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初入五界 08-14
八
阿即對這世界的修鍊,終於有了初步的了解。
“大哥,阿即的屬性不是木,會不會……”一直沒說話的男子突然開口問。
“這你多慮了。雖然這裏說青木界,但也有各種屬性的人。我們可不是金勝界那些大老粗,只信金屬性的人!”
男子點點頭,但還是露出一臉的擔憂。
青袍男當晚留在男子那裏,第二天天未亮就起身要走。
男子從床上探出頭,輕輕問:”大哥,你這麼早就出門了?”
“差不多了,我還得去北邊的劉城。世子現在和那劉城城主好像有點戒心啊……”
“那你小心點。”
青袍男點點頭,”你明天就送阿即去村塾吧,順便你也回去看看。這個娃兒是天才啊,將來必定是要有名號的人物。”
一旁已經醒了的阿即,靜靜聽着兩人說話。
“我倒不希望他出名,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很好了。不然像他爹那樣……”男子沒再說下去,但阿即內心咯噔狂跳了一下。
一直以來,男子從未讓阿即稱呼自己爹,但他都深信男子就是自己的父親,否則誰會這樣盡心儘力地照顧一個小屁孩?
但聽這句話,男子明顯不是自己父親。
“三弟是性子太剛硬了,又偏偏遇到了那凈水蓮族的人……”青袍男說了一半,也不做聲了。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這都是命吧。但好歹,那邊也沒趕盡殺絕。當年如果三弟不去惹那靈帝級別的女妖怪,他也不至於……”
“我不信三弟會做出那種事!”男子聲音不大、但口氣很堅定。
“我也不信!你說三弟一個靈宗怎麼可能去、去強迫一個靈帝做那種事——他們的實力就擺在那,那女妖怪動動手指就能讓三弟五馬分——”青袍人沒說完,收住了話。
因為他看到阿即翻起了身,盯着他們看。
“哈哈……是不是我太大聲了?”青袍人乾笑着掩飾着自己的尷尬,摸了摸自己下巴。
男子嘆了口氣,“阿即,你聽到了?”
阿即明白了,眼前這悉心照顧自己的男子並非自己這個世界的生父,他們口中的三弟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
青袍人臉一青,“等、等等,你不會一直冒充他爹吧?”
男子沒理青袍人,輕聲地對阿即說到:“阿即,我很希望我是你爹,但、但我不是。”
青袍人聳聳肩,說到:“他要是你爹,你可能就不是屬性者了。”但他瞥見男子的神情、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踮着腳跑出了屋子。
第二天,被人喊做郎叔的男子果然帶着阿即出門了。
走了一上午,終於穿過那濃密的森林,阿即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住的地方是在一座山的山腰,一路密密麻麻都是樹,而且沒什麼飛禽走獸的蹤影。
“阿即累嗎?要不要我背?”郎叔低頭看着被自己牽着的阿即、很溫柔地問到。
阿即搖搖頭。這點路程,要是他施展輕工,不過一刻時間就到了。
他其實很想問問自己的父母的事情,但他不想郎叔難堪、更不想他難過。
在前世,他便不是什麼有爹有娘的人;公孫家結仇極多,他還未曾懂事,父母就已經被仇家殺害。
他很清楚,在這個陌生的奇異世界裏,如果說有誰是真心真意對自己好,那就只有面前這個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男子了。
連自己父母都拋棄了自己,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山邊、起早貪黑地幹活、只為養大自己。
郎叔自然地牽着阿即,站在路邊四處張望。不一會兒,有一個中年人趕着一架牛車緩緩地跑過來。
“大哥,可否載我們一程去名村呢?”郎叔客氣地說到,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塊小木條。那木條和阿即之前拿到的黑木牌一樣,通身烏黑。
他大抵知道,這種黑色木條就是這裏的錢。
“我就是要去那邊,順路的。”中年人指了指後面的車,自然而然地說到,卻沒伸手去拿那錢。
“謝謝。”郎叔輕輕把阿即先抱上了車,自己再坐了上去。那車上面鋪了一層稻草,透着乾草香,雖然簡陋、卻並不臟。
阿即在車上,四處張望。一路雖然也不算顛簸,偶爾還能看到些村莊,不過大多都是青山綠樹,景色居然和自己以前在公孫家見到的差不多。
“我都差點忘了,這是阿即你第一次出門呢。”郎叔親切地說。
阿即點點頭。
郎叔正要說點什麼,突然從另外一條路上傳來一陣車輪的聲音。阿即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不過他有些驚訝,因為這車發出的聲音很清脆,全然沒有金屬碰撞的悶響聲。
一輛十分高大的馬車出現在了。那是有五頭高頭大馬拉着的木車,車身全是暗紅的,上面還刻着各色花紋,看上去好像一座小小的房子,裏面估計坐上十人八人也不擠。
趕車的中年人馬上把自己的牛車停了下來,讓大馬車先走。其實兩輛車並不在同一條路上。這牛車走的是山腳的小泥路,而大馬車跑的是一條被踏平了的黃土路,雖然離得近但卻不會因此相撞。
阿即能隱約感覺出,那車上有四五個人的氣息。其中有兩人的氣息非常輕非常綿長,料想是厲害的人物。他觀察了下馬車,見上面幾乎沒有任何拼裝的痕迹,圓圓的輪子居然像是木頭本來就長成的模樣;更為神奇的是,上面找不出一點鐵皮或釘子一類金屬的配件。
突然,從牛車旁邊的灌木叢中竄出了三個身影,奇快無比、像子彈一樣往那大馬車的車身上射去。
人還沒落下,突然虛空之中出現了八根大木樁、末端是削尖了的,從四個方向齊齊向車身插去!
牛車上的朗叔和中年人都大吃一驚,牛車頓時停了下來。
但更詭異的一幕又發生了:那八根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木樁在即將插入車身的一瞬間、彷彿突然被什麼擊中了、齊齊從中間折斷、隨即像失去了力氣一樣就掉落在車旁。
但那三人的身影卻沒停下、徑直就往車上撞去。
那車身卻突然像活了一樣、從表面長出一排整齊、銳利的尖刺。那三個身影瞬間就撞上了尖刺。
但三人的身子又瞬間定了定、在尖刺就要刺到的一刻身子同時向後撤去;其中一個身影手一揚、地上那被折斷的木樁突然抖動着、扭曲着長出許多藤枝來,很快把整個車身都纏繞得死死的。
“我一個城主都能遭暗殺,太給面子了。”車內傳出一把低沉的男聲。
“能麻煩城主替我留下一兩個人嗎?好問話。”另外一把蒼老點的聲音又在車內響起,隨即那些藤蔓突然咔咔地響了幾下、隨即都斷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紛紛掉落。
那三個身影剛落地面,聽見兩人的話、馬上又躍起。但其中一人的身形慢了一點、地面突然隆地一下升起一團塵土、隨即化成一條狀、像活了過來一樣、沿着那人的腿快速爬到大腿、馬上就死死地裹住了那人的腿。那人掙扎了兩下、卻掙脫不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到現在阿即才看清那三人:三人身形不同,但都穿着一身緊身黑衣,只露出兩隻眼睛。
這時,車門打開了,從裏面緩緩走出了一名約五十的男人,身材均勻,普普通通的樣子,下巴留着鬍子,穿一身墨綠色的衣服。從外表看來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人。
他也不管那被泥土纏住的人,雙手一分,地上斷開的樹枝突然合攏起來、緩緩漂浮起來,須臾就往阿即所在的前方飛了過去。
“在那!”綠袍男人輕輕說到,目光往那掃過去。
兩個身影突然從那裏的草叢中飛身而起、其中一人胸前的空間突然扭曲了一下、一塊似鐵似木的黑色圓盤出現了,將那些樹枝全部擋住。另外一人趁機幾個起落、往山上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靈器?”綠袍男人有些驚訝地說到。
九
這邊,那沒被制服的兩個黑衣人展開身形、向那個被泥土莫名纏住大腿的人跑去。
但就在這時、地面突然一陣騷動、地上的泥土像突然被一陣大風吹起了一樣四處亂飛、兩人的身形當即受到影響、遲滯了一下。
這時那使用黑色圓盤的黑衣男子也躍到戰場上。那圓盤一陣旋轉、居然把那到處肆虐紛飛的泥土都吸到了盤子上,在盤子四周旋轉不停。
車裏剛剛出聲的低沉聲音“咦”了一聲說到:”這靈器厲害啊。”
那綠衣男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原來不僅有木屬的,還有土屬的。”
另外一個黑衣男子雙手一抬、兩道黃光朝那綠衣男人飛去。同時那圓盤往那被泥土纏住的黑衣男子飛去。
阿即這才看到那泥土原來一直在沿着男子的身體吞噬着,現在已經把他半邊身子都纏住了。
綠衣男人不慌不忙、手在空中一劃、瞬間一塊足足有臉盆大小的圓形木樁出現了、剛好擋住了那兩道黃光。
誰料——黃光徑直穿過那厚厚的木樁、繼續朝男人身上急射而去!
