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辣椒散
所有人都吞了吞口水,不敢多說什麼,只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他們走不了了,因為已經有一個人,被隔空打穴的手法,活生生釘在了地上。
熊瞎子轉頭去看時,大叫道:“又是莫放休!”
令狐輕悄悄堵上他的嘴,皺眉道:“兔子的確很慘,但獵人還在!”
熊瞎子瞪大了眼睛,不再說話。
那個死去的人,也是他們的朋友,喚作“兔子”。
而真正的獵人,也在獵殺着熊和狐狸,甚至一塊玉。
熊瞎子掙開令狐輕的手,喘息道:“兔子招他惹他了?”
令狐輕苦笑:“你要知道,五獸永遠是獸,殺我們永遠也不需要理由的。”
熊瞎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道:“狐狸,你再說一遍?”
令狐輕淡淡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說道:“殺你們,永遠永遠不需要理由!”
熊瞎子突然大笑:“好!好!這是你說的,這是你說的!你就連我們兩個字都不敢說了?”
他突然說不出話來,立在原地。
這一次不是魔頭莫放休,而是華玉青!
手指疾點檀中穴和啞穴,在一瞬之間控制住了熊瞎子。
令狐輕愕然道:“你...”
華玉青正色道:“現在絕對不是吵架的時候。”
令狐輕道:“我知道這一點,可莫放休的為人,天下有誰不知道?”
華玉青點頭:“到時候我把熊瞎子的穴道打開,你們趕快搬人回賭坊,越往裏跑越好!”
雙指齊出,解開熊瞎子的穴道。
他們沒有時間了。
敵人在暗處,他們卻在明處。
如果再遲一步,再遲最後一步,那麼就連華玉青也有死亡的可能。
青衣拂動,人影繞了一周,停在第二個受害人——白佳魚身上。
眼下除了熊瞎子、令狐輕、華玉青、宮憐和宮憫之外,所有人都已被封住穴道。
華玉青低聲道:“快扔人!”
熊瞎子和令狐輕“嗖”地竄出,如同擲暗器一般,將外面的人扔回去。
長空無煙,狂風洗天。
天空中飄着零零碎碎的紙屑,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辣味。
華玉青最後一個回到賭坊,不理其餘的賭客,連忙將門反鎖住。
還是那張榆木桌子,還是那尊佛像,還是那爐香。
這一劫,能不能逃過?
這又是不是天命?
總之,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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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沉寂。當然,也沒有多少人能發表見解。這裏的人,本就沒有多少高手。
人的臉色很差。
華玉青突然一拍桌子,道:“宮憐,如果是我們一起上,能對付的來風流十三指嗎?”
宮憐慘笑:“不知道!”
華玉青道:“為什麼?”
宮憐道:“所有和他交過手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慘敗。”
華玉青道:“難道我們也只能認命?”
宮憐點頭:“如果早些投降,或許能留住命。”
宮憫卻道:“我們有十幾號人,算上旁邊的幾個賭局,還有賭坊的主人,興許能有一戰。”
華玉青聽到賭坊主人的名字,竟笑道:“不可能的,賭坊的主人一定不會來。”
宮憐問道:“他是誰?”
華玉青道:“一個很神秘的人,就連我也沒見過他動手。”
宮憫道:“那你就敢肯定,
他一定打不過莫放休?”
他說完這句時,有些後悔了。
因為這個神秘的人,也許不會出手;更可怕的是,或許還會是莫放休的人!
而這個人,恰好就在他的背後,恰好就聽見了這一句話。
宮憫的確該後悔了。
只聽得一人笑道:“我可以幫你們,打過莫放休。”
華玉青一驚,跳出木椅,大喜道:“這位正是賭坊主人,夏吹棉夏先生!”
夏吹棉點了點頭。
宮憫緩緩道:“若沒猜錯,綽號飄飄劍客的人,也是你?”
夏吹棉也只是點頭。
這是一個乾瘦和冰冷的男人,甚至不太願意移動。
華玉青笑道:“倘若你肯出手,就是莫放休也很難打得過。”
夏吹棉看了看周圍,問道:“你們怎麼確定,這個人就是莫放休的?”
宮憐一下子怔住了。
他開口道:“天底下會隔空打穴的人,恐怕也只有莫放休的風流十三指。”
夏吹棉道:“哦。”
正在此時,宮憫已將僵硬的唐而黃搬到了木桌子上。
眾人解開他的衣服一看,果然與白佳魚一模一樣,渾身冰冷,並無半點兒毒跡。
華玉青沉吟片刻,說道:“這個人指力一定不差,但絕不僅僅是指力不差!”
