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異變突生

被動，受制於人，心有所慮，對於一個具備稱雄，有野心的人來說，是難以接受的。這是對他們尊嚴，信心的一種侮辱，也同樣是挑釁，會招致他們瘋狂直至瘋癲的報復與復仇。

極端的恐懼凝固在湯普森的臉上，他急於掙脫傑克的牽制，雙眼瞪已經到了極限，毫不猶豫地用另一隻手又砸向傑克。湯普森的這個近似搏命的動作，讓傑克的眼中驟然發出足以照亮全場的光芒。這道光芒雖然只閃爍了一瞬間，但是在暗淡下去的那一刻，傑克的手已經如手術刀一樣，準確地橫切進了湯普森的胸腔！

血並沒有如泉涌般流shè出來，傑克的小臂竟是如同嵌入了湯普森的體內，封住了那痕致命的傷口！

漢森一下吼了出來，得意地將手肘搭在羅斯的肩上，略皺眉頭，笑着說，“羅斯？羅斯！嘿……嘿！傑克夠勁嗎？”在他看來，如此跌宕起伏，刺激帶勁的生死搏殺，看了是絕對夠本的買賣。而對於坐在他旁邊一直默然不語，一丁點反應都沒有的羅斯，實在是理解不能。

羅斯咧開了嘴，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像是這樣能讓自己的心情舒緩許多似的。他點點頭，示意漢森說，“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到了，傑克的確是夠狠。”雖然羅斯的臉上堆滿了笑意，但驅散不盡的yīn影依舊籠罩在羅斯的笑容上，仍是一覽無餘，遮掩不住。

傑克身體的強度遠遠超過了羅斯的估計，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老者應有強健有力的體格！作為偽裝，他那老頭似的模樣，很大程度上，確實能夠給對手以致命的迷惑。若再配上他耍得一手漂亮的匕首和敏捷，很可能在一瞬間就結果掉對他一無所知，大意的對手。

傑克的手臂如薄刀切入湯普森胸膛的那一瞬，全場爆發出的驚呼並沒有影響到羅斯的判斷。這種類似於直覺的判斷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起初羅斯還是無所謂，認為只是運氣。但是在地下某些暗處工作時的jīng確無誤，讓羅斯對於這樣的判斷，產生了別樣的依賴。態度也由最初的驚訝，變成了理所當然。

的確，和在場上萬人看到的場景一致，傑克的整個小臂，絲毫不用懷疑，是真真切切地陷在湯普森的體內。而湯普森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擊，即使擁有奢華的體魄，也還是不免受了重傷。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傷口雖然會打量失血，卻算不上什麼致命傷。

所有能夠導致傑克最終獲勝的關鍵判斷，都是基於這樣背水一擊，對湯普森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顯然如今，這樣的前提是不復存在的，也就是說，傑克的落敗已成定局。儘管出於情感上，羅斯不願意這樣想，但客觀的說，這或許已經成了傑克的絕唱，是他最後的反擊。

滿身可怖的舊傷，再加上現在幾乎喪失運動能力的重傷，光是流出的血量，就足以讓人陷入昏迷了。只怕現在對傑克來說，呼吸也都是一件足夠奢侈的事。能夠活下去大概已是萬幸，更不用提支撐下去，繼續這場雖有目的，卻毫無意義可言的廝殺。

羅斯盯着場內的變化，心頭不由一緊，突然問漢森道，“漢森？漢森，你們……會對上面的世界那麼執着？”他的聲音因為情緒的波動而微微有些顫抖，聲量高低飄忽不定。

漢森勉強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剛要回答，卻猛然張口無言，陷入了沉默。巧合的是，全場隨傑克那一擊剛起的聲浪也和漢森一起，徹底進入了死寂之中。所有的事，都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連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一系列長短不一，清脆的骨裂聲，和斷斷續續，急促的喘息。在這個時間點，清晰得傳遍了角斗場每一個可能的角落。

湯普森如雕塑般站在場中，仰首發出了一陣似獸的咆哮。他的手臂緊捂着胸口，傑克造成得有些誇張的創口，傲然冷視！環視四周的湯普森，像是在欣賞因為傑克倒下，場邊人群那些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舉止行為。也許在他看來，或許他對抗的是整個世界的質疑吧。

羅斯的想法是對的，在初次見到傑克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了，只不過一廂情願地忽略罷了。他可沒無聊到答應一個陌生人的要求，即使是他拋出了一串極其誘惑的籌碼。風險和收益，永遠是成正比的。想要獲得什麼，總會失去什麼。

平衡是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的走向，不管現在的事物看起來是多麼的極端。潛意識裏，羅斯本能地相信，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也不會有白撿的幸運，想要得到，必須付出代價。

不知代價是什麼的交易，羅斯並不認為自己值得會付出。負擔得起的代價才能稱之為代價，承受不起的代價，那是自尋短見，同自我了斷沒什麼兩樣。

傑克沒有湯普森之類大塊頭在力量上的堆積，雖然展現出了再速度上傑出的才能和優勢，但卻無絕對速度上的領先。沒有能反應避過湯普森那雷霆般的，勢如千鈞的一擊，就是最好的例證。

