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花里郎
傍晚的夕陽已落許久，宮廷內卻燈火不滅，秦王正批閱書簡。
夏無且遞過一碗湯水，道：“大王，秋冬之交，宜輕飲半碗老薑湯，以保陽氣不泄！”
秦王政放下書簡，端起遞來的葯湯，輕飲了半碗，道：“夏醫官，就飲半碗？”
夏無且輕笑道：“飲盡更好！驅寒良方也！”
秦王端起碗一飲而盡，道：“這下可好？”
夏無且道：“以為大王不喜辛辣，必不喜飲盡！不想大王不拘不束，懂得保重自身金體，實乃大秦之福也！”
秦王道：“哪一次夏醫官葯湯呈上，寡人不是爽快下肚！還不給夏醫官不厭其煩的說上半天！寡人還是服從一點為好！”
夏無且聽了，心內暗自好笑，卻道：“夏某謝過大王。”說完，便從正殿門口出去了。
宮殿內只有秦王政一人，案台上左右各一大疊書簡，左邊的書簡待閱，右邊的書簡已閱。他感覺有點疲憊，便站了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忽然，燈光激烈的閃爍了好幾下，秦王揉了揉雙眼，望向殿門口。
他“咦”的一聲，心道：沒感到有風，怎麼油燈卻閃了好幾次？
他想及於此，不由得轉身又張眼去四下察看。
不曾想衣袂碰着一卷書簡，“噼啪”的一聲掉落地上。
待得他彎腰將書簡撿起來，台階下面卻多了一人！
秦王吃了一驚，慍怒道：“走走走！此處無事，你也去了罷！”
那人身穿宮廷衛士裝束，道：“此處有事，且是大事！”
秦王愕然道：“大事？甚麼大事？什麼大事也與你無相干！”
那衛士道：“嗯！天下大事當然與我有關！”
秦王大怒道：“你小小衛士，也配說天下大事么？”
那衛士卻笑道：“如若明日秦宮向天下宣，秦王政昨晚不幸身亡。誰敢說不是大事！”
秦王政終於明白，此人也為殺自己而來。
他反而不怒了，坐下輕笑道：“如此說來，確實是大事，可惜的是，你高估了自己，卻低估了秦宮守衛，更低估了百里笛衛尉和夏無且！”
那衛士臉色一變，道：“百里笛適才已出去查各層衛士花名冊，起碼要兩個時辰方可返回！夏無且剛剛返回醫館。而我殺你，只需半刻鐘！”
秦王道：“刺殺本王會這麼容易？”
那衛士道：“相信不會太難！”
一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花里郎，百里笛返回多時了！半刻鐘要殺大王，恐怕遠遠不夠！”
那衛士心中一尺，轉過身去，果然是百里笛！
“你怎知是我？我自知沒有任何漏洞！”花里郎愕然道。
百里笛笑道：“漏洞可真不少！只是衛士制度限制，你便無從得知罷了！”
花里郎問：“何處有漏洞？”
百里笛道：“最大的漏洞是，上次殺大王，有兩短劍不知從何處來，花君當然不知秦宮衛士有慈石可查勘藏劍！幸有此一着，便發現了一處漏洞。此其一也！其二，後來，夏無且忽有所領悟，終於發現為荊軻刺死的衛士為刺殺同夥；其三，車府令趙高被嚇，地下積水，花君將之拖往側門之外！由此，花君腳踩積水，留下蛛絲馬跡，是以讓衛尉府清楚，大王身邊仍藏有殺機！”
花里郎臉色大變道：“花某並沒拖走趙高，何以會有蛛絲馬跡！”
百里笛心中不禁呆了一下，也不動聲色，又道：“花里郎哪裏人氏？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卻又道不清說不明！姓氏皆為真實？”
花里郎道：“姓名皆為真實！哪裏人氏就不必問了！夏無且何以會發現，那死士會是刺殺同夥？”
百里笛道：“刺殺大王那日，有第三者涉足，當然會先查是何人！但並沒下文。宮廷衛尉府自然再查當日在場所有人，當日除大王之外，有百里與夏醫官，還有三個護衛，除卻百里與夏醫官，便只有三護衛存疑，而經過多方求證與複核，證實此三護衛也無可疑！這便使案情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試問，又怎麼會有人，將一個死了之人定性為遞劍之人！百里笛萬萬沒有想到也！”
花里郎道：“那麼，為何會將那死士鎖定為遞劍之人？”
百里笛道：“無它！幸虧夏醫官大膽假設，將此事問及荊大俠，終於證實那死了的護衛便是你們的同夥！也真虧你們想得出，竟將遞劍之同夥登時便殺了！”
花里郎正色道：“成大事者，哪能計較得與失！如若殺得秦王，讓花某馬上死了，也沒什麼不可！”
“那麼，花里君是準備束手就擒還是垂死掙扎？”百里笛道
花里郎道：“死便死了！要讓花某束手就擒，那可是大難事！”
說完，他整個人象槍一樣竄了出去，直飛撲向秦王，手裏還多了一把短劍！
秦王一動不動，臉上的微笑卻更濃了！
花里郎心下又喜又惑！喜的是，按自己如此的速度，百里笛萬萬救不了秦王；惑的是，何以秦王不避又不擋，臉上還露出不可言喻的笑容！
他正思想之間，忽然頭上一陣急風襲來，破風聲又尖又響，自知如碰得分毫，小命便難以自保！
他身體靈巧，半空中往左一個翻滾，便閃避了出去！
可是那人影如影隨形，雙指直刺自己的左胸。
花里郎又驚又怕，他發覺那雙指未到，左胸已生劇痛，如果再近得半尺，自己的胸口定會多出兩個雙連的洞口！
他猛的奮力單掌和單劍對着那人的雙指一前一後劈了過去！
那人贊道：“君身材雖矮小，卻身手敏捷，更重要的是，應變能力倘比荊君好！”
說話間，那人的雙指的方向卻變了，象蛇一樣溜過過花里郎的掌力，依然向前推進！
花里郎見自己單掌和單劍擊發出去，如泥沉大海，還讓對方的掌力又近得幾寸！
他心中的懼怕感更盛，想不出下面如何應對，只好心下一橫，短劍四面八方的亂砍亂劈，單掌卻護住要害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