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圖書館

武逸仙為了完成天啟，在公路上狂飆了三小時，脫離戰場隨後坐車抵達圖書館再次耗費了一個小時，也就是說他至少有四個小時探索中央圖書館。

對於方舟來說，放任一個外人在城市裏亂走，顯然是危險的。

好消息是因為天啟完成，方舟飛船被擾動的導航重新清晰，於是可以繼續潛入蟲洞進行亞空間穿梭。

中央圖書館雖然冠以中央之名，事實上武逸仙發現這裏根本沒有人，連個守門的保安都沒有，在四十層的大樓外面只有一個樸素的訪問桌，放着一本訪客登記本。

本來武逸仙是不想理會訪客登記本的，不過臨進門他又鬼使神差地回來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無關膨脹，實在是“到此一游”的習性作祟，看到過肖坤拉風的發言，武逸仙想着自己是否也要留下一點標誌呢？

不用太囂張，但只想留個不起眼的名字。

再說了，他又不全是為了裝逼，翻看登記本是為了收集情報，收集情報有什麼錯呢！

登記本上今天並沒有人登記，上一次登記還要追溯到三個月前，甚至武逸仙翻到第一頁發現裏面還有二十年前的登記，就時間跨度來說這本子有夠古老的。

也從側面反映出中央圖書館並不受歡迎，基本沒有人會前來借讀書籍。

武逸仙稍微想一想也明白，依照自己推測的那樣，中央區實行的是愚民教育的話，那麼閱讀大量書籍的行為顯然是要被特意規避的，畢竟讀書使人明智，智慧讓人覺醒。

對於只需要信仰的彌賽亞來說，智慧實在是無用且多餘的東西。

圖書館或許就是在被社會輿論的刻意引導下，變成了明明誰都可以來，但是基本沒人會來的少數人特權區。

合上登記本，武逸仙走進了圖書館，和外面被模擬出來的艷陽天相比，圖書館實在有夠肅重的，就像是一抹金燦中強行點上了猩紅。

和外面呈圓柱狀的圖書館樓體梯相斥的，是圖書館內里遠離主流建築理念的樓層設計。

整個圖書館居然反人類的沒有任何電梯，從大門進去后，前路就被兩條直長的樓梯夾住。

於是武逸仙沿着前方一直走到了圖書館一樓的正中央，這才發現圖書館的內里是被七道斜直階梯連接總共四十層環形樓道的形狀。

也就說七道階梯在圓柱狀的樓體中鑿出了一個七稜錐，隨後建築工人們沿着圓柱的豎面牆壁和稜錐的稜線鋪抹上四十層，從上到下越來越寬的環形樓層。

從第二層開始往上，裏面收藏的書籍也從成百上千個書架，一直到第四十層，只有牆壁上還有餘裕空間鏤空放置書架。

最上面的樓頂，是一面說不出來是玻璃還是琉璃的半透明天花板。

說它是琉璃吧，明顯能夠透過天花板看到外面，說它是玻璃吧，又有着扭曲光線成其他顏色的朦朧感，自天花板散落的昏黃色金光成了荒寂圖書館中唯一的暖色調。

略過天花板重新回到地上，這過程中武逸仙看到了七面自天花板垂落的燙金底紅幕布，幕布上遍佈十字。

看着堪稱奇觀的圖書館，武逸仙拍了拍手。

沒有電梯怎麼辦？爬唄！先爬它個四十樓，不說爬完就能完成任務，主神看在自己不敢偷懶點亮整個圖書館的份上，也該給自己兩分步驟分吧？

花了半個小時，武逸仙才堪堪爬完四十樓，說實話前面二十層其實並不難爬，武逸仙十分鐘就不到就解決了。

只是越來越高以後，站在陡峭的樓梯上看着下方被七道樓梯圍住的一樓正中心，那裏的圓形地板上畫著的巨大十字，武逸仙總覺得那是自己掉下去後腦袋着地的定位，於是最後二十層不得不小心翼翼，這才花了半個小時抵達第四十。

第四十層，這裏的書架全部是嵌入式的，整個樓層根本就是一道只能容納一人站立的棧道。

到達頂樓以後，武逸仙抽出離自己最近的一本書翻開閱讀。

作為南江大學卷王之王中王，英語六級只是他不值一提的小技能，不過這並不能讓他毫無障礙地閱讀書籍。

幫助他的，是主神替他提前開通的翻譯模塊，雖然翻譯不夠信達雅，但中心意思的表達是沒差的。

快速地翻完一本，武逸仙將其插回書架，隨後走兩步抽出另一本，發現是中心意思差不多的書籍，於是再次去翻其他的書籍。

隨機抽查完第四十層的書籍后，武逸仙再次來到第三十九層，同樣開始隨機選擇書籍閱讀。

他發現這裏的書籍基本上都屬於是考證書籍，和清朝時的儒家訓詁學派類似，注重於考證，他甚至看到過好幾本考證當初耶穌分五餅二魚的時候，是左手分餅右手分魚還是左右手皆用的書籍。

這些書籍通過引用三千年時間裏的各種書籍的觀點或者乾脆就是近代出土的證據，來考證出一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並且還在書中將其他考證出不同結果的書籍罵了個狗血淋頭。

魔怔的考證派，表現出的是精神文明上的高壓，就像當初“清風不識字”的文字獄一般，因為思想的高壓，於是儒家不得不轉而埋頭進訓詁學。

你說吟詩作對是怨懟朝廷，那好，我去研究孔聖人穿的是麻鞋還是草鞋，這總不是腹誹朝廷了吧？

方舟飛船為什麼要離開？因為歐洲失敗了。

方舟飛船怎麼離開？靠堅定的信仰。

可是基教根本就不允許失敗，失敗了的，就不能被叫做是基教。

這是埋藏在方舟飛船中，最底層的互斥邏輯，是一個一碰就能崩潰整個方舟飛船的魯伯特淚之尾。

為了隱藏這個矛盾，所以方舟飛船建立了讓人放棄思考的中央區。

為了隱藏這個矛盾，所以方舟飛船對非正信者殺無赦。

為了隱藏這個矛盾，所以方舟飛船不允許成員存在正常的思考，思想必須是容易被愚弄的，被輕易改變的。

同樣，作為群體中少數清醒的，可能存在自我意志的中央區成員，擺在他們面前的也只剩下一條路了。

他們通過中央圖書館覺醒自己的靈魂，了解到方舟飛船的絕望。

而他們也只能在方舟鐵律下將自己發現的真相鎖在心底，隨後將智慧轉向毫無危害的訓詁學，為中央圖書館添上幾本無關重要的廢紙。

只是……這些也只是廢紙罷了，中央圖書館收集這些廢紙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