正面承受湯普森，鋼鐵一樣的拳頭，是需要勇氣的。

羅斯是認為，不管傑克有沒有考慮到這一拳頭很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構建這個陷阱的理由只有兩個，第一個原因是，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幾乎不存在第二次的破綻，湯普森不是蠢材；第二個原因就很簡單，傑克他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躲開。

不過顯然，冒險的舉動的收益總是豐厚的，傑克確實做到了預期的所有。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他的預期，遠遠不夠，湯普森實力同樣也超過了他的估計。

承認起來，有些困難，但是卻顯而易見，這個傑克最大的武器是他的頭腦，而非他的身手，雖然他的身手確是不錯。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換個場地，而不是寬闊，沒有阻礙的這裏。湯普森可就不走運了，羅斯是相信的，傑克有理由在短兵相接中獲勝。

儘管所有的判斷，所有的推理，嚴謹得嚴絲合縫，不可能再有疏漏。但是讓羅斯感到詫異的是，漢森說傑克已經連續贏了整整十二場！如果這十二場的對手都強如湯普森，那麼傑克必然還有可以扭轉局勢的底牌沒有放出。可看場內萬人的反應，似乎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初次見到傑克，他自己擔憂的那樣，現在他的狀態，已不足以支撐他火力全開？

“為什麼？”羅斯低聲自問。

他的聲音沉在心裏，但羅斯並沒有在自己的心底，聽到任何的答案。

湯普森沒有立刻要了傑克的命，如果他願意，抬起一腳就可以踩碎傑克的頭顱。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場地zhōngyāng，冷冷地看着對面的人群。在他的目光里，整個場地都開始痙攣。

看他的樣子，像是在等待什麼，又或者，在向誰徵求什麼？

羅斯對出現這種狀況並不理解，眼中佈滿疑惑。他看向漢森，問，“這是……怎麼回事？”

“規矩……”漢森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沉聲說，“湯普森他是在徵求我們的意見，是就地處決傑克，還是放了他。”

長久的寂靜，靜得可怕，讓人不寒而慄。

從兩人開始戰鬥到現在，還未曾出現過這麼長的沉寂。而羅斯知道，在沉默之後，永遠都是更為洶湧的爆發，又何況這裏本就是一個沾滿血腥的屠場。現在想想，或許吉姆的話，已經說的足夠委婉。羅斯這幾天在下面，接觸到這裏的一切，無不向他傳遞着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

——勝者為王，成王敗寇。

湯普森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觀眾的倒戈來得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一個強者的誕生，總會踩踏着另一個強者的屍體，這是最原始的成王敗寇，也是最原始的適者生存。人群叫喊的分貝未達巔峰，但是幾乎所有的那些人，被他看住的那些人，沉默的那些人，手掌也都緩緩已向下。

心之所向，把這場殺戮推向高cháo，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漢森閉上了雙眼，長長地出了口氣，心裏似乎沒想他那幾個小錢。只是嘆息着說，“結束了……都結束了，他們打出這個手勢，意味着傑克必須死！”

羅斯微皺眉頭，漢森的話，說得沒有任何問題。事情的發展也如觀眾所想，湯普森抓住傑克已經碎裂，骨渣刺出的手臂，將他拎了起來。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傑克的身上，他們想要看看，這個連勝十二場的魔鬼，究竟是怎麼個死法。

但讓羅斯在意的，卻不是傑克，而是現在湯普森身體上出現的變化。湯普森胸口誇張的傷痕上出現的細微變化，以及止住的血流，似乎都在刺激着羅斯的思維。

而當他再將目光看向傑克時，悚然發現，雖然傑克的傷口流出的血跡沒有變化，但是血已止住了，更加瘋狂的是，他看到了，傑克幾乎可以將人撕裂，眼底翻湧的狠戾！那是根本不該存在於一個必死之人身上的火焰。

傑克只是輕輕地將另一隻手放在湯普森拎着他的手腕上，猛地一用力。湯普森的手就因失力，鬆開了傑克的手臂。劇烈的痛感，讓湯普森歇斯底里的咆哮了一通，再看向傑克的時候，傑克已退到了他的二十米之外。

變化在傑克的身上沒有徵兆的產生，他瘦小的身材急速竄高，直至在羅斯的視線中，高過了湯普森的一個頭。而整個身體的膨脹，毛髮的增長，則更是達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龐大的身軀，粗長剛韌的體毛覆蓋其上，仿如披上盔甲的騎士。

獠牙，尖銳的獠牙！獠牙帶動了整個面部的變化，而傑克此刻的面容已然全非，唯有雙眸中燃燒的野xìng，才能夠隱約看到傑克原本的姿態。他像是一個雄姿英發，披着黑凱重甲的魁梧戰將，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鋼鐵般的氣勢，千軍萬馬，亦無法摧毀！

傑克此刻的狀態，毫無疑問是火熱的。可莫名的寒氣，卻無緣無故，穿透了所有人的身體，讓人入墜冰窖！

羅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想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個是傑克，但又不是傑克的怪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漢森以及其他人一樣，羅斯也被眼前的內容給驚呆了，連呼吸都凝固在了喉頭，上下不得，讓人窒息。

但是更讓羅斯震驚的事，竟又再一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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