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禍水
西門一開,迎面走出的便是一眾身披輕甲的禮儀隊。
他們人人皆面色肅穆,踱步而行,是與站在門口的那群東扭西歪的新兵蛋子,在氣質上就有本質的不同。
禮儀隊列走出,後向兩邊分列兩排,一名身材高大健壯,身穿簡樸儒裳的年輕人幾步走出,其人身後還跟着一眾着各色甲胄的年輕人。
其人正是朱雀關的武府總執事,負責總管周邊一切大小刑事的四相門親傳弟子,王堂。
“姐夫。”
楚紹雄在通報完情況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駐地。但看見來人,沒想到是自家的連襟兄弟親自出迎,他笑着朝對方打了一聲招呼。
王堂亦向他點點頭,但卻沒像往日般熱絡回應,反而是直奔李鶴之他們這一伙人。
在初初見到李鶴之他們一夥時,他卻微微皺眉,心中則在想:
最靠後那名粗眉漢,應該是築體境,但其餘這四人…?
他觀察着對方眾人,在他的眼中,對方那看不透的四人身上,皆呈現出一片灰濛濛的迷霧!他要很認真的去觀察,才會有那麼絲絲絳教特有的血腥炁被他所瞧見…
王堂雖然不明白這是絳教的什麼匿炁功法,但既然有血炁,那應該是絳教子弟無誤!
遂,想到此處的王堂,便按照從前學到的門教交往禮儀,繼續大步向前,但他每向前踏出一步,都隱約加重了自身的那種鋒芒之感。
而在其人站到了兩伙人的正中時,他散發出的金銳意氣已達到了頂點。
這便是尋常百姓家所言的下馬威。
李鶴之在來時,已對那玩家幾人略微闡述過,有關於去往別教拜門的具體流程,他們知道現在是該下馬了。
當然,如果不願意下馬,想騎馬入城,那自可散發自身的武果威勢,強勢與對方比對一番,畢竟尊重是建立在硬實力之上的。
但一般的情況下,只要不是帶着火藥味去拜門的,尋常時候的兩教相交,也沒誰會在此刻硬頂回去。
正常的應對,最多也只會如李鶴之現在一般:
是一股濃厚的血腥之炁從李鶴之身上微弱散發,在這股微弱的氣息稍微觸碰到對方的金銳鋒芒時,卻又迅速收回。
這一是讓對方確認自己這邊的門教身份,二是表示某種善意的態度!
王堂感受到對方這無誤的回應后,正色點點頭,之前的某種疑惑減弱了三分。
而還在馬鞍上的四人,繼而紛紛下馬上前,是與站在前方的李鶴之,同時打起一套完整的絳教教禮。
但是!最後排之人,那一直與另外四人同步不了的蹩腳動作,卻是額外引人注目。
王堂又是微微皺眉,卻故意像沒注意到那名絳教粗眉漢一般。
他同樣領着身後的眾人,回應了一套完整的四相門教禮。
而後便簡介地朗聲說道:
“請。”
王堂話語不多,用手勢向後一請,是又領着這“絳教”五人一齊進到了朱雀關內。
朱雀關亦是宮市制城邑。
西街道上,直通宮禁區的來途過程,其中那跨越火盆、枝條掃水、金盆凈手等流程因過於繁瑣,便不再過多贅述。
一眾人等,在經歷那一系列的入門客禮后,便被領到了一處典雅大氣,卻明顯還有積灰未被臨時打掃乾淨的西宮偏殿內。
他們相繼坐下,便開始了互相認識,互相通報家門的寒喧。
“求渡兄弟,聽聞你們是從鹿兒嶼而來,
還是家尊受籙,那請問當代絳教教主魏季海,與你關係可是…?”
王堂讓下人奉上最高規制的熱茶湯與一系列珍稀果物,他便率先開口試探道。
“教主正是在下祖父。”
李鶴之面不紅耳不赤地笑語言道,還似帶有某種驕傲。
他笑言着的同時,又舉教禮向東面絳教的武庭方向一拱,似是作某種避諱。
“哦!原來是鹿兒嶼的少門主,失敬失敬!”
王堂聞言,立刻就心思活絡地想通了關鍵。
絳教是家族式傳承,每一任的教主旗下,那守邑的外門主必是其人親近的兄弟或是子女。
聯想到其人於身份鐵令上的親故描述,他瞬間就想明白了,對方定是那鹿兒嶼外門主的獨苗親子。
“看閣下氣宇軒昂,衣袍內請有四相,想必閣下亦是門內親傳吧?”
李鶴之結合著自己了解到的知識,而後笑語言道。
在另一邊,王堂聞言,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掛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尋常的武人,或許只會崇敬那些四相門中的着甲弟子,他閑逛於市時,自己這不同常人的親傳弟子身份象徵是鮮有人知。
見對方竟注意到自己這不經意流露出的“低調”小細節,他越發確定此人,必也是門教高幹子弟圈子裏的那一批人!先前他是多慮了。
“伍堂(王堂字)不才,當代門主受籙,亦拜師於門主,是這幾年才轉任到朱雀邑的,正擔任着此關的武府總執事一職。”
王堂哈哈一笑,同樣以不輸驕傲的口氣,笑而回應道。
二人此間相視一笑,見身份上是誰也不輸誰,那自是可平輩相交的武者。
沒準再等多幾年,二人還能在兩派明面上,再行什麼門教交際。
“聽聞魏惘兄弟,是領有重案而來,我是負責當地案審刑事的總管,此地沒有外人,可細說一二了吧?”