阿即不禁眼睛微縮:他也是使用飛器的高手,自然知道要能射穿這樣的木頭、勁道得有多大。
但黃光剛碰到綠衣男子衣服的瞬間——那男子身前突然空氣凝結——虛空中一圈淡金色的光暈出現、像一塊盾牌一般;那兩道黃光像被什麼擋住了、硬生生就停在光暈面前、再前進不得半分。
“剛才幫夥伴擋下我木刺攻擊的人就是你吧。”男人若無其事地說。
黑衣人驚叫一聲:”靈寰!”
綠衣男人輕笑不語。
阿即眼尖,看出那兩道黃光是兩根約幾寸長度金針一類暗器。
這時黑衣人雙手一張、喝了一聲——車輛四周頓時閃現數百道黃光、隨即像雨點般朝車上激射而去。
綠衣男人面前的金色光暈瞬間擴大、籠罩着車輛——雨點般的黃光一遇到光暈、猛地往後反彈落下地面、發出砰砰砰地連續巨響;地面上已經多出無數個小坑、隨即地面噼啪作響、以小坑為原點向四周裂開。
此時黑衣人雙手一抓、手上已經多了兩把閃着黃光的劍、身子向前一弓、猛地向著綠衣男人衝去。
而另外一邊,那圓盤眼看就要飛到被泥土裹着的黑衣人面前,不料地面突然轟隆一響、突然向下陷了進去、黑衣人的身體也隨即被整個埋道了地下。同時、大馬車裏一陣大喝、一個身影像射出的箭一般、飛向那使用圓盤的黑衣人。
但還有一個黑衣人一直沒動。這時,他身形一晃、迎向了那個從馬車飛出的人。同時他雙手左右揮動、空中幾道紅光閃動、紛紛射出。
馬車裏躍出的人全然不顧那飛向自己的紅光、直砸向那使用圓盤的黑衣人。那些紅光快到那人面前時、突然像被什麼擋住了、紛紛往下掉。那分明是幾道火焰。
圓盤一晃、卻沒有轉向攻擊那飛身而來的身影,而是往剛剛吞了另外一名黑衣人的土地砸了下去。
嘣!!!一聲巨響,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了一個深坑,足足有幾米深、米余寬。
阿即睜大眼睛一看,那坑中現出了一個身影來,卻已經是僵硬的。
同伴突下殺手?阿即腦海快速閃過這個念頭。
那個身影像是也愣了一下、但依舊朝那使用圓盤的黑衣人飛去。圓盤砸出深坑后便消失了,那黑衣人手往後一揮、瞬間數十道黑光帶着凌厲的勁風向那身影擲去。
那身影猛地往下俯衝、避開了那些黑光,身子一轉、快速無比地又往那剛才召喚出火焰的黑衣人飛去。
“跑。”使用圓盤的黑衣人輕喝了一聲。
但就在此時,地面的土地一動、一團塵土又快速順着那人的腳裹去!黑衣人反應不能說不快、手一握、一團燒的通紅的火焰朝腳上的那團泥土就燒去。
但那個身影已經到了黑衣人身後,伸手就要去抓——突然地面又是一動、另外一團泥土毫無徵兆地炸開、數道黑光向那身影和黑衣人身上砸去。
那從車裏跳出的身影反應很快,一個滾地就避開;但另外的黑衣人明顯想不到同夥居然會在攻擊對手的同時突然也攻擊自己,未及反應、那幾道黑光打到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從臉上和腦門上冒出。
原來那黑光是一塊塊棱形的石塊、看着十分尖銳。
“你!——”那黑衣人只來得及說一句話,氣就斷了。
那使用圓盤的黑衣人默不作聲,轉身幾個飛躍便跑了。
從地上躍起,那身影剛想去追,車裏那低沉的男聲又響起:”不用追。”那身影馬上停下。
原來是一個穿着暗褐色的女子,五官還算端正,一頭長發乾練地扎到腦後、編成辮子。
另一邊、那手握兩把黃劍的黑衣人和綠衣男人一時打得難解難分。綠衣男人身前的光暈已經消失;他赤手空拳,但每次揮掌,周圍的空氣都會強烈地扭曲,讓黑衣人的劍無法靠近自己。
“閣下想保護同夥逃走我也沒意見,只要你留下即可。如何?”綠衣人依舊帶着一絲笑容,像是在詢問那黑衣人。
黑衣人彷彿聽不見、手一沉、手中的兩把劍脫手飛出、瞬間一晃又變成數十道小黃光往綠衣男人身上飛去。黃光周圍居然繞着一團白氣。
綠衣男子終於收了笑容、他手一抬——先前的淺金色光暈瞬間出現並且快速籠罩了他在的整個馬車——
呲呲兩聲破風響過,沉寂片刻——馬車四周突然如被雷擊中一般轟隆作響、一股強大的氣流朝四周噴射!
阿即心裏一驚、伸手就去拉郎叔;等他拉住郎叔的一刻、氣流已經襲來;頓時、牛車、趕車人都被掀了起來。阿即運起內力使了個千斤墜,牛車這才沒被掀翻。
而那黑衣人身子一彎、藉助這氣流向後飛出了幾十米!
凌空虛渡?!
這是江湖中傳說的輕功秘法。當中以少林寺的開山祖師達摩曾用一根蘆葦渡江最為出名。雖然武林中歷來有這樣的傳說,但事實上別說是凌空飛行,單單憑藉蘆葦一般輕巧的東西作為借力工組渡過江面都十分困難。一直以來,即使真有幾個輕功絕佳的高手練成了此等身法,也僅僅是憑藉蘆葦或草根橫渡江面數米距離而已。
而眼前這人,居然可以憑空飛行數十米,而且還是向後!
這對於阿即來說實在太過震驚。
眼看黑衣人飛行着就要來到牛車的面前——突然,他腳下的泥土一陣咕咕作響、一大團的泥土猛地冒出變成一隻巨手的形狀、往黑衣人身上抓去!
