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岱宗夫如何
將她送回宿舍,徐閣孤身一人走入竹林里幽靜的小路,行人稀少,喧囂逐漸隱去,行路聲因而明晰。
吹入懷裏的風已有些涼,離深秋大約只缺了一場雨。
……
……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當不見邊際的群山佔據視野時,徐閣心中的震撼是難以言表的。
厚重的山體在周圍平原的襯托下更顯巍峨壯闊,此起彼伏的山脈和大團的青綠被淹沒在清晨茫茫的大霧裏。
徐閣只在景點見過一兩百米高孤零零的山。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綿延數百里的巍巍群山,這種隨之襲來的震撼,使他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在拚命地壓住他的胸腔,激動之情竟使他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小師弟,你要是覺得喘不過氣,可以試着把車窗關上。”
“噢……”
其實徐閣是希望師兄御劍帶他回宗門的,不過這兩天車票降價,第二張更是半價,買到就是賺到,於是他們就乘車來了。
“……”
“到了。”
關修遠着一身寬大青衣,腰間懸劍,目光澄澈如溪水,所眺望處,拂雲百丈青松柯,只聽他開口:
“師弟,你且一人入山,我便不回去了。”
徐閣驚訝地回頭:“為什麼?”
關修遠洒脫笑道:“我生來散漫,又愚笨不堪,常惹師父生氣,此番若回去定要被他老人家給關個兩三年。”
徐閣旋即道:“意思是關師兄你不會在這兒陪我修仙?”
關修遠:“山間連草木都寂寞,我又哪裏待得住,況且我還有許多事要做,邪祟橫生,為禍人間,我應有許多還未相逢的道友已在路上,待我相識、相知。”
關修遠又遞給徐閣一個造型精美,表面畫有“松鶴延年”的酒葫蘆,
“幫我送給師父,然後暗示他老人家,這個酒葫蘆很貴重,記住,一定要漫不經心的暗示,別太明顯。”
徐閣拿着酒葫蘆翻來覆去地看,好奇地問:“有多貴重呢?”
關修遠斟酌一下,道:“這個……小師弟你看着吹吧。”
“……”
“哦,還有,師弟這清修的兩三月間若是想我了,可以在q上跟我聊聊天,也快了……”
徐閣:“什麼快了?”
關修遠讚歎道:“泰山的wifi快覆蓋到咱們的宗門活動區域了,到時再讓師父出手,用法力增強一下信號,到時你我二人視頻通話也不會卡頓。”
徐閣順勢問:“那視頻的時候,師兄可以直播降服女妖給我看嗎?這或許對我今後的修行鬥法起到一些指導意義。”
關修遠有些為難:“這……這恐怕不太行……”
“好吧。”
“……”
“去吧。”
“可我好像不太認得路啊。”
可惜現實中不能打出“笑哭”的表情,不然這太符合徐閣現在的心境了。
雖然他有紙質地圖還有導航,師兄也給指過路,但這可是莽莽群山啊。
而且,徐閣其實也有一丁點擔憂,目前他只接觸過關修遠師兄,
宗門內其他人什麼性格他還不甚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非常的好相處,如果不是的話……
恐怕後面也會生出一些難處。
“無妨,
師兄在後面看着你,去吧。”
“好叭……”
徐閣沿着不知何年開闢出的登山台階,走了有幾十步,回過頭,師兄握着腰間劍柄,立身如秋竹,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徐閣帶着不多的行李,繼續拾階而上,漸漸隱入晨霧。
待到蒼松翠柏處,再回首,白茫茫一片,身後懸崖若截,不見青衣,但他知道,關師兄還站在那兒。
“待我修行有成,也當如是。”
登臨高處,徐閣胸中自然生出一些氣概。
來時,他只是想抓住奇遇,見識修行,現在,他還未入門,卻因境而感,一念忽起,開始逐漸思考起修行的目的。
只是這一念,僅起於“仿效”,而非“責任”,因而並不強烈,在他轉身後不久,便轉淡如雲煙。
“唧……”
“唧……”
師兄養的鷹隼從下方飛來,環繞徐閣身側,嘶鳴幾聲,引路於前。
徐閣當即明白,師兄哪會放心他一人獨行,於是跟着這隻通體漆黑的鷹更往霧深處去了。
很快他便脫離台階主路,拐向崎嶇坎坷的小道,自清晨一直到午後,雲霧淺了許多。
路途中他見到過好幾座低矮的塔型建築,也見到山泉水自上而下淌過光滑的岩塊,他休息時,黑鷹便站在石塊上梳理羽毛,任由清清流水沒過鱗爪……
唧!
一聲唳鳴,黑鷹展翅,離去時鱗爪帶起一溜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