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

幾人邊說笑邊沿着黃石鎮大街向西走去，離出鎮還有百多米的時候拐入一個並不算窄的巷子，路燈將巷子照得亮堂堂的，第二戶就是河陽的家了。

黃石鎮雖說人口不少，但全鎮土地更多，完全做到了一戶一宅、一戶一院，擁有多處宅院的也不在少數，而且因為建設規劃有序，這宅院佔地廣闊，多數能達半畝左右，更大的也不少。

到家門口，河陽走上前，對着大門房檐下的一個攝像頭望去。隨着一聲“虹膜匹配，開鎖成功，歡迎回家！”，大門緩緩打開，幾人進入院內，大門又自動關上。

“河陽，河光，你們先去書房把作業寫完，然後可以看會兒電視，姥爺給你們露一手，做點好吃的。”

唐老三說完，進了廚房。繫上圍裙，打開冰箱，需要用的食材一樣樣拿了出來。

玉米粒、芒果乾還有杏脯，這是用來熬粥的；翠玉果、冷鮮牛肉，一寒性、一熱性，正好可以搭配做成翠玉牛肉；金錢瓜、白豆角、回仙草，都清香爽口，那若有若無的甜味讓人胃口大開，正適合冷調食用；其他的還有一些本地常見的肉類、蔬菜，可以再做兩個葷素搭配的炒菜。

四菜一湯做好端上桌的時候，大門開啟，一輛小轎車緩緩駛入院內。

隨着車燈熄滅，車門大開，從車上下來倆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頎長，腳穿黑色布鞋，下穿素色長褲，上着素色短衣，面白無須，英氣內斂，正是此地主人，河陽、河光的父親，唐老三的女婿，河玉。

女的體態高挑，身着一身火紅色長裙，面容嬌俏，卻豪氣滿眸，一舉一動盡顯乾脆潑辣，正是河陽、河光的母親，唐老三的獨女，唐絨。

河陽兄弟倆聽到動靜，丟下電視機里的動畫片，歡呼着跑到院內迎接父母。

倆人先是齊聲喊了聲“爸”，待河玉點頭致意，倆人大叫着一齊撲進媽媽懷裏。

唐絨一手拎起一個，嬌喝一聲：“大風車來嘍！”然後稍一使力，白皙光潔的雙臂肌肉若隱若現，拎着倆孩子在院子裏轉起了圈，帶起了一陣風聲。

河玉在旁站立，微笑看着玩耍的娘仨兒，待見唐絨興緻來了，越轉越快，再聽着倆孩子從興奮到害怕的呼喊聲，連忙衝著唐絨叫到：“絨兒，可以了，再轉下去倆孩子又該吐個稀里嘩啦了！”

唐絨聽見，喊了一聲“知道了”，止住身形，然後雙手一振，倆孩子被扔到了半空，在河陽、河光吱呀亂叫聲中，一手一個，穩穩接住了面色略顯發白的倆孩子，手臂沒有一絲晃動。

結束了玩鬧，一家人落座，吃起了晚餐。

飯間，河陽說起了今晚和錢奇豐等人擂決的事情，看到河陽有充足的信心，大家聊了一會也沒再多說，畢竟黃石鎮的孩子，哪個不是擂決長大的，這隔三差五擂決一次太正常不過了。

邊吃邊閑聊着，河玉問河陽：“你今年暑假就從學前校區畢業了，再接下來正式進入宏安城暗陽學校讀書，還沒問過你長大了有什麼夢想呢，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河陽想了想，說道：“爸，我早就想好了，長大了要做一個大英雄——自己的大英雄，內外兼修，內則心靈強大，即使百折亦不撓；外則實力拔世，縱遇萬難亦直前！”

河玉點了點頭，說道：“縱觀歷史，無論是舊曆，還是星曆，凡稱英雄者，雖都膽氣曠世，才能橫溢，但易為聲名、外物所累，做萬人的英雄則受萬人所束，做自己的英雄則遇事可憑心隨性，但行己意，不易因他物所屈，爸爸支持你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加油！”

唐絨白了河玉一眼，說道：“小孩子的夢想而已，哪來那麼多的說辭。小陽，無論你有什麼夢想，媽媽都支持你，還有小光也是。好了，飯也吃完了，咱們趕緊去廣場吧，遲到了說不定有人笑話我們小陽膽小呢！”