黑衣人人在空中、手一揮、空中突然現出一把巨大的黃色斧頭、直直往那泥手就砍下。
斧頭落下、那泥手被斬成兩半、軟軟地塌下了。
但突然——黑衣人身後出現了一根細細的木棍、一抖——就插進了黑衣人的背部。黑衣人反應很快,馬上運氣抵抗、同時黃色斧頭快速扭動了幾下、變成了一片寬大的金片包裹着黑衣人、再捲成一個圓球、重重摔在地上。不等眾人反應,那金球再地面迅速地滾動起來,滾進了森林裏。除了一路深深的壓痕,那金球瞬間就滾得不見蹤影。
綠衣人嘆了口氣,看了看森林深處。閉上眼,過了片刻又睜開眼,輕輕搖了搖頭。
“金勝界的人嗎?”車裏,那低沉的聲音又響起。
“也可能是「殤」的人;總之是個難對付的傢伙啊。”綠衣男人笑了笑說到,“算了,做正經事要緊。您說是嗎,城主?”
車裏沒再做聲,綠衣人隨即也進了車。地上的女人把那兩個被同夥殺掉的黑衣人屍體帶上了車,車門一關。五頭高頭大馬又展開蹄子奔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從頭到尾,那些人都沒有看過阿即這邊一眼。
而那片交戰的地面,像經歷了一次地震般,地面下陷、裂開幾百道裂痕,上面的草木早已灰飛煙散。
十
等郎叔和那趕車的中年人從震驚回應過來,這才又啟程。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到了一個村落。
這個村落,卻比以前郎叔去的杏村更大,而且大上許多。
單單是那進村的村口就有一個巨大的木雕牌坊,上面繪製了一些絢麗的圖案,兩旁還放了兩尊巨大的木刻菩薩雕像。
村裡大街更是開闊,人來人往,兩旁各種商店,吆喝聲此起彼伏;這看着哪是村,都快比得上繁華的城鎮了。
兩人下了車后,郎叔帶着他一路走,穿街過巷;郎叔彷彿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很快就到了一座莊嚴的大宅門前。
阿即抬頭一看,飛檐灰牆,期間還有好些高達十幾米的大樹;裏面房屋排列整齊,看起來佔地很大。單單門口就有幾米寬,氣勢非凡。
郎叔拉着阿即來到門前,自動就遞了之前拿到的那塊黑木牌給守門的一位壯漢。
壯漢瞄了一眼,點點頭,正要放他們放行;這時門卻從裏面打開,一個穿着華服的男子走了出來。
“三先生!”壯漢連忙恭敬地喊了一句並讓到一邊。
那個男子瞄了一眼郎叔和阿即,突然愣了一下說到:”你是名郎?”
郎叔想不到這人認識自己,定眼一看,臉色卻有點難看起來。
“真是你!哈哈哈,想不到這麼多年後你還是回到這裏了。”男子一揮那綉着華麗錦文的長袍,露出一臉的譏諷。
阿即忍不住多看了這趾高氣昂的男子,見他一雙銳目、鼻子高挺、帶幾分英氣,身材也算結實,一身華服閃着些金光,很是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是帶孩子來報名的。”郎叔冷冷地說。
“報名?”華服男子皺了皺眉,看了看阿即。
“怎麼,你居然生了一個有屬性的娃,恭喜恭喜啊!”他把最後代恭喜說了兩次、還特別加重了語氣。
“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我們已經滿員,不能再招新生了。”
郎叔愣了一下,急忙說道:”這不可能,我們連入籍門令都有了,怎麼可能就不再招生了?”
“那可能是招生辦出了錯吧。說起來,你又是怎麼拿到這門令?”說的時候,華服男子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是即如給的嗎?”
郎叔搖搖頭,說:”是名才峰給我的。”
聽到這個名字,華服男子的表情馬上鬆弛了下來,冷笑了起來說著:”那他也大膽了。我記得他是這裏的老師吧,不過平時可多半都不在呢。我還想着要跟校長交代下,把他給辭退了呢!”
郎叔盯着對方冷冷地說:”你這是假公濟私!”
華服男子聽了哈哈哈大笑起來,又是一揮那長袍說到:”那又如何?我名三可是名木族世子的客卿!你呢,你連屬性都沒有,要不是看在我們同為名村人的份上,你連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
郎叔氣得拿着門令的手都發抖了,但他只是盯着名三,一句話也沒說。
“這樣好了,如果你能跪下給我磕五個頭,我或許可以讓招生處那邊通融一下。”名三眼裏閃過一絲狡詐,笑着說到。
郎叔深吸了口氣,大聲說到:”好!你說到做到!”說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即。
未等阿即反應過來,郎叔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咚咚咚地對着台階上的名三叩了五個響亮的磕頭。
名三大笑起來,樣子很不得意。
郎叔站起來,冷冷地說:”行了嗎?”
名三收了笑聲,也是冷冷地說了兩個字:“不行。”
郎叔氣得身體都顫抖了,兩步走到名三面前剛要開口,不料對方手輕輕一揮、一股勁力憑空出現在他面前朝郎叔身上一撞——郎叔還沒站穩、身子突然往後飛出。
就在他身體就要碰到地面的瞬間、一個身影一閃到了他身後、輕輕一托、將其輕放到地上。
這個身影正是阿即。
台階上的名三眼睛咪了起來,心裏一驚:這小孩居然已經懂得用氣?
郎叔被阿即托着從地上爬起、又驚又喜地看着阿即。
“我們走吧。”阿即淡淡的說。
“不、不行。”郎叔堅定地說,”你這麼有天分,大伯又千辛萬苦給你弄來了門令……”
名三側着頭看了看阿即,”小傢伙,是那名才峰教了你氣修?”
阿即連頭也沒抬、也不回答,彷彿名三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名三見他這副模樣、氣得臉都扭曲起來了。他冷笑一聲、身形一閃就到了半空、手一拍——一股勁力朝着阿即和郎叔撞去。
這傢伙內力不在那青袍人之下——阿即已經感受到氣壓、心裏想着,反應卻很快。他拉着郎叔往後迅速平移了好幾米。
嘭一聲響,他們原先所在的地面硬是下塌了幾厘米,塵土飛揚。
這人想殺了我們。阿即看了這陣勢、心中明白了。
不管這個人和郎叔有什麼過節、看他的舉止和出手,肯定不是善類。別的不說,他明知道郎叔是個普通人,居然還出手這麼重。哪怕是阿即在前世、殺人在瞬息之間,但也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出手。
名三一擊不中、身體落到地面正要再出手!
忽然眼前一花——阿即小小的身子已經來到面前、右手朝他胸口就拍上去。
名三冷哼一聲、也不去擋、一拳就是朝他小腦袋砸下!他人高馬大、手自然比小孩形態的阿即長,加上出手迅速,這拳肯定比他的手掌先到!
不料——阿即左手突然輕輕抖了抖,瞬間三支被削尖的木條從衣袖裏急射而出、要多快有多快,瞬間就到了名三身體一寸不到的地方。
兩根木條左右分刺他的雙眼,另外一根更是直刺他的喉嚨!
阿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都必是動了殺人的心。
這掌中含針的招式,正是公孫家出名的「八手隱針」之一。
名三完全沒料到對方一個小孩居然如此心機,出手如此快狠准,心裏只來得及喊一句”糟糕!”、全身罡氣驟然一聚、同時那三根木條彷彿被什麼彈了一下、突然失去勁道、軟軟地掉落地面。
阿即心裏一驚、名三大拳頭已經到了自己腦袋。
但他的右手乃是虛招,他此時手肘一抬、撞在名三大手上——那一拳就這樣偏了、打了個空。
阿即心裏有幾分明白:眼前這人恐怕也是木屬性,因此那三隻用木做的暗器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邊想着,他雙腳一蹬、身體跳起,左手手肘已經朝明三脖子撞去!
