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萬法宗內 187
第二次擋住荊儀的人是霧實初。
霧實初看了看藤木也也，這才對矮了自己近一個頭的荊儀問道：“我師父偷了什麼典籍？你可有證據？”
荊儀並沒看他，更沒開口。
霧實初還要說什麼，藤木也也開口道：“你看好師弟們，其他事莫管。”
霧實初聽了，咬咬牙，張了張口，終究沒說什麼。藤木也也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沒有一絲躲閃。他們兩人幾十年相處，頗有默契。霧實初心中一動，終於點點頭、讓開了路。
荊儀和藤木也也一前一後，一路下了斷崖峰。
葉長老回過神來，看着藤木也也走去的方向、冷笑了兩聲，隨即又回頭狠狠地瞪了阿即一會兒，才轉身抱起暈倒在比武台上的涼俊明、下了比武台。
台下的眾弟子這下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討論了起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昨天還是宗門英雄的藤木也也，一轉身居然就變成了宗門的叛徒。
槐游、張先道和其他師弟紛紛站到霧實初身旁，卻不知說什麼。阿即下了比武台，走到他們當中，彷彿一切如常。
張先道看了看他，低聲問道：“即如師弟，你沒事吧？”
阿即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霧實初看了看四周，見其他弟子紛紛看着自己這邊，時不時低聲議論着，心中煩躁起來。他低聲道：“初試已過，我們回去吧。”
眾人聽了點點頭，轉身正要離開；曲游和凝渙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凝渙看着霧實初，開口道：“霧師兄，我相信藤木長老不會做出那種事的……”
她話到一半，但又覺得有些不妥，便沒再說下去。
霧實初卻已經聽懂了。他感激地看着她，低聲說了聲：“謝謝。”
曲游看了看阿即，也對霧實初說到：“我相信宗主會細查此事的，霧師兄和各位莫急。”
霧實初對曲游點點頭。對方不是自己明功系的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和自己以及師弟們說這兩句話，就是很大的幫助了。
霧實初對曲游何凝渙抱了抱拳，領着師弟們轉身離開比武台，卻見兩個人從木橋上轉了出來。走在前面的一人白袍飄飄，三縷長須也迎風飄揚，仿若仙人。這人身後則是一個冷若冰霜又秀若桃花的少女。
霧實初和曲游當即認出：來者正是繁度的白長老和隱姬。
白長老深深看了一眼曲游，問道：“比試的初試可是已結束？”
曲游點了點頭。
凝渙看了看隱姬，說到：“師父你若早一日回來就好了，這樣隱姬師妹也來得及參加比試。”
白長老淡淡一笑道：“無礙。”
隱姬一直沉默不語，她隨意地掃了眾人一眼，目光待落到張先道身旁的阿即身上，才驟然閃爍出精光來。
霧實初對白長老欠了欠身叫了聲：“白長老。”
白長老含笑點點頭，並沒說什麼。比武台上的齊長老和瞳長老已經看見了他。齊長老喊道：“白長老你可算回來了。”
白長老笑了笑道：“比試大會有勞齊長老費心了。”
霧實初領着師弟眾人離開。隱姬見阿即走過，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什麼。阿即並沒特別在意，跟着霧實初走過木橋，往明功峰而去。
眾人回到明功峰，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張先道先嚷道：“宗主肯定是弄錯了什麼，我們師父怎麼可能盜取典籍？”
槐游恨恨道：“我看一定是毓秀那兩個老頭子栽贓嫁禍。幸虧即如師弟剛才廢了那個涼俊明，不然他們更張狂了。”他說著，看了看霧實初。
霧實初一改以往懶散而且不羈的模樣。他從斷峰崖回來就一直緊鎖眉頭。要他相信藤木也也做出這種叛宗的事，他是打死都不信的；可是這事來得突然，究竟能夠如何解決，他毫無頭緒。
荊儀出面帶走藤木也也，這就表示宗主已經認定藤木也也是叛徒。畢竟藤木也也是長老，更是一系的掌事，身份非同一般；除了宗主，哪怕是執事院的齊長老也不能說捉拿就捉拿三系的長老。
既然宗主已經下了命令，全宗門上下又有誰能替藤木也也求情呢？
霧實初沒興趣聽自己師弟爭論，轉身一個人進了房間。眾人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嚇得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也只能怏怏地跟着回了房間。
阿即一人站在山峰頂上，吹着風。此時已經是初夏，風中帶着一絲熱氣，吹在臉上有一絲絲的麻癢。
