬人大縣變成了現在僅剩二萬人的殘破小縣。

說到這裏崔縣令刻意壓低了聲音，與劉備及我耳語道：“縣中大姓豪族也趁機隱藏人口不報，有些豪強甚至隱匿數千人，都為他私家奴。所以這個戶口數做不得真，稅也難收上來。”說著縣令抬眼看了看縣丞方向，此時縣丞正與幾家大族喝在一團，酒氣正酣。

“到底有多少人，只有張縣丞他自己知道。玄德初到安喜，有些事不可不防吶。”說罷崔縣令舉杯又飲，只喝半杯便止，眯眼看着我們，意味深長。

深遭兵禍和豪族壓迫，安喜縣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田地荒蕪牛馬都被掠走，青壯年不是被殺就是被賊軍強征，百姓們為了活下去，只得將全家賣給豪強，依附着他們求一口飯吃。

在外，張純之亂雖然平息，但安喜縣卻仍深受四遭盜賊毒害。這些賊寇們都有兵百人到數千不等，一直與張純互相勾搭，張純死後又各自行事，以劫掠百姓為活計。

劉備聽后，當即高調錶示稽捕盜賊是縣尉本職，他願率丹陽遼西之兵，討平群賊，還安喜一個清凈。崔縣令聞之大喜，問到：“玄德從遼西帶了多少人馬過來？”

劉備還未回話。我立刻向前高聲回道：“有步兵四千，馬軍五百。皆歷戰精銳之士。先入城有親兵千人，尚有三千在城外候命。”聽到這裏，

豪強們也並不再喝了，全都看向我們，有幾個在低頭私語。

崔縣令是個聰明人，他馬上反應過來，說：“好！玄德不必見外，即命城外之兵悉數入城即可。麾下兵士糧草供應皆出本縣，張縣丞你現在就去準備，萬不可怠慢！”縣丞領命退下了，路過我時斜眼看了看我，眼裏全是狐疑。

崔縣令接着道：“玄德和諸位英雄都是討滅張純的豪傑，朝廷派來我們安喜縣自有用意。作為一縣之令不可怠慢，我願悉捐家財，以資軍用，助君討賊！”說罷他令下人手捧銀條上前。劉備堅辭不受，崔縣令有些惱了，責問道：“玄德是嫌少不成？我為官清廉，家中只存得這些。玄德若不受，便是不願儘力討賊。方才說得也都是戲言！”

我戳了戳劉備，他這時才明白過來，馬上作揖答謝：“崔縣令豪爽！我也不再推辭，這些錢我將全部充作軍資，以討賊用。取之安喜，用之安喜。”

戲演到這裏也該請主角們上場了。崔縣令話鋒一轉，直指一旁的豪強們。“安喜非我崔某一人之縣。玄德到此助我們討賊，諸位縣豪鄉賢有何想法?”見眾人都不語，崔縣令忽厲聲說：“現今賊患猖狂，我知道你們都各築塢堡自守，家中奴僕兵丁比我這縣兵還多。但若是又出了個張純，爾等縱千萬家財，又有何用？！”

話說到如此方有人站出來，願意捐部分家財以助軍資。各豪強大族也紛紛跟上，崔縣令這才滿意，朝我使了個眼色，我也笑着回應。酒宴繼續，只是各家大族似乎並沒有之前那麼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