名三已經被嚇得不輕、身體往後一躍和他拉開距離、同時雙手一合——
“你這小屁孩也敢放肆!看我不斃了你!!”
瞬間掉落在地面的三根小木條變大了數倍、直直往阿即的身體刺去!
阿即雙手一揮、兩股勁氣揮出把三根變成箭一般大小的木條拍斷——名三雙眼閃着寒光、冷笑一聲,雙手一抖,從他長袍里飛出六道綠光、又射向阿即。
阿即不知那是什麼,身體往後躍出想先避開,不料那六道綠光如影隨形地跟着他的身形繼續飛來。
“三先生快住手。”突然一把聲音從他們身後的村塾響起。
名三聽見了一愣、雙手往後一揮——那六道綠光在空中停住。
阿即這才看清:是六個邊緣被磨得銳利的木製圓環,大約成人手掌大小,全身泛着綠光,質地與竹子有些像。
阿即正看着那圓環、突然停住的圓環一震、六個圓環直直朝剛停下身形的他身上擲來!
“你!”那身後的聲音同時也大叫一聲!
十一
六道綠光一閃即到!
阿即、左腳一抬、身體往後躺去,隨即右腳往上一抬、身體貼着地面好像陀螺一樣地轉動了兩圈——那六道綠光從他身體前幾寸的地方落下、砰砰砰地響了六聲。
身為暗器的大行家,公孫世家自然也會防着別人的暗器;這乃是公孫家的『靈猴七式』身法、躲避暗器最為靈驗。
要不是有這神奇的步法,剛剛那六個圓環恐怕就要把他的身體切成幾十塊了。
“三先生不必對一名孩子如此!”那把聲音又響起、好像有點不高興了。
名三訕笑了一下,手一揮、六個在地面砸出了六道刀痕的圓環嗖地飛回了他的衣袍內。他這才轉頭看着說話者。
“校長你出現得真及時啊。”
說話的是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老年人,發須皆白,雙目有神,看起來有點仙風道骨的神采。他信步走下台階,腳步沉穩。
“三先生不必為難一名小孩。”校長說著,眼光落在阿即身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校長,這名小孩想硬來,進入這村塾來學習。我看不過眼,這才出手幫你教訓一下。”名三有持無恐,微笑說著。他這一笑,神情更顯奸詐。
校長並不理會,走到了阿即身旁:”你想進來村塾學習?可是已經測過屬性了?”
阿即點頭。
“誰幫你測的?”
阿即側臉看着郎叔。郎叔馬上回答:”名才峰幫他測過。”
“可是在我們掛職的那位探使名才峰?”
郎叔點點頭。
校長點點頭,“那是不會錯了。”他看了一眼郎叔手上的門令,又問:“名才峰可是已經傳授了一些修鍊之道給這孩子?”
郎叔不知是不是,畢竟名才峰只給過一本書;但從剛才名三和阿即的交手他也知道年紀小小的阿即的確已經掌握了一些修鍊技能,而且應該是氣修。
校長見他不做聲,也沒追問。他低頭看着阿即,笑着說:”小孩你叫什麼?”
這回輪到阿即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自己應該叫阿即,但郎叔從來沒有告訴自己全名。
“他叫即如瀚海”郎叔回答。
即如瀚海。阿即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個名字是他第一次聽到,可是在腦海里卻彷彿聽過誰叫過同樣的四個字。
校長點點頭,而名三卻冷哼了一聲。
“木校長,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村塾地方有限,師資也有限,不能隨意加收學生。”名三開口。
校長聽了皺了皺眉。
“還有,你別忘了這村塾可歸世子府管轄呢。”名三講到世子府三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一下。
校長終於閉上眼、吐了口氣,轉身看了看名三,然後揮袖走回台階上。
名三得意極了,盯着郎叔又露出那奸詐的笑臉。
“三先生,我還得提醒您,畢竟這是名村,再怎麼說您也是本地人,又身為靈師,可別辱了自己身份去為難一個小孩。”校長快走到大門時、回頭對名三說到。
名三收起笑容,想了想,突然壞笑起來道:”好呀。我自然不會在這裏為難你們。”
即如瀚海默不作聲,拉起郎叔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名三看着兩人走去的背影,冷笑了兩聲。
要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呢?阿即——也就是即如瀚海——邊走邊想着。
他目前的實力要自保或脫身都不難,但郎叔他卻沒把握能保護;對方的氣修還未必比得過自己,但結合了度修的屬性攻擊卻是讓他十分困擾。早知道這樣,他應該昨晚就請教名才峰、讓他講解一些相關的常識。
“阿即,你想去哪?”郎叔發現阿即居然不是拉着自己往村口走去,有點驚訝地問到。
“我們可否在這暫住、等大伯過來?”
郎叔不解地問:”為什麼呢?”但他問完也馬上明白了。以那名三的性格,如果名才峰不能出現,他和阿即恐怕會遭遇不測。
想到這,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口袋,有些為難起來。以名才峰的個性、再加上他的職務,恐怕沒有個把月是不會來這裏的;但自己囊中羞澀,恐怕在客棧住不過幾天就沒錢了。
阿即看見郎叔的動作,也明白了。他腦海飛速地想着,希望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可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不過幾年,根本不認識什麼人。現在在這個村裡更是人生路不熟,根本沒有外力可以藉助;而憑藉自己目前的實力,又無法保護郎叔安全。
“阿即,你怎麼也來這裏了!”突然,一把稚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阿即不自覺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見一個小身影正衝著自己本來;那人一臉興奮,兩隻眼像紫寶石一樣閃爍着光芒。
是他?!
來的正是兩年前那次在森林裏砸暈了那個試圖要搶奪門令的小孩;到現在阿即都還知道他叫啥。
“你怎麼來這了?”紫眸孩子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問到。他的小臉圓圓的、臉頰泛着些紅暈、甚是可愛。
郎叔想不到阿即居然還有認識的孩子,而且還是自己沒見過的。他馬上想到的就是給阿即送門令的那個孩子——也就是名才峰收下的徒弟。
“你是阿青?”郎叔親切地問。
“誰是阿青?”紫眸孩子反問,隨即想起來了:”啊,是那個獃獃的傢伙吧。他也在嗎?”說著他朝四處看了看。
“他並非大伯的弟子。”阿即對郎叔解釋,然後正要對紫眸孩子說話——突然一個人影靠了過來。
居然是那天追着紫眸孩子的那名男子。
“少爺,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男子對紫眸孩子說到,語氣居然很是恭敬。
阿即有點意外。他雖然不覺得紫眸孩子和男子會有什麼深仇大恨,但那天的場景看來,紫眸孩子明顯是在躲着這男子;但現在看來,這男子居然是他的僕人。
“不急不急。”紫眸孩子裝出深沉的口吻,”我和新招的手下聊聊……呃、聊聊計劃。”
阿即聽了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紫眸孩子這時一把拉住阿即往另外一個方向撒腿就跑。邊跑邊嚷着:”剛才我看到那裏有賣水果的,我們去吃!”
阿即想不到如何擺脫眼前困境,便由得他拉着;無意間,他發現男孩雙手居然各戴了兩個暗紫色的手鐲,像是木製的,但上面隱隱有一些光影流動,很是特別。
那僕人有點無奈地跟着他們去到一個賣水果的攤販面前。
“給我兩碗水果。”紫眸男孩大聲說到,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眨了眨看着攤販。
“好咧!”攤販看小孩長得很是可愛,心中歡喜,嫻熟地從自己背着的筐里掏出幾種水果來、很快切成小塊、裝入兩個木碗裏,再往上面撒了些鹽和糖,遞給了紫眸男孩和阿即。
阿即拿起一塊蘋果,味道酸酸甜甜,還有點咸,味道有點難以形容,但居然挺好吃的。
“少爺,我們得回去了。”僕人在一旁輕輕催促。
“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他,怎麼能現在就走呢。”紫眸男孩一邊吃着水果、一邊敷衍地說到。
“再不回去天黑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阿即聽了靈機一動,問到:”可是出村?”