在前世，他所在公孫家是武林公敵，皆因公孫家武功高強、卻又愛仗勢欺人；壞人之所以壞，就是因為沒有惻隱之心；公孫家的人對外人狠，但對自己的子弟也不例外。所以，公孫家的子弟歷來都是依仗勢力來保全自己。阿即因為自己天資優秀、又懂得隱忍，才一直等到公孫當家看中自己、將自己留在身旁。他自此才不怕被其他同系的子弟加害。也正是如此，他對於家族裏的人毫無同情心，更不會幫忙。
只是這一世到了這萬法宗的明功系，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融入其中；若是以前的他，絕不會管藤木也也是否被栽贓，也不會管霧實初和其他師兄的擔憂。但現在，當他站在這明功峰的峰頂，吹着這山風的時候，心裏卻不知不覺地盤算起如何救藤木也也了。
第二日，比試再次進行。昨日裏勝出的選手將在今日通過複試選出三甲、獲得參加“誦讀會”的資格。
和昨日初試為了獲得晉級名額不同，複試是直接確定三甲，所以所有的比試選手都必須連番參加比試。也就是說，第一名上場的選手和第二名選手比試后，勝出的那一位將要迎戰第三位選手，之後勝出的那位則繼續迎戰第四位選手。換句話說，假如第一位選手一直獲勝，他就不得不面對車輪戰了。
最終，勝出場數最多的三位弟子獲得三甲位置。
這個時候，抽籤決定順序變得格外重要。
其實還有一個也不能忽略：假如同系的選手多，長老可以根據抽籤的順序安排晉級的弟子，讓其他的弟子讓賽——主動認輸；這樣一來，被長老看中的弟子就可以養精蓄銳了。
這也是為何毓秀系連花直人這樣不入流的弟子也派上場的緣故。
為了以示公正，齊長老將進入複試的弟子名字全寫在木牌上，再放於一個木箱之中。各系長老輪流從木箱中取出一塊木牌。長老所抽到的木牌順序對應的就是弟子上場的順序。
首先進行的依舊是“及冠組”的比試。
齊長老首先將手伸入木箱中，隨即取出一塊木牌。上面赫然寫着二字：曲游。
齊長老舉起木牌、同時朗聲叫道：“第一名選手上台，曲游。”
曲游隨即上了比武台。
齊長老轉過頭來，對白長老道：“曲游乃你繁度系弟子，對手就由白長老你來抽吧。”
白長老當即走到比武台上的木箱前，伸手拿出一面木牌來，見上面寫着三個字：花未中。
葉長老嘆道：“這一來就要看高手過招呀。”
白長老含笑不語，轉身回到座位上。
曲游見到花未中上台，對其抱了抱拳。
“花師兄，請指教。”
花未中只說到：“指教。”
話音剛落，他身形已經動了。他右手一翻、掌心已經握着一朵黃色的花。這花含苞待放、下面接着的花莖綠得發亮，彷彿是玉雕刻的一樣。
他右手一揮——那花苞中便有靈氣涌動而出、隨即幾聲破空之聲響起。
曲游腳步輕挪、一個翻身已經離開自己原來站的地方。那地上隨即出現了幾個細洞，入木三分有餘。
底下的槐游看到了變了臉色道：“這是什麼招式？好詭異啊。”
因為昨日藤木也也被捉一事，霧實初不想再出什麼亂子，所以只讓進入了複試的阿即和槐游跟着自己來，其他的師弟都留在了明功峰。
“那是花未中將靈氣灌輸到靈器上激發的氣流。這氣流無色無相，傷害範圍也很小，但卻很是凌厲。”霧實初這時說到。
一旁的阿即看了卻不以為然。這氣流的原理就如同他使用的“隔空點穴”一般。雖然這花未中所射出的力道比自己的點穴手法更為霸道，卻也沒十分可怕。只要曲游掌握感應空氣的流動變化，這看似無形無相的氣流攻擊並不難避開。
曲游是水屬的修鍊者，最懂得感應無固定形態的流動之物。果然，花未中手中的那花朵靈器雖然不斷射出氣流，卻都被曲游一一避開了。不僅如此，他還漸漸逼近了花未中。
花未中自然也發現了。他開始在比武台上遊走，故意和曲游拉開距離。
曲游並不急，一邊避開花未中的進攻、一邊尋找機會。他心裏清楚：那靈器雖然能射出氣流，卻要消耗花未中的靈氣。長久下去，花未中還是會吃虧。
花未中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種攻擊的弱點。他左手突然往地上一拍——曲游站着的那塊木塊突然“喀喇”一聲脆響、向著上方的曲游卷了上來！
這花未中是木屬修鍊者，他看準曲游避開自己攻擊時落腳的地方，利用<度法>改變了木板的形態，想藉此限制曲游的行動。
他這招來得突然，曲游一怔，未及反應、雙腳已經被木板捲住！
花未中右手一翻——哧哧！幾聲破空聲響起！
曲游反應極快，右手一張——頓時一塊六棱形狀的冰盾憑空而出、瞬間擋下了那幾下氣流。
他雙腳運起靈氣、向上一跳——木板應聲裂開，曲游已經脫離了限制。
這冰盾乃是萬法宗的<度法>之一：<隔空>。之前涼俊明在和槐游打鬥時也用過。不過曲游用起來更為瀟洒、也更為流暢。
花未中見曲游躍到半空，突然大喝一聲、手中的花朵快速在胸前劃了一圈——一股強大的氣流憑空湧現、直接沖向半空中的曲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