一家人到達黃石鎮廣場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地星沒有衛星，在舊曆記載中是有月亮這個衛星的，不過早已消失在歲月長河中，多少年以來，地星的天空中只有數不清的點點繁星了。

盞盞明燈將道路、廣場照得通明，廣場上散步消食說笑的人不少，三人一行，五人一群，喧鬧嘈雜，人氣十足。

擂決的地方是一個高一米、長寬皆一百米的平台，以長條青石層層鋪就，縫隙之間灌以米漿、沙土、石灰粘合，這樣擂台不僅堅固非常，而且能做到檯面光滑如鏡，很適合擂決使用。

不過河陽他們幾個小孩子擂決完全用不了這麼大的擂台，擂台上在三十米、六十米、九十米處用白色漆線將擂台劃定為一個個方形區域，河陽今晚要用的就是最小的三十米見方的擂台。

河陽找到了尤歡、秦悅文，再環視廣場，發現對擂的錢奇豐、駱平歌、姚石三人也已到場，正踮腳四望，看樣子也是在找他們。

河陽見雙方人皆到齊，低聲和尤歡、秦悅文說了下戰術，等三人完全清楚要做的事情之後，河陽帶着二人快步走向擂台更北面、位置也更高的裁判席，錢奇豐三人幾乎前後腳到達裁判席前。

擂決的裁判一直由治安官擔任，現在黃石鎮的治安官名叫杜鴻，方頭大臉，長滿了又黑又密的絡腮鬍子。據說是一位實力強大的星士，雖然沒有見過杜鴻出手，但是河陽他們都是深信不疑，覺得杜鴻就是黃石鎮最厲害的人，所以才能威懾宵小，保證了黃石鎮的平安和泰。

六個孩子分兩列站好，齊齊向杜鴻鞠了一躬。

杜鴻點了點頭，朗聲道：“今晚你們雙方擂決，雖已清楚擂決規則，我還是要再說一遍：禁止假戰，假戰這不僅是欺瞞了我，也是侮辱你們自己，一經發現半年內不得申請擂決，並每人處罰五百元。嚴禁使用武械器具和任何藥劑。無論是何原因，踩踏、觸及界線者出局，至一方完全出局者另一方才可判定為勝。最後同時出局的，以後落地者一方為勝。不許投降認輸！”

隨後，杜鴻派手下對雙方搜了身，又逐個進行呼氣檢測，確認一切正常后，杜鴻示意雙方走上擂台。等雙方相對站好，杜鴻沒有廢話，擊鼓，擂決開始。

“錢奇豐，你哥哥我來會會你！”尤歡大叫一聲，單往錢奇豐衝去。

“去你的，尤歡，按輩分你該喊我叔叔！”錢奇豐大叫道。

“嘿嘿，不是有一句話叫作台上無大小、台下立規矩嘛，今天，你哥哥我就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五花肉為什麼這麼花！”

錢奇豐身高體壯，高過尤歡一頭，尤歡並不和他硬碰硬，而是靠着速度優勢一粘即走，不讓錢奇豐攻擊到自己。

秦悅文向體型相仿的姚石衝去，河陽則向體型、力氣不如自己的駱平歌跑去，邊跑還邊大喝出聲，像是幼虎出山撲向獵物。

駱平歌看着衝來的河陽，有點膽怯，下意識地向錢奇豐靠攏。

河陽腳步不停，繼續向駱平歌衝去，不過在快越過戰在一起的秦悅文和姚石時，突然頓住身形，轉身一拳砸向近前的姚石，姚石連忙側身躲閃，不料被秦悅文左腿勾住了右腳踝，一個不穩倒在了地上。

見機會到來，河陽雙手拉着姚石的一條腿，大喊一聲，一下子把無法使力的姚石扔出了擂台外，引得下方觀眾一陣叫好。

錢奇豐雖壯碩但顯遲緩，還沒捉住尤歡就發現河陽已經淘汰了姚石，不禁大喊：“河陽，沒想到你力氣又大了不少，有本事咱倆單挑，看看到底誰更勝一籌！”