“我家在那邊的山裏呢。”紫眸男孩指了指南邊一座山應到。
阿即心裏一動,他轉頭問僕人:”你可是修鍊者?”
僕人呆了呆,不知作何回答。一旁的紫眸男孩點頭道:”他好像是靈士。”
“你氣度修為何如?”
“哎!阿即你說話怎麼文縐縐的,聽着真不舒服。”紫眸男孩大咧咧地批評到。
僕人見自己少爺都回答了,也就無需隱瞞,便老實回答:”我是木屬靈士,三品三級。”
阿即在心裏快速計算了一下,像決定了什麼地點了點頭,對紫眸男孩說:”我們同行。”
紫眸男孩愣了:”你要去我家嗎?”
“再說。”
紫眸男孩聽了一臉無語,“你說話還真節省。行吧,那一起走!”
“現被一人盯上,有危險。”
紫眸男孩聽了、驚訝地朝四處張望,一邊嘴裏問到:”誰?在哪呀?”
“已匿。”
“難不成我跟你一起,他還敢連我也殺嗎!離婆婆可不會放了他!”紫眸男孩仰起下巴、雙手叉腰、一臉的無懼。
“這位公子,你說的可是真話?”一旁的僕人聽了插嘴到。他是負責這少爺安全的人,如果真有人要對少爺出手、那他肯定責無旁貸。
阿即點點頭,說到:“修為乃靈士。”
其實他剛才交手就知道名三水平絕對不止靈士,而且校長也說過名三是一名靈師。不過為了安穩這僕人,他故意說成了與其同層次的靈士。
果然,聽到這話,僕人大臉就鬆弛了下來。
“我們走!看那壞人敢不敢來!”紫眸男孩說到。
十二
兩個小孩和兩個大人就這樣結伴出了名村、向著南邊的那座山走去。
阿即內心盤算着,暮色將至、在荒山野嶺里,殺了那個人應該也不會有太大麻煩。
但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想了解下這個名三大來歷。
“那華服男子是?”阿即問郎叔。
“他嘛,其實也算是和我從小認識了。我們都是名村人,而且住得近。不過我是沒家底沒屬性的普通人,而他家裏殷實、又是屬性者,從小就很驕傲。那時大家都小嘛,不太懂事,他便經常會在我面前炫耀一下。
後來,我認識了大哥和三弟——也就是給你門令的那位大伯和你爸……”說到這,郎叔頓了頓,低頭看着阿即。
“你爸就是剛才他提到的即如,這是他的名字。他雖然不是名村的人,但他一來到村裡就和大哥打了一架,結果大哥還輸了。不料不打不相識,他們兩個因此成了好朋友。我也湊熱鬧跟他們一起。名三隻有一個人,自然打不過我們;阿即——就是你爸——我和大哥都一直這麼叫他的;他似乎比較討厭名三,名三也特別看他不順眼。
後來,我們都離開了村。想不到名三卻一直記着……”
阿即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名三提到「即如」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緊張;一定是對他很忌憚。
同時,他也懂了:為何自己名字叫即如瀚海,姓的是即,卻被叫阿即而不是阿海。
不過,這倒和他在前世的叫法一模一樣。
一旁的紫眸男孩聽得津津有味,這時開口道:”這傢伙打不過你爸就想打你,也太小氣了。難怪他沒朋友。”
朗叔笑了笑,只當小孩說的氣話。
“不過,想不到他居然也成為了世子的手下。為何之前大哥沒有提過呢……”郎叔自顧自地說到。
阿即忍不住皺起了眉:回想剛才校長對自己入學的態度轉變,明顯是因為名三大威脅才改變;當初他聽到大伯名字的時候,神態並無變化;但名三提到世子時候,校長就改變了態度;由此可以判斷,這個名三在世子府的地位怎麼也比大伯高。
正想着,阿即憑藉自己內力,已經隱隱察覺身後三里左右有人正在快速地跟上來。
“追來了。”
紫眸男孩和那僕人都嚇了一跳,僕人連忙擋在前面。
突然,阿即看了看周圍,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忍不住低聲叫道:“糟!”
“怎麼了?”紫眸男孩好奇地問到。
“他為木屬性者,而這裏……”阿即掃了周圍一眼,四周濃密的樹林和地面的各種落葉枯枝;此時夕陽已經掛在天邊,一群飛鳥排成人字形朝着夕陽的方向飛去。
“嗯,這裏是山林,的確對我們木屬性最為有利。”僕人說到。
“靈士可控制這片樹林?”阿即問到。
僕人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了兩聲:“即少爺你誤會了。不管是什麼級別的修鍊者都不能控制這片森林。”
這回答倒是讓阿即驚訝。
“我們的屬性只能控制同屬性的物質,而對生靈是無效的。”僕人解釋道。
阿即恍然大悟:樹木是有生命的,並不是單純的木屬性;難怪了,不管是名才峰還是名三,他們使用屬性能力的時候都得先拋出木屬性的木條或木棍。
“有一計。”阿即對僕人說到。
一旁的紫眸男孩翻了翻白眼,心裏嘀咕:這阿即說話也太省事了吧。好像說多一個字都會吃虧似的。
山林中,一個身影突然從樹上閃現:正是名三。
他瀟洒地落到地面,悠閑地看了看四周,冷笑一聲說到:”不用躲了。在這樣的環境,你們還想逃不成?”
話音一落,在他左邊的一棵樹后跳出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正是阿即。
“小鬼,你爸呢?”
阿即眉頭一皺,馬上懂了:他把郎叔認作自己的爸爸了。
他也沒回答,雙腳一蹬、猛地撲向名三。
名三冷哼了一聲、雙手一分——在阿即前面的地面兀地冒出四五根樹藤。阿即反應很快、一腳在其中的一根樹藤上一點、躍到了半空、然後一個翻身、繼續撲向地上的名三。
名三不慌不忙、雙手一合——他四周地面嗖嗖地一陣響聲、數十根樹藤把他包裹在其中;這時阿即已經到了那樹藤前,雙手往前一推、拍在樹藤上再次借力往後躍去、落在幾米外的地面——
“你死定了!”名三喝了一聲,同時阿即剛剛落下的地面兀地長出兩根樹藤、分別繞住了他的左右腳。
原來這樹林裏長滿了各種植物,循環生長,地面自然積滿了各種枯枝幹藤。而名三最擅長的,就是操控樹藤。
同時,名三所在的樹藤群中飛出兩道綠光、直往阿即身上飛去。呲!呲!兩聲響過後,阿即的雙手手臂各出現了兩道深可見肉的傷口,血咕咕地往外流出。
“哈哈哈哈!名郎你再不出來求饒,我就在你兒子身上劃上百道傷口、讓他失血過多而死!”名三周圍的樹藤縮小、漸漸變回原來的枯枝、掉落地面,而他則一臉奸笑得慢慢朝阿吉走去。
可是他剛踏出兩步、臉色突然一變、身體突然往右邊一閃——地面上突然冒出兩根樹藤!如果他沒有及時躲開、他的雙腳可能就和阿即一樣被纏住了。
未等他鬆口氣、他後邊的樹林間三道黃光閃現——快到名三背後時突然變長變粗、彷彿三道飛劍一般就刺了過來。
名三並不怕,衣袖中兩道綠光飛出——正是他那綠色的木環武器。那兩道綠光在空中靈活地繞了幾下、三道黃光便被切成了數段、掉落地面。
原來是三根由木條變化而成的木棍。
“三品乙等的度修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名三鄙夷地說到、手一揮——那兩道綠光徑直朝剛才木條飛來的方向疾飛而去!
