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內傷

第27章 內傷

姜蒓如的傷勢比曲敬預料的要嚴重,或許也比她自己原先估計的要嚴重。

雖然只是在最初遇襲時和來人對了一掌,而後在奔逃中背部靠近左肩的位置中了一拳,但她憑着一口真氣直奔出數里地遠,直到遇到曲敬,方才昏過去。在她想來,左肩的骨頭應該是裂了,內傷估計也逃不過,可是在服用了隨身帶的烈山城療傷聖葯清露丹之後,再加內力調息,應該就不會再有大礙了。但隨後在去往曲宅路上的吐血,以及暗自運功調息時內力的遲滯感,才讓她重新估量了所受的傷勢。

曲敬則是在她當時如仙人般凌空飛過兩艘船間的三丈水面時,就覺得她是沒有大問題的,雖然隨即她便昏了過去,但是想來應是躲避敵人時,緊張的精神忽然放鬆下來所致,也並不曾想到原來傷勢如此之重。

可是隨後,被曲敬遣人請來的號稱東京城醫道聖手的獨勝元在給姜蒓如診脈之後,卻一個勁兒地搖頭,眉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曲公子,這位姑娘所受之傷有些棘手……不不不,老夫並非指她左肩,此處尋常骨傷,雖也不輕,但並無大礙,靜養即可……我的意思是,這位姑娘所受的內傷有些不同,老夫也並非全然不懂江湖手段,各種內外傷勢也是見過的,可姑娘身上這傷,雖不至於致命,卻很有些詭異,臟腑並未受創,但氣血受阻,似是有淤滯之氣阻塞在經脈之中,這等傷患,非老夫所能醫治,只能儘力開些藥劑,餘下的,還得寄望於這位姑娘自己的手段了。”說著,取過紙筆寫了一副藥方,交到曲敬手裏。想了想,又拉着曲敬單獨到了偏廳:“另外還有些話,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要說與公子……老夫行醫幾十年,閱人無數,我觀此女應是江湖中人。老夫與令尊相識十餘載,也是看着公子長大……我也不問公子是如何識得此女,只是,貴府家大業大,公子又是令尊獨子,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間的危險,公子須得心中有數才是……”

對於自己的傷勢,姜蒓如其實心中已有了些計較。在之前運轉內力搬運周天時,她就感覺到了不妥;方才聽了老郎中的話,心中那隱隱的猜測便更做實了七八分。眉頭皺地更緊了。

老郎中診脈時候的表情,一向機警的姜坼也是看在眼裏的。待到老人收了診金帶着葯童告辭出門,姜坼便拉了曲敬詢問,曲敬把方才老郎中關於姜蒓如傷勢的話轉述了一番,卻終究沒提姜蒓如吐血的事,姜坼也咂着牙花一臉的愁容:“那三個點子確實太扎手了,領頭那個出手第一招就逼得阿姐和他對了一掌,阿姐直接被震得飛退出去,估計就是那時候受的內傷,我是當時落在後邊和凝翠一起正在揀買面人,那些人第一時間被阿姐擋了一下,我們又事先約過這種情況的應對,我這才能帶着凝翠衝進路邊的小巷子躲過了一劫。不過阿姐的功夫那可不是吹牛的,雖然受了些許內傷,但等她調息一陣,定能很快好起來的!而且我剛才進門前已經在來的路上給黎大留了暗號,——哦,黎大是我家裏跟來的一位高手,今日也有事出去了——嘶!他不會也出事吧……不會不會,黎大可厲害着呢……他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等黎大來了,不管是阿姐的傷,還是別的什麼,我們就都不懼了!”

“如此最好。”曲敬看姜坼說得認真,也便附和了一句。

黎大找來曲宅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接近子時了。

時值深夜,黎大倒是爽利之人,既沒有走門,

也沒有驚動家中僕從,直接越牆而入,好在姜坼所留的暗記都是直接指向曲宅的後花園,倒是沒有驚擾到前院中的眾人。進入曲宅花園,黎大徑直飛身來到小樓的窗外,從窗戶紙上捅開的小洞裏見到了守在一樓說話的曲敬和姜坼,隨後便招呼也沒打,直接推門而入了,倒是把曲敬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自己人。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黎大。”姜坼按住差點跳起來的曲敬。

曲敬能看得出,見到黎大到來,一直不過是故作輕鬆的姜坼明顯鬆了一口氣。

“黎大,你可算來了!你走後便有人把我們也約了出來……阿姐受傷了,現在在樓上休息……”姜坼迎上去,口中倒豆子般說著。

黎大面色凝重,靜靜聽姜坼說了之前的情況。姜坼又向黎大介紹曲敬,黎大便眯着眼睛望向了曲敬,曲敬也對黎大拱手致意,說了救下姜蒓如的一番經過。待到曲敬說完,黎大眼中危險的光芒方才稍稍緩和了一些,只道:“帶我去看看大小姐吧!”

