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新的可能(四)
感謝飯店老闆!
“嘖,整條街只有這一個垃圾桶最有味道,今天你吃不上不用覺得可惜,你已經知道位置了,可以找一個晴天氣自己來……”
大可不必。
“就去我家吃吧。”
家?
陳生:“流浪只是一種職業,你的表情怎麼奇奇怪怪的?”
……
陳生的家距離這條街不遠,步行拐了兩個路口又直行一小段距離就到了——一條破舊的小巷。
地面堆雜着大量生活垃圾,牆皮幾乎都脫落的牆壁因為時間的洗禮變成了灰黑色,小巷裏面支棱八叉似的路彷彿迷宮一般。
真是……迷一樣的男人家在迷宮裏?
“我家就在裏面,別看環境雖然髒亂差的,但也有好處!”陳生眉毛揚着,“就是黑社會進這巷子裏了也會迷路!”
陳生似乎帶着邱承玉在巷子裏繞了一整個大圈。事實證明迷路的是所有家不在這個巷子裏的人。
“就是這個,有點簡陋。”
低矮又灰撲撲的門,陳生抖動鑰匙開鎖,門吱呀呀着打開了,露出狹窄逼仄的裏面。
——陳生的家幾乎沒處落腳。
這是邱承玉第一眼所看到的。
狹窄的小院堆滿了陳生收集來的廢品。
“社會現在多發達,人人網購扔掉的紙箱數量非常龐大,我的……職業就是把他們不需要的紙箱收集回來。”陳生加重職業兩個字,摸了一把下巴。狀似沉吟。
邱承玉麻木地點點頭。
“打個商量?”
嗯?邱承玉疑惑地看陳生。
陳生這時候表露出目的:“我請你吃飯,一會兒,你要替我搬一些破爛兒……紙箱去廢品站賣。”
邱承玉沒怎麼猶疑就比了一個‘OK’。
陳生:“啥……啥意思?”
竟然還是純文盲一個。邱承玉點點頭,天曉得他今天點了多少回頭了。
“嘖,點頭不就行了,屋裏坐會兒吧,你先休息休息,一會兒有力氣扛東西。”
陳生炒了一份青菜豆腐,和稀若白水的米湯。
大概是鹽沒放多少,味道有些淡,青菜看上去過熟了。
邱承玉只吃了豆腐,他小口小口地吃,艱難的吞咽,末了喝一口湯。屋子裏有一股發霉的味道,還有老鼠的吱吱聲。
半個小時后,邱承玉放下碗筷。
“吃完了?先休息一會兒再幹活。”陳生滿意地收拾桌子,把碗碟一股腦扔到水池裏面,又回來在沙發上躺下——休息。
一卧不起。
再醒來的時候陳生懵了:“小兄弟?天怎麼黑了?”
邱承玉懶洋洋的卧在沙發另一端。
“怎麼不叫我啊真是的……”
邱承玉指了指自己的嘴。
“好好好!我給收破爛的老劉打一個電話,現在才七點多,讓他等我一小時!”
邱承玉一骨碌起來,陳生去打電話,他踱步到院子裏。
一個角落散放着不少繩子,上面浮着一層薄灰。邱承玉抽出來一根,捆好一摞廢紙,接着捆下一摞。
“捆結實一點,半路不能散了!老六說他在廢品站等我一個小時,我們動作要快點!”
出門的時候陳生和邱承玉一人背了兩捆,陳生院子空了一小片。
繞出巷子,陳生向右拐,朝西走。街區的路面上積水還未退,反正兩人是不曉得雨何時停的。也不重要。
“注意着點,
繩子散了紙箱會浸水變重,老劉也不收了。”
邱承玉發出“嗯”聲。
陳生嚇得跳起來:“嗯?”
陳生的心又落回胸膛裏面,一臉驚恐,驚魂未定的表情:“嚇死我了,聽見身後有聲我還以為見了鬼……抱歉小兄弟……”
邱承玉:實在是沒什麼好抱歉的。
他被割的是舌頭。
不是喉嚨。
鞋子濕透了。一腳又一腳踩進水裏,濺起水花。
那位老劉的廢品回收站就在前面了。走了大概大半小時后,陳生告訴他。
邱承玉抬眼去看,前面不遠處有個駝背的老頭。具體的天黑看不清。
走進了邱承玉才發現那不是老頭,是個老太太。
“來啦?”
老劉拖着嗓子,邁着慢吞的步伐往回走。她的廢品回收站看上去有陳生五個家那麼大。
“八毛錢一斤,還是老價錢。”老劉說。
老劉拿秤稱了稱,好大一會兒,報了個數:“一百四十三斤,一百一十四塊。”
陳生和邱承玉離開老劉的廢品回收站之後,老劉也把門一關,回家了。
“小兄弟,不如今天去我那兒住?”
邱承玉似乎料到一些。
“明天你幫我搬廢品。”
邱承玉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這條街的路燈依舊商量好了似的壞了個完全,放眼望向遠處,只有零星幾家在開業的雜貨鋪里透出來的微弱之光。
鞋裏潮濕黏膩地非常不舒服,邱承玉有一種跋涉在淺水灘之中的錯覺。
“這連一個燈都沒有……還怪嚇人的。”陳生縮着脖子看了一圈暗淡的四周,他們左手邊是一片寂靜無聲的林子,也屬那裏最為黑暗。
“咱們走右邊道上,遵守交通規矩,靠右行,保平安!”
陳生和邱承玉準備橫穿馬路,也就在這要人命的時候,兩個人依稀聽到身後有窸窣聲:“是老鼠吧?這年頭老鼠吃的都肚兒大腦袋圓的。”
陳生沒敢回頭,只是猜測着說到,可邱承玉聽這動靜不像是什麼老鼠——
動靜太大了。
除非是一米長的鼠。
邱承玉慢慢的回頭看,餘光瞥見一個黑黝黝的輪廓一閃而過,霎時間他的頭皮幾乎發麻,一口氣都喘不均,拖着茫然的陳生沒命地跑!
“你你你?發生了什麼?”
陳生懵了。邱承玉的臉此時離他很近。陳生能清楚的看清他的表情。
他閉嘴了。他從邱承玉臉上看到恐懼。
兩個人玩命地跑,一口氣跑過整整兩條街,悶頭扎進巷子裏,又在巷子裏七拐八繞,最後陳生拿鑰匙開門的手抖個不停。
“你……你究竟看到什麼了?”
陳生問,他用家裏的五把鎖把門牢牢鎖住,背靠着門,渾身冒汗。
——心裏也在冒汗。冷汗。
“靠……小兄弟,你真是……嚇死我了!”
邱承玉捂住他的嘴巴,眼睛滾圓。
手指抵在唇邊是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手在抖。
陳生不敢說話了,聽覺變得敏銳。敏銳到……聽到了門外沙沙的摩擦聲。
門外有人?
這時候有人在陳生家門口徘徊,真的很難不讓他多想!他聯想到邱承玉突然拽着他瘋跑的異樣,心頭閃過不太好的念頭……
陳生和邱承玉對視。
邱承玉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意思是那個人的目標,很可能是他。他半個月前才被黑社會割了舌頭。他不可能不多往這方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