呲!呲!
兩聲響起。但卻不是那樹林中發出,而是從名三的身上——確切的說是他的胸部和腹部。
兩道血流緩緩從兩處流出。
名三不可置信地轉回頭,這才看到被繞着雙腳、動彈不得的阿即。
就在他轉身去對付那三根木條的一瞬間、阿即已經撿起地面兩塊石子、運用公孫家的飛刀手法擲出。高手過招,不過瞬息。
如果名三不是過分輕敵、又沒事先料到還有另外一名屬性者在,他未必就不能用罡氣護身抵擋、甚至用度修再次召喚樹藤,這都能避免受傷。但他想着阿即已被制服,雙手受傷,應該無還手之力。
他哪裏知道,阿即的內力修為在他至上,那兩道傷口雖然傷到肉、卻並不影響筋骨。在他打中阿即的瞬間、阿即已經運起罡氣護住經脈。這傷看似厲害,其實不過外傷。
撲通!名三來不及說一句話,人已經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那飛進森林的兩個木環沒了控制、像突然被獵人射中的兩隻小鳥、硬生生地掉落到地面。
“阿即,你怎麼樣?”郎叔迫不及待從樹林間跑出、衝到阿即面前,滿臉的擔憂。
阿即搖搖頭,雙腳運力向上一跳、那些樹藤被震開;他站了起來,雙手飛快在兩臂間點了兩下、封住穴位,血流很快就止住。
紫眸男孩和僕人也走了出來。男孩走到阿即面前看着他雙手,張大了嘴,過了一會對他豎起了拇指。
阿即沒理會,看了看地面上的名三。
“趕緊回村裡吧,我們去找醫生。”郎叔焦急地說到。
“去我家吧。”紫眸男孩說到。
郎叔聽了大喜過望:“你家是開醫館的?”
“不是。不過離婆婆會看病。”
郎叔聽了看着僕人。畢竟紫眸男孩只是幾歲的孩童,話不可太當真。
“呃…我們下人一般受傷了,的確都是離婆婆給治的。”僕人應到。
郎叔想了想,對他點點頭:”那拜託你們帶路了。”
四人啟程;剛走過名三身旁時,阿即突然一個踉蹌、跌到了名三身上。但他很快又站了起來。
郎叔連忙去扶住,想要把他抱起。
“無事。不小心被樹藤絆到。”阿即說。
“那要是再絆倒腳呢?上來。”郎叔有點凶地朝他說到,蹲了下來。阿即想了想、終於還是俯到了他背上。
紫眸男孩在一旁見到了,眼神里突然多了一絲落寞。
等四人走遠了,消失在層層樹林見,名三的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無聲無息,彷彿是從地面突然長出來一樣。
那人看了看名三,嘿嘿地笑了兩聲。
名三的身體突然冒出一團火苗、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不過兩三下呼吸時間,名三的身體就被燒得精光。火在名三身體燒完的瞬間又詭異地消失了,彷彿不曾出現過一樣,地面上連一絲火燒過多痕迹都沒有,只有一團燒盡的骨灰。
一陣山風吹來,那骨灰便四散。
而那人也消失了,彷彿也被風吹散了。
十三
黑夜到來前,四人到了一個開闊的山地,四周的樹都被砍掉做成了籬笆,把一個大木房子圍起來。
那房子看起來還挺大,至少有四進;僕人打開籬笆的門,沿着石板路走到大門前。
阿即和郎叔抬頭一看,見大門是用十分寬厚結實的兩片大木樁拼接而成,每一邊居然都有一個成人張開雙臂那麼寬。
僕人推開了門,在門后是一座大宅子,柱廊掛着好些燈籠,都已經點上了,照得整個宅子很是明亮。
這時,一個女子從宅子裏迎了出來,對着紫眸男孩喊到:”少爺您可回來了。”隨即她看到了阿即和郎叔,有點驚訝地定在原地。
紫眸男孩不管女子,朝裏面大喊道:”離婆婆!離婆婆你在哪?”
過了一會兒,從宅子裏傳來一把老婦的沙啞聲音:”我還不聾呢,別喊那麼大聲了。阿春,帶少爺去洗手吧,馬上就要吃飯了。”
“離婆婆,有人受傷了,你快來看看他。”紫眸繞開正要去拉他的女子、朝着宅子裏跑去。
郎叔不知怎麼辦才好,背着阿即立在原地。
阿即憑藉他的內力,能察覺這大宅子裏有好幾個人,不過除了那一路陪着紫眸男孩的僕人外,其他人都氣息沉濁,並不像是修鍊者。
這時,紫眸男孩回頭朝郎叔招了招手:”你們進來啊!”
進了屋,見裏面擺設整齊、除了長椅、屏風,牆上居然還掛有字畫。最醒目的卻是四個角落的大燈籠,把整個大廳都照得通明。
在長椅的一頭,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婆婆正坐着,眯着眼;她旁邊擱着一根像是鐵鑄的拐杖,渾身暗紅;最奇妙的是在那彎彎的杖頭上掛着一個小小的紅燈籠,裏面居然也點着,透着淡淡的紅光。四人進屋了,老婆婆仍舊一動不動,看那樣子好像快要睡著了。
“離婆婆!”紫眸男孩大喊着衝到那婆婆跟前;那婆婆被嚇了一跳,身子一抖,隨即皺了皺眉說到:”能不能小聲點,我老太婆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
說完她微微睜大了點眼睛看了看紫眸男孩,又看了看郎叔和阿即。
“他們是誰呀?”
“嘿嘿,是我的手下!”
“手下?”離婆婆有點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郎叔和阿即,眯起眼嘿嘿地笑了起來。
“阿春,開飯吧。”她朝剛進屋的女子說到。
“離婆婆,阿即受傷了,雙手一直流血呢!你快看看他。”
離婆婆慢吞吞地站起來、把擱在身旁的一根暗紅的拐杖扶起、緩緩走到了郎叔面前,湊近了去看阿即的兩隻手。
“不礙事,去拿點藥粉塗塗就好。不過……這是怎麼弄傷的呀?”