說完，捨去尤歡，想向河陽衝來。

河陽像是同意單挑，也向錢奇豐迎來，不過到近前的時候，河陽一個變向繞過了錢奇豐，他的目標是其身後的駱平歌。

錢奇豐衝過了頭，再想回撤又被秦悅文給纏上，雖然秦悅文實力上不如錢奇豐，但三五回合也沒有落敗的痕迹。

三五個呼吸過後，河陽與尤歡聯手，又把駱平歌給淘汰了去。

現在場上變成了一對三，勝負不再有懸念。

河陽對錢奇豐大叫道：“以多打少，兵法正道，我最喜歡了！兄弟們，上！”

說完，帶頭圍向了錢奇豐。錢奇豐雖然身高體壯，拳大力沉，但奈何雙拳難敵六手，河陽三人以挨了幾拳為代價終於將錢奇豐扔出擂台，此戰獲勝。

獲勝后，河陽三人到杜鴻處選取各自的獎品，河陽選了兩斤熟牛肉，可以讓姥爺喝小酒的時候吃，其他兩人也選擇了各自中意的獎品。

熱鬧過後，圍觀的人很快散去。

這擂決經常舉行，小孩子的擂決在大家看來就是胡打胡鬧，遠沒有武者之間的擂決好看。

擂決之後，河陽一家人在廣場上又閑逛了一會兒，和前來祝賀的一些老街坊們客套了一番后，就回家去了。

河陽洗漱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唐絨像往常一樣來到卧室，想給河陽講故事，好哄他睡覺。

河陽說道：“媽，我決定了，從今晚開始，我不再讓你哄着睡了。我既然立志成為自己的英雄，那麼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要時刻盯着自己的志向努力，所以，媽，你趕緊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唐絨笑道：“看來，小陽真是長大了。今晚擂決獲勝，已經是個小英雄了！”說完，親了親河陽的額頭，給河陽蓋好被子，關上燈，退出卧室，帶上門。

吃過晚飯，河陽坐到卧室的書桌前，在枱燈下看起了《大鬧天宮》，很快就沉浸在故事裏。

故事的主角叫孫悟空，是一隻學得七十二變和筋斗雲的石猴，武器是一根可大可小的金箍棒。孫悟空虛心向學，實力強大，勇敢正直，機智聰明，嫉惡如仇，桀驁不馴，受到不公正待遇后，孫悟空與天庭發生了衝突，那大戰十萬天兵天將時一往無前的英姿深深烙印在河陽的腦海里，他覺得孫悟空就是自己心中嚮往的大英雄，而他也要做孫悟空這樣的英雄。

河陽走出卧室，向還未休息的爸爸媽媽重述了一下《大鬧天宮》的故事，並表明要做孫悟空那樣的英雄。

河玉說道：“好！但成為大英雄可不是簡單說說而已，需要付出十分艱辛的努力。就說孫悟空吧，他自覺本領低微，於是跨海過江、翻山越嶺去求學，還差點被拒之門外，幸虧堅持、不放棄才能得到菩提祖師的傾心傳授，然後經過多年學習最後才有了一身高強的本領。你要想成為孫悟空那樣的英雄，那麼你就要付出比孫悟空更多的努力才行！”

唐絨也說：“是啊，小陽，媽媽也支持你。可路遠萬里，也得一步步走起。你要是能晚上不怕黑，那你的英雄夢才算跨出了第一步呢。”

聽了媽媽的話，河陽羞紅了臉，他覺得不好意思。

其實經過這麼多年的適應，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可怕了。

夜深了，河陽坐在書桌前，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大鬧天空》，越看越是對孫悟空崇拜有加。

結果，讀着讀着，河陽不知不覺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星光透過窗戶灑向床前，照得房間光線朦朧，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漆黑。

此時的河陽雖然睡着，但夢中仍是將《大鬧天宮》的故事演繹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閃過孫悟空大戰天兵天將的一幕幕。

接着，河陽自己出現在夢裏，孫悟空成為了河陽的老師，指引着他一步步實現自己的英雄夢想。

對於年幼的河陽來說，故事中的孫悟空就像是他心中冉冉升起的閃耀星辰，為他指明了未來的方向，照亮了被黑暗籠罩的小小心靈。

黑暗被粉碎，怪物如煙飛散，在夢裏，河陽真正戰勝了黑暗，不再懼怕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們，從而在書桌前的河陽腦海中誕生了一枚名為“勇氣”的種子。

黑暗中，無邊的怪物如往常一樣從黑暗的角落裏出現，圍滿了河陽周圍。