王堂直入主題講道。
李鶴之點點頭,他對四相門唯一的好印象便是行事直接,做事利索,他也不再遮遮掩掩,便按照昨晚想到的話語明言:
“我們亦是鹿兒嶼的武府門徒,是追查一起惡性案件的犯案人,追尋到的此處地界。”
“哦?”王堂聽着,捧哏了一句。
近來的朱雀關是風平浪靜啊?也沒聽說過有何江洋大盜跨境而來,不會是有什麼出錯吧?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那邊當地,從前有個叫白果邑的從屬聚邑…”
李鶴之洋洋洒洒,將白求財過往犯下的累累錯果敘述了一遍,他對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初初接觸到的那起惡案特別印象深刻。
同時,他也知道每個門邑的消息閉塞,更何況是別教之事呢。所以,他是很放心的就把那起徹底結案了的往事搬來就用。
是當作了他們達成最終目的的所謂背景煙霧彈。
而在李鶴之說完,對面坐在太師椅上的王堂一拍身前桌案,憤憤言道:
“此種人渣簡直天理難容!”
王堂亦有妻兒子女,他最見不過眼的,便是那種因報復門教等原因,肆意妄為的,且禍及家人的虐殺。
只因他從小是在四相門的武庭青龍江長大的,在他的心中,似還有那幾分舊派武者的浪漫,是還未被周邊環境所磨滅。
而李鶴之在敘述的過程中,亦有暗晦的隱射寶甫恩之事,但見王堂這番氣憤之態,竟無半點惺惺作假,看來對方是並不知情鹽鋪那事。
王堂擔任的這門武府總執事,看來還是被下面的人架空了啊…
李鶴之在心中暗暗猜想道。
結合著對方說他自己,是這幾年才被調任來朱雀關的,李鶴之也能微微理解,為何對方並不知情。
煙霧彈鋪開,輪到實事了,就又聽李鶴之繼續言道:
“是的!但此賊人,在我們事後審出,他竟還牽扯到一起很重要的綁架案,這本是我們絳教內部的秘辛,但見王兄弟心中亦有一番正義存在,我自是可以略微透露一二的…”
李鶴之將頭朝向了王堂那邊。
王堂一見,知道這件事肯定不同尋常,也肯定是不能給下面人過多透露的,他便也伸長了脖子,湊過頭去細聽。
周圍近旁的那一眾四相門武者,識趣地打着哈哈,同時往門外而走。
小口吃着盤中瓜果的玩家們,也與那名莊園帶出來的大兄弟正坐於側席。
李山主在路上曾言的關鍵點貌似到了,任務要求便是:
在一眾四相門人紛紛避嫌時,讓他們扮作失聰木偶的樣子,如果可以,甚至遠離他們這場談話。
“嘿嘿,師兄們,我們也出去走走吧。”大犬是戲精上身,立馬便拉起身旁的燈火,往屋門外走去。
害羞尼與參軍雖然聽不懂神蒼語,但動作可是看懂了,他們互望了一眼,是沒想到這位大犬好漢,竟然入戲那麼深!
好好坐好不就得了!出去幹啥啊!??
要是被人搭話了,他們該怎麼辦!?
這不就暴露了嗎??!
看眾人紛紛走空,李鶴之雖然在心中暗暗擔心起不懂神蒼話的三名小玩家暴露,但也無可奈何。
他只能按照原有步驟,對王堂說道:
“王兄可聽聞,前任紅衣聖女的失蹤…”
李鶴之若有其事一般小聲說著,王堂則是眼中精芒突然閃過。
這事…他是知道的!
同時也是近來,他才從一些不方便透露的渠道,聽那些江湖嘴耳們談起!
絳教現在…不就是因為那名前紅衣聖女的緣故…才和丐幫關係破裂,最終走向…開戰的嗎…?
看王堂錯愕地微微點了兩下頭,李鶴之繼續三分真摻雜七分假地說道:
“我們有意放走白賊,就是想追尋他的最終藏匿之處,好一網打盡他背後的牽連勢力,當然,最終目的還是尋到我們聖女的下落,最終平息現在的這場無妄風波…”
“所以之前的那場結親是真的啰?”
王堂訕訕問道,這是另外一起與紅衣女有關的絳教秘辛。
李鶴之知道對方所指何事,雖然與他所知的真相正好相反,但他為了達成目標,亦微微點頭,繼而言道:
“是的,所以為了不暴露給絳教中的好戰鷹派,我們這遠遁千里的,緊緊相隨的追蹤,亦只能是出動五人小隊行事,就是為了隱蔽行蹤!而在這朱雀關附近,我們是最終發現了我們的任務目標!”
“哦?”王堂一聽,立馬是更精神了。
這種層層撥開迷霧的感覺讓他上癮,他亦是喜歡偵查刑事,才苦苦哀求他的師傅,給他安排這一份武府要職的!
但見李鶴之最終說道:
“那白求財,被我的師弟最後尋覓到的所在之處!正是你們朱雀關北面山林之中的大寨…”
“紅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