“我們和壞人打架了。”紫眸男孩興沖沖地說。
“不是說了不許打架嗎?”離婆婆好像是在責備男孩,可是口氣還是一貫的不慌不忙,好像有點睡不醒的樣子。
“他可是壞人!而且主要也不是我打,是他打。”紫眸男孩指着阿即說。
離婆婆不再說啥,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大廳後面的內堂,過了好一會兒才提着個木箱子出來。
郎叔把阿即放到長椅上,離婆婆顫抖着雙手,從箱子裏拿出一瓶藥粉,倒在阿即雙手的傷口上;她那手抖得厲害,藥粉都撒了一大半在椅子上。
“這傷口不碰得水,得包紮。少爺,你來給他包紮吧。”離婆婆弄完,眯着眼對紫眸男孩說著。
紫眸男孩一聽好像很來勁,二話不說從箱子裏拿出布條、也不等阿即說什麼,直接就在他手臂傷口上繞啊繞啊,繞得那個起勁,彷彿要把手臂都包成包子。
“夠了!”阿即見他完全停不下來,終於忍不住開口。
等到兩個手都包紮好,阿吉的雙手就像猩猩的手臂一般粗大;遠點看還以為他兩隻手串了好幾個大包子呢。
阿即一臉無語地看了看自己雙臂,又看了看紫眸男孩。不想男孩好像很滿意,還輕輕地拍了拍那包紮的雙臂。
這時,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紫眸男孩也不說什麼,拉着阿即就坐到桌子旁;郎叔倒是有些拘謹。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都是自己一年也弄不了一回的菜肴。單單是其中一道爆炒杏菇山豬肉,他就從沒給阿即做過。倒不是他不會,實在是錢太少……想他之前靠着採摘菌菇,也才賣得二、三十枚錢;而那山豬肉是野生的,獵人拉去市集賣,沒四、五十錢都買不到一斤。
“既然來了,就不用客氣。”離婆婆對着郎叔說到,眼睛不經意地掃了掃他,就自己坐到了紫眸男孩和阿即對面。
桌旁就剩下一張空凳子了。郎叔點點頭只得也坐下了。
剛坐下,阿即就犯愁了:他這雙手綁得像兩個大豬蹄子,還怎麼動筷子夾菜呢?
郎叔也注意到了,可他坐在離婆婆旁邊,離阿即有點遠,他正要起身去幫阿即夾菜,一旁的離婆婆又開口了:”哎呀,少爺你把他的手紮成這樣,可叫他怎麼吃飯?”
紫眸男孩這才注意到,想了想很大方地說:”我給他夾菜唄。”
“夾了菜他也放不進口裏面呢。”離婆婆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我喂你吧!”紫眸男孩笑嘻嘻地說到,夾起一塊山豬肉就放到阿即嘴裏。
一股肉香夾着醬料的濃香撲鼻而來,隨即肉的美味充滿了阿即的整個味蕾;這麼香這麼好吃的肉他的確是好些年沒吃過了。
正等他要再細細品嘗時,那肉汁里的香夾着辣就攻入了他的鼻子、瞬間充滿鼻腔。
這居然是辣的!
阿即在前世是江南人士,喜歡甜和酸,卻吃不得半點辣。這辣來得突然,阿即一個不小心被辣得齜牙咧嘴。
不料紫眸男孩見他又張大了嘴,連忙又夾了兩片肉塞進他嘴裏。
“唔……”阿即正想開口,但一呼吸那辣氣更重,整個鼻腔喉嚨都像是着了火一般。
郎叔見阿即一臉通紅、嘴巴直喘着粗氣,連忙起身去拍他的背,怕他給噎着。
想不到阿即第一次吃山珍美味,居然是這幅場景。這頓飯,本該是他吃得最舒服最爽的一次,有大魚大肉,還有人專門投食,可……
阿即肚子還沒飽,嘴巴就先失去了味覺。
那紫眸男孩被阿即那漲得通紅的小臉蛋逗得哈哈大笑。
十四
好不容易熬過了晚飯,郎叔看看天色,早是明月當空照了;他心想這半夜趕路恐怕走不快,雖然這山離開自己住的山峰不算遠,但兩個時辰怕是免不了了。眼下阿吉又受傷了,趕路實在不好。
他正躊躇着,紫眸男孩對着剛收拾完桌子的女子說到:”春姐姐,我想吃桂花糕。”
“好,我現在就去拿。”女子笑着答應到便走出大廳。
離婆婆這時已經又坐會長椅上,把那掛着燈籠的拐杖一擱、就合上眼在打盹。
郎叔見她這樣,本想開口告辭,又怕打擾到她,更加猶豫不決。
很快,女子捧着一盤的桂花糕來了。
阿即見那桂花糕色彩通透,一陣一陣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這裏居然也有這種江南糕點,這讓剛才沒吃上幾口飯的阿即倒有一絲期待。
紫眸男孩抓起一個正要往嘴裏送,突然想到旁邊的阿即手不靈活,連忙把它遞到阿即嘴邊:”你先嘗一個!”
阿即想這小孩也是一片好心,他之前給自己夾豬肉,實在也不知道自己吃不得辣。
一口咬下,桂花的香氣馬上充盈了整個口腔,芬芳中還有一絲清甜;阿即正想咽下那口桂花、突然一陣辣椒的辛辣衝破了桂花的芬香直接沖向喉嚨!
阿即覺得喉嚨一燙、馬上狂咳起來,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一旁的紫眸男孩那大圓眼珠子此刻正盯着他,見他這副模樣,又是一陣前俯後仰。
“你不愛吃就早說嘛。”笑完他故意端起臉、蹦出了一句話。
阿即生平第一次大吼起來——可惜他只吼出了一個”我”字,喉嚨那陣辛辣再次襲擊而來,他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紫眸男孩於是又狂笑起來。
“離婆婆,今晚他們睡哪呀?”吃完桂花糕,紫眸男孩轉頭問那閉眼斜靠着長椅的老婆婆。
“阿春,收拾一間房出來,帶他們去。”離婆婆也不睜眼,慢悠悠地說到。
女子點點頭就出去了。
“哎!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紫眸男孩盯着阿即對他說。
阿即連忙搖頭——經過今晚,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可愛的小傢伙命中克自己!
“幹嘛不?我們可以偷偷不睡覺在床上玩呢。”紫眸男孩降低了聲音湊近阿即的耳朵說到。
阿即很冷漠地對他擺擺手,但剛舉起來那纏着繃帶的手,紫眸男孩就扯着拽出了大廳。
阿即被拉進男孩房間前回頭看了看郎叔,見他一臉的欣慰、就像是慈父看到孩子第一次出門去打醬油一樣。
說要玩,其實就是瞎聊天。
“喂,你餓了沒?”紫眸男孩認真地看着阿即問到。
其實阿即壓根兒沒吃過啥;那幾片辣肉把他鼻子也嗆得難受;之後那辣桂花糕又把喉嚨熏得火辣辣的。但他想到這地方的食物一個比一個辣,實在無福消遣,於是搖搖頭。
“你吃得真少。”男孩嘟囔到,”還想着拉你去廚房偷幾個肉包子吃呢。”
阿即不做聲。
“包子可不辣呀。”男孩認真地說,眼睛眨了眨,那模樣確實招人喜歡。
阿即還是不做聲。
他剛才看對方一嘴塞兩塊辣桂花糕,心裏算明白了:能吃辣的人吃啥都覺得不算辣。
紫眸男孩見阿即沒反應,自己躺在那大床上滾來滾去,小腳丫突然往坐着的阿即肩膀上一搭,就這麼擱在他肩膀上。
阿即想要甩開,但手臂被布扎得像個大麻花、實在不靈活;動了兩下肩膀沒把那小白腳給甩下來,只能作罷。
“嗯,我說手下你命挺好的,有個這麼疼你的爸。”
“非也。”
“啊?非也?哦!你是說他不是你爸?”紫眸男孩身子一歪、把臉轉向阿即,那雙紫色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阿即不再理會他,自己靜靜端坐着。
“那和離婆婆一樣咯。我呀,爸媽也是不在的,都是離婆婆照顧我長大。”
“親婆婆?”
“不是。她一直叫我少爺,也讓其他人叫我少爺。不過我一直都是她照顧的。反正我媽讓我喊她離婆婆。”
說起父母,阿即才想起:眼前這可愛又調皮的小娃好像並沒父母陪同;剛才吃飯就他們四人,並沒其他大人。
“令尊?”
“啊?”紫眸男孩沒聽懂。
“你爸呢?”
“在家吧。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他和媽媽了。”
“為何?”
紫眸男孩搖搖頭,突然問:”那你爸媽呢?”