黎大在二樓見到姜蒓如時,少女已然換上了一身素白色輕絛心字羅衫,配一條素白色綉裙,是凝翠剛剛出去採買的。此刻,姜蒓如正自五心朝天盤坐於床榻上,雙手合掐一印決,閉目調息。伺候在一旁的凝翠已經收拾了姜蒓如剛剛換下的有些臟污破損的衣物,而聽從曲敬的吩咐,已經到藥鋪抓了葯的墨雲,則正在一旁的小廚房給姜蒓如煎藥。

姜蒓如此時所在的這房間,是這棟小樓二層的一間客室,就在曲敬卧房的斜對面。因曲敬性子隨和,為人又頗為四海,因此人緣甚好,平日裏朋友也多,特別是與周鑒升之流的一干京中紈絝,更是私交甚篤。因此,隔三差五便有人過府遊玩、徹夜長談,更常常有彼此留宿對方家中之事。這間小客房,便是為臨時留宿的客人所備。墨雲陪着姜蒓如過來之後,還按照曲敬的叮囑特意給換了全新的鋪褥。

聽到房門輕響,姜蒓如收攝體內巡行運轉的內力,吐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目。見到是黎大,有些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黎大先生今日出行,可有所得?”

黎大看着姜蒓如明顯蒼白的臉色,雙眉緊鎖,微微搖頭,並沒有說話。

姜蒓如也無奈地搖頭嘆道:“看來的確是中計了啊……”

“聽聞大小姐受了內傷,不知此刻傷勢如何?”黎大面上仍舊冰冷漠然,語氣中卻透出濃濃的關切。

“倒是算不得嚴重,只是……如今的情形有些古怪……”姜蒓如神情頗有些怪異。

話雖如此,黎大仍舊放心不下:“可需我助大小姐運功療傷?”

“不必。我亦知黎大先生功力深厚,只不過這傷勢怕不是功力深厚便可化解……”姜蒓如想了想,忽道:“黎大先生到烈山城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我跟隨城主時,烈山城正在張燈結綵為城主大婚做準備。”

“嗯……二十年……那想來先生對我烈山城的一些舊事也當有所耳聞吧?”

黎大古井不波的神情終於微微變了變:“大小姐是說十五年前那件事?”

姜蒓如狡黠一笑:“先生果然是知道的!正是年幼的我險些被歹人擄走,爹爹還因此被神異莫名的功法所傷的那次。”

“蒓如你曾差點被人奪走?”同一時間,曲敬正端了葯碗走進房門,恰巧聽到二人的對話,隨口問道,“什麼樣功法當得起神異莫名之稱?”卻渾沒發現黎大臉上剎那間浮現的殺意。

“黎大先生!”姜蒓如卻在第一時間輕喝了一聲,黎大已然微微抬起的手臂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而一旁被葯碗燙得齜牙咧嘴,正快步走進屋來的曲敬,渾然不知自己方才一瞬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蒓如,先把葯喝了吧!”

少女接過葯碗,輕輕吹着翻騰的熱氣,“嗯,若思有興趣聽聽?說來都是陳年舊事了,當年,在我的百日宴上,我差點就被歹人擄走,後來父親與那歹人一場激斗,才將我奪回,但是父親也因此受了傷,用了足足兩年方才康復。”一邊說,一邊慢慢啜着碗中的葯湯,或許是葯太苦的緣故,每喝一口便蹙一蹙眉。好半晌,才將空掉的葯碗遞給黎大,黎大便順手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那賊人為何要搶奪於你?呃……非是對蒓如你有不敬之意,只是當年你畢竟只是襁褓嬰孩,而且還是女孩……”曲敬有些不解。

“這我就不清楚了,族中事後也多方查探,可並無什麼線索。但想來是有什麼圖謀的。”姜蒓如耐心答道。

“我雖不是江湖中人,但是烈山城城主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知道令尊那是天下排得上的高手,怎麼會……”曲敬覺得這其中像有什麼問題,可是一時卻想不透徹。

“爹爹自然是天底下屈指可數的高手,但一來畢竟江湖廣闊,人外有人,二來,那功法實頗有神異之處,簡直如同妖法。爹爹一時不慎,着了賊人的道,也是有的。”

“……”曲敬愈發覺得有些不妥。

“實不相瞞,我今日所受之傷患,或許與當初父親所受之傷差相彷彿。”

曲敬聞言吸了口氣,胸中疑惑更盛,口中只道:“不是說當初令尊用了兩年方才恢復?這可如何是好……”

而之前就已然隱隱猜到了大概的黎大在聽了少女的話后也不由得緊皺起眉頭。

“這個……總還是有些辦法的。”姜蒓如認真道,忽而轉對黎大輕輕笑了笑:“黎大先生,可否容我與若思單獨說幾句話?”看黎大有些凝重的神情,又道,“放心,這傷一時三刻真的不妨事的,我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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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水異俠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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