宮憐道:“可莫放休的內功,也要比一流高手,還更精湛。”
宮憫搖頭:“這個人還有一個特點!”
幾乎同時出口:“什麼特點?”
宮憫道:“他一定很冷很冷,冷到能讓別人也感受到冷。”
他們都不太敢看夏吹棉了。
因為夏吹棉就很冷,即便他姓夏。
華玉青咳嗽兩聲,道:“會不會,這個人現在就在這裏,而且冷得像一塊冰。”
令狐輕開口,輕聲道:“華玉青,你是不是知道那個人了?”
華玉青笑道:“我不僅不知道,而且要被他繞暈了。”
令狐輕道:“你不必裝傻,我知道你懷疑夏吹棉,可他用的從來都是劍,而不是指頭。”
華玉青道:“狐狸,你——”
令狐輕打斷:“我不叫狐狸,我姓令狐!”
華玉青笑道:“我知道的。”
令狐輕道:“你方才要說什麼?”
華玉青道:“我想告訴你,我並不懷疑夏吹棉。”
令狐輕不解:“那你懷疑誰?難道還是莫放休?”
華玉青悠悠地道:“雲無跡。”
令狐輕聽罷,想了很久,才能開口:“雲端無涯,人行無跡。”
華玉青接道:“君子論跡不論心,自古情死天涯人。”
令狐輕道:“如果是他,你有幾成把握?”
華玉青斬釘截鐵道:“十成。”
令狐輕淡淡道:“如果是他,又為什麼要來找你?”
華玉青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令狐輕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還在惦記我那張紙頁?”
華玉青“嗯”了一聲,拖了很長很長。
令狐輕道:“你如果真的想要,也要找到蠶鯨功的全本秘籍才是。”
華玉青點頭道:“不錯。”
令狐輕臉色一變,道:“難不成那本秘籍就在你手裏了?”
華玉青搖頭。
令狐輕正欲長舒一口氣,忽聽華玉青道:“不在我這裏,還能在哪?”
令狐輕大驚道:“這本秘籍,原是藏在古拉米雪洞的。”
很遠很遠的地方,覆蓋著一層凍土的邊境地。傳說只要在冰原上行走十天十夜,看到的第一個洞穴就會是古拉米雪洞。
華玉青笑道:“如果你帶着一本笑話書去那裏,是根本感覺不到寒冷的。”
二人談笑時,已經有人在賭博了。
宮憐搖了搖篩盅,出來便是三個四點。
華玉青轉頭道:“宮憐,你已經開始賭上啦?”
宮憐嘆道:“沒有,我只不過想看一看,老天的安排罷了。”
華玉青道:“哦?他能有什麼安排?”
宮憐道:“世上的每一條路,每一條河,無不是有始有終的,這難道不都是上天安排的?”
華玉青嘆道:“或許真的是,可你也不能否認,人的作用是比骰子的作用大的。”
他好像一直都在笑,哪怕分明是在嘆息。
仍然找不到兇手,所有人就像被困在一間封閉的屋子裏,時刻都有死的風險,卻連任何一個縫隙也找不到。
人的生命也是這樣,或者一輩子活在這個匣子裏,或者拼了命去突破他。
但匣子外面又是什麼?
明晃晃的刀子?還是一望無際的冰原?
不知道,但他們清楚一點,這在他們眼中,已經算得上夜空中的明星。
宮憫走過來,忽然問道:“哥哥,你聞到沒有?”
宮憐問道:“聞到?”
宮憫點點頭:“辣椒粉的味道,而且是從外面。”
宮憐用力嗅了嗅,道:“不是外面——是屋子裏,屋子裏就有辣椒味。”
華玉青卻聞了很久,只是搖搖頭。
宮憫道:“華兄弟,你是不是鼻子不大好?”
華玉青慘笑道:“我也許冒寒了。”
他還在想,會不會是幾天之前的翠玉樓里着了涼。
宮憫道:“冒寒才要吃辣椒,我們這些平時不吃的,一聞到辣味就能反應過來。”
華玉青答道:“是,是。”
毫無進展。
甚至連雲無跡或者莫放休的影子都沒看見,他們就已經疲敝了。
因為不僅僅是辣椒——
還有霜寒凍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