“不知。”
紫眸男孩用手把身子撐起來,腳也從阿即肩膀上放下;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阿即:
“不知道?難道你沒見過你爸媽嗎?”
他還真沒見過。
“不會吧?那他們在哪?”
阿即搖搖頭。
“那、那你還挺可憐的。起碼比我可憐點。”紫眸男孩靠着阿即坐了下來,側頭看着阿即。
阿即有點哭笑不得;他怎麼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讓一個小屁孩給可憐了。本來沒有父母這事他也沒覺得怎麼樣,現在被這小孩一說,反倒好像真有一絲凄涼。
“你叫什麼來着?即什麼瀚海?”
“即如瀚海。”
“這名字好像還挺厲害的。我叫烈星辰。”
原來他叫烈星辰。
“我這名字好聽吧!”
阿即不做評價。照他的經驗來說,要骨肉分離、還不能常常見面,肯定是因為身份比較特殊、需要被隱藏才會如此。
“屬性者?”阿即試探地問到。
不料烈星辰搖搖頭說:”我沒有屬性。”他想了想,突然嘆了口氣,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開口。
阿即疑惑地看了看他,但並沒追問。他這人,很是不愛說話;在前世還是小小孩童的他,就被身為絕世高手的公孫當家訓話過:要成為人上人,就得多想少說。
反倒是烈星辰盯着阿即看了好久,看得阿即莫名其妙。
然後他才突然降低聲音說:“你答應當我一輩子的手下嗎?”
阿即不明所以。
“如果你答應,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阿即閉上眼,好像沒聽到一樣。
烈星辰見他不說話,生氣了;他哼地一聲把阿即推了一下、想把他推開;但阿即的內功修為可不是小孩就能推得倒的。
結果烈星辰自己反而自己被反作用力推得倒在床上。
烈星辰乾脆就那樣趴在床上,不理阿即。
阿即本來想趁着夜晚溜出去把名三的屍體處理掉;當時他用石子打中了對方的胸腹,但並未真的致命;畢竟對方也是內功達到一定水平,又擁有屬性;所以在他們離開時,他假裝摔倒得時候偷偷出手點中了名三的死穴。
可是眼下自己的雙手被綁成這樣,就是溜出去了,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屍體。
還有一件事讓他有點放不下心:郎叔和他畢竟在別人家;雖然烈星辰是個孩子,肯定不會對他們做什麼。可是那個離婆婆卻有點奇怪。
究竟是哪裏奇怪,阿即也說不上。他能輕易地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動作遲緩、目光遲滯,非常典型的老年人。可是,他卻有一種直覺上的警惕。
這種直覺,是他前世積累下來的。那些絕世高手,往往都是真人不露相。而且烈星辰剛才已經說了,他和父母很難見面。這樣說來,他身份應該不一般;這樣不一般得人物,身邊居然只有一個還算有點實力的僕人當護衛,好像也說不過去。
重點是,阿即他也無法判斷:在這個世界裏,到底靈師算不算是高手?以名才峰的話來分析,這世界的高手必須起碼突破靈帝境界,但那是否鳳毛麟角的存在呢?就像各大門派的掌門,固然都是高手,但門中也常常有些不愛出風頭的人物,深藏不露。
他見過那日在村外路上的幾位神秘人交手;顯然其中那個綠衣男人是層次最高的。當時他也大概評估過,以自己的修為,恐怕和那綠衣男人還有兩層左右的內力差距;但這兩層的功力換算為靈修是幾品的差距呢?
還有,那男子最後施展的金色光暈,已經超出他對內力的理解。那種東西他可不知道怎麼預計。但他知道,那種光暈絕對可以秒殺已經是高手的自己。
像綠衣男人這樣的強者,又是屬於什麼境界呢?
阿即正想着,突然覺得床晃動了起來,隨即一陣咚咚咚地響聲響了起來。
原來是那烈星辰見阿即沒反應,氣得抬着兩隻腳在床上踢來踢去。
孩子都這樣的嗎?阿即無語地看了看那兩隻不停交替得小白腿,嘆了口氣說:”你說。”
烈星辰這才停了腳,轉過來盯着他看:”那就是答應一輩子當我手下咯?”
什麼鬼?阿即哭笑不得。不過想想,白天要不是有他僕人的幫助,自己也不能殺掉名三。
“可。”
烈星辰雙眼骨碌地轉了兩下,突然笑嘻嘻地把頭湊到阿即旁邊:”那你還得先跟我說一個你的秘密!”
“為何?”這和之前說得不一樣啊,阿即皺起了眉。不知不覺間,他也和眼前這小屁孩計較起來了。
“這樣才公平啊。你告訴我一個秘密,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並無。”
“怎麼可能?不信!”
“無!”阿即加重了語氣。
“譬如你偷吃了東西,又或者夜裏偷偷跑出去抓青蛙之類的?”
阿即搖頭。這算哪門子秘密,何況他堂堂一個高手,何至於要干這樣的事?
“不可能。你別想騙我。我可聰明着呢!離婆婆說了,沒有人是沒點小秘密的。”
阿即可不想跟小屁孩沒完沒了,想了想,告訴他也無妨,反正他也不一定信。信不信也沒關係,而且他也不會跟大人們說。
“確有一個。”
烈星辰雙眼發光盯着阿即,那表情別提有多期待了。
“我非這裏人。”
“啊?”烈星辰沒聽懂,頭頂頂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來自江南。”
“江南?沒聽過。不過我也不是青木界的人。”
“江南不歸五行界。那裏的人習武,無屬性。再者,我原不叫即如瀚海。”
烈星辰把雙眼瞪得大大的,好像兩個小燈籠:“真的?那你原來叫啥?”
“公孫即。”
“那還是現在的名字比較好聽。”烈星辰想了想說到。
“那你爸媽呢?他們呢?你的朋友呢?”
“已死。”阿即說得很淡定,內心也真的毫無波瀾。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被仇家殺害了,從小和其他的公孫家子弟一起訓練,往往也是競爭的關係。他能得到當家的當面指點,就是靠在大大小小的比拼中贏來的。
父母親情,同伴友情——這些對於他來說都太陌生了。
但烈星辰看着他,眼裏卻不自覺地透出可憐的目光。
阿即解釋完,便不再說話。他其實對這小屁孩的秘密一點興趣也沒有,但鬧不過,這才說了真話。
“好吧,那也的確是個大秘密。那輪到我吧——我呀,就是因為沒屬性才來到青木界的。”
阿即怔了一下,“青木界?”
烈星辰點點頭。
“五行靈界分五個大界,我們現在在的地方叫青木界,屬木屬性大族管轄。其他四個大界是南邊的火炎界,西邊的金勝界,北邊的水之界和中部的土均界。”
阿即點點頭,以為他說完秘密了,閉上眼準備睡。
“我猜就是因為我沒屬性,所以我爸媽才把我送走……連我唯一的好朋友也見不到了。”說到最後,烈星辰的聲音有點哭腔。
阿即睜開眼看了看旁邊這一臉稚嫩可愛的男孩,第一次明白:在這個世界,擁有屬性是多麼重要的事。
“他們並非拋棄。”他說了這句,連自己都有點驚訝。以前的他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是那個叫郎叔的男子在這幾年默默地影響了自己?
烈星辰瞪大雙眼,顯然他是第一次和別人吐露心聲,也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麼說。
“你怎麼知道?”顯然,烈星辰非常希望別人告訴他這句話。沒有哪個小孩是真的接受‘自己被父母拋棄’這樣的事情的。
“想必他們非一般人,將你送走必有因。”
聽到他這麼說,烈星辰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什麼,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