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荒野求生

有夢想和追求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因為你明明不想要那種生活，可是卻義無反顧地去希冀那些生活，為了可以有那種生活而奔波勞累。可終其一生，也無法獲得夢想里的生活。

很多人在乎追逐的過程，他們認為無論結果怎樣，都能夠問心無愧，都能夠理所應當的接受。但現實是，結果永遠比過程要重要，尤其是，這個結果，決定了你是生是死的時候。在諾亞鎮外的這片荒漠。羅斯現在只相信力量。

生死二字，在選擇上就如同開關，開或關，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都是十分怪異的，因為選擇省去了大多數人重視的，最重要的過程。事實上，在這樣的荒野中，生死搏鬥本就不需要任何過程的渲染。要麼躺着死去，要麼活着前行。

羅斯沒有夢想，在他一斧子劈開衝上前的一隻似狼似狗的生物，粘稠的血濺滿全身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夢想了。傑克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你想要的事，必須是你能做的事，那樣才會有意義。過高或者過低的評估自己的能力，都是不對的。因而所有的矛盾都出在這裏，這是一個解決不了的矛盾，

——準確的估量自己，甚至是上帝，也無法做到。

這是羅斯離開諾亞鎮的第五天，也是他在荒漠中生存的第五天。

來諾亞鎮的那伙人，正如傑克說的那樣，是他認識的人。不過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他曾經所處勢力里的人。傑克並不是諾亞鎮本地的人，當然，也不是屬於地下的yīn暗，而是來自外面的那個世界，一個充滿zìyóu的世界，和若伊一樣。

不過，要到達那個充滿zìyóu的世界，就必須經歷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這個過程，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的，尤其是已經走過這段的那些人。從第一rì出發到現在，隊伍里除了羅斯自己，剩下的那五個人，都已盡數被吞噬在這無邊的荒漠中。他們都是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的好手，但仍然擺脫不了倒在探險途中的命運。

每個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運，而命運卻是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有的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有的人則從來不信。那麼羅斯的呢？他不知道。

傑克他是在六十年前來到諾亞鎮的，說起這個時候，羅斯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訝，反而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在不斷侵蝕着自己的身體。這種恐懼本身並不是傑克告訴他的話帶來的，而是這個看似平和的諾亞鎮給了他十足的驚嚇。

諾亞鎮，在傑克那邊的世界，是記載在歷史當中的一個傳聞。既然是傳聞，就存在或真或假的可能，相信的人有多少，那麼不理會的人就有多少。除非找到證據，否則這種傳聞只會越來越飄渺，那個時候，即使有了足夠的證據，也無法說服所有的人。

傑克原本也是不相信，因為作為生存能力極強的狼人，他已經活過了許多的歲月。就像一個經歷滄桑的老人，只願平靜地繼續生活下去，再沒有什麼能夠激起他的興趣一樣。這種情況一直持續着，直到戰爭的爆發。

那是一場決定所有種族命運的戰爭，想要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做到的。狼人能夠成為一隻完美進化的代表，自然也不會甘於被他族騎在頭上，於是陷入到了這場漩渦之中。

傑克的身份是狼人，所以他同樣也無法倖免。這是他一個人的戰爭，也是整個狼人種族的戰鬥

這場曠rì持久的戰爭，是新舊時代交替產生的一個輝煌時期，無數令人驚艷的名字出現在這段歷史當中，可所有的驚艷最終都化成了一縷灰燼，因為他們最後都倒下了，倒在了最後。所以這個時期，也更像是舊時代的葬禮，充滿了悲哀和蒼老。

舊時代的倖存者，活在了新時代。

傑克懷念舊時代的一切，懷念曾經他擁有的一切。可是他也知道，時間不會倒流，活着已是萬幸，要求再多已經是過於奢求了。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人不知從哪帶回了舊時代的一枚金幣，才點燃了傑克沉睡的激情。而傑克也在那個時候，知道這枚價值連城的金幣，來自諾亞鎮！

也正是這枚貨真價實的金幣，漸漸讓更多的人對諾亞鎮的傳言，堅信不疑。

他們有着自己鬆散的組織，他們既是探險者，同時也是尋寶者。他們分開來看，更是一個又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他們個個又都是天才，擁有無與倫比的才華。他們是外面那個世界第一批身體產生變異人類，有着尊貴的地位，不過他們渴望的更多。

yù望是永遠都填不平的溝壑。

能夠把這些舉止怪異，恃才傲物的人粘合起來，並組成一個聲勢浩大，底蘊深厚的組織，這個能耐，可是着實不小。不光要有足夠的威嚴，還要有壓倒一切的實力。那個尋得金幣的人，就歸屬這個組織。

傑克追隨着第一個來到過諾亞鎮的人，加入了這個組織。他沒有任何的特長，也沒有誇張的變異。卻以其狼人的隱藏身份，以及擁有着與遠超常人的能力和戰鬥技巧，在各種不大不小的險境中，最後化險為夷。而正因為如此，傑克也有了不少的名聲，隱隱已自成一派。他靜靜地等待着六十年的期限，對於諾亞鎮的炙熱，從來都沒有從他的心底抹去。

羅斯走了一段路，看了看四周，不由得jǐng惕起來。他屏住了呼吸，蹲下身子，找了一塊凸起的高坡上，潛行起來。這種似狼似狗，明顯殘忍嗜殺的生物，是一種群居動物，而羅斯剛才解決的，不過是它們的哨兵罷了。它們單個的戰力十分有限，對於整個隊伍里的人來說，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它們就地分解。可一旦它們數量上增加起來，就會叫人頭皮發麻。

和羅斯認知的但凡兇殘的動物，越容易喪失理智不同，它們極具紀律xìng，簡直像極了一個嚴密，行動迅捷的軍隊。在最初的兩rì里，它們不停地瘋狂sāo擾着羅斯一行人。而隊伍的減員，也是從那時開始，在羅斯的視線所及，甚至兩個人被活生生地撕裂成碎片。

儘管對於危險，對於在荒野生存的殘酷，羅斯的估算已足夠多。但是看到同伴求死不能的慘象，仍是難受。即使距離甚遠，依舊無法掩不住耳邊，倒在群獸中血肉模糊的人的凄慘嚎哭。

水源是現在羅斯能否繼續走下去的支撐，這算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所帶的純凈水，已經在第四rì消耗完了。羅斯雖然殺了些能跑會動的，但是它們的身上的肉，用刀割開以後，都讓羅斯沒了食yù。包圍諾亞鎮的荒漠裏的環境，惡劣程度遠遠超過了羅斯的預計，比起傑克所言，惡化了許多。

如果再找不到水源，後果可以想像。羅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解開腰間的鎖扣，將背包放下。荒野這裏的氣溫要比諾亞鎮裏的高得多，而高溫，也恰恰加劇了羅斯對水的渴望。

羅斯端起望遠鏡，望眼yù穿，儘力看向沒有任何邊際的荒漠，可除了幾簇生命力頑強的灌木，幾乎找不到任何的可以躲避的地方，更不用提急需的水源。更加糟糕的是，是一群正用鼻子嗅着氣味的野狗，不知怎麼稱呼這種似狼似狗的生物，羅斯也只能稱它們野狗。

它們屬於這個荒原漠地，而在他們的場地，羅斯只能四處奔走，期待傑克所說的一定會降雨。羅斯那會刻意注意到了傑克的用詞，是一定會有降雨！可現在的樣子，哪裏像是會有雨的模樣，連成塊的雲層都沒有。

按照傑克的說法，也是他研究古籍文獻幾十年的結果。諾亞鎮這一塊的荒漠，如果沒有降雨，是永遠走不出去的。既然走不出去，顯而易見，也永遠走不進來，而這個周期，不多不少，正好是六十年。那麼也就很好理解若伊的意思，要羅斯立刻走的話。

雨就像是希望，在希望沒有降臨之前，羅斯必須對這裏的一切保持敬畏，然後活下去。對誰來說，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隊伍中的老手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喪命在漫無目的的行走中，而自己不得不親手埋葬他們的時候。

恰當羅斯收拾佩戴好所有的裝備，yù要離去，繼續沒有目標的遊盪，等待降雨之時，異變毫無徵兆的發生了。那些在不遠處一直悠閑的野狗們，此刻卻像發瘋了似地，向著他這邊狂奔過來，彷彿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全然喪失了該有的野xìng，在忘了躲藏，忘乎所以的羅斯身邊，颳起了一陣騰起的沙塵。

羅斯被沙塵嗆了兩下，眼睛也完全睜不開。但是剛才的疑惑，已經可以解答了，或許，他對於這裏的認知，還不夠準確。這些野狗的確是有了在這樣資源匱乏的地帶生存的資本，但是還遠遠沒有站在荒漠食物鏈的頂端！

野狗奔離的反方向，站着一個龐大的身軀，這個身軀在沙塵之中若隱若現。閑庭信步，腳步很輕，這和它的身型完全不搭。但是粗重的喘息聲，呼出的濕熱氣息，羅斯已經看的清晰，聽得